第5章
第 5 章
時舒言轉頭看向江遠,對方個子中等,挺瘦的,臉上畫着淡妝。
他們學設計的,不管男生女生,大多比較精致,男生化妝的也不少,但不知江遠是不是太瘦、臉上沒肉的原因,妝容襯得他的顴骨越發突出,給人一種尖酸刻薄的感覺。
本着初來乍到不想生事端的心态,時舒言沒搭理對方。
路銘則忍不住為時舒言抱不平:“舒言不是說了是家裏有事才請假的嘛,又不是逃課出去玩,再說人家兼職、請假也沒耽誤學習,剛課上嚴教授還誇他呢。”
“戚!有什麽可吹噓的。”江遠聽路銘提嚴教授,更是不屑道,“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時舒言平時表現平平,他才不信對方真的學識豐富,最多是碰巧了解那件珠寶罷了。
他們學珠寶設計的,誰還沒有幾件特別鐘愛的着名珠寶作品,能拿出幾件說說再正常不過了,也值得路銘他們這樣舔。
還有嚴教授,居然也對時舒言十分贊賞。
江遠早就為“星銳杯”比賽做準備了,為此前不久還專門去了嚴教授家裏拜訪,希望嚴教授能收他做徒弟。
嚴教授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他和他的妻子還都是珠寶設計圈子裏有名的設計師,在圈子裏有很多人脈。
如果能成為嚴教授的關門弟子,那自然和在學校裏上大課的學生不同。
他可是打聽到“星銳杯”的歷屆評委有很多都是嚴教授的同窗或者好友,作為嚴教授的親傳弟子,肯定能享受到很多隐形優待和資源。
抱着這種想法的江遠在他父親的陪同下興沖沖上門,卻被嚴教授很是冷淡地請了出來,說不私下收徒弟,想跟他學就在課上好好學。
江遠覺得面上挂不住,恰巧最新的這節課上嚴教授又對一貫沒什麽存在感的時舒言很是贊賞。
這讓江遠心裏很是不舒服,好像是嚴教授故意給他難堪一樣。
都怪那個時舒言,跟平時一樣沉郁寡言不好嗎,今天出什麽風頭!江遠忍不住刺了時舒言幾句。
“那你倒是碰一個給我看看。”時舒言本來也算不上好脾氣,面對對方一而再的挑釁,他也沒好臉色了。
“有什麽好得意的,跟誰不會一樣。”江遠沒想到一貫怯懦的時舒言居然會反駁他,信心十足地打算一口氣介紹好幾個他特別喜歡的着名珠寶,打一打時舒言的臉。
然而真說出來和心裏想的情形根本不一樣。
前兩句還算順暢,越往後越磕磕絆絆,介紹的兩款珠寶不是記不準年份就是克數記憶模糊。
江遠不願在時舒言面前露怯,記不準的地方也都随便編了個說法糊弄過去。
說完下巴微擡,做出非常自信的樣子,他就不信他們能聽出來。
盧合運和路銘聽完果然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盧合運拍拍江遠的肩膀,沖他和時舒言道:“還以為大家都一起當鹹魚,沒想到你倆背着我們這麽卷!”
時舒言卻哼笑了一聲。
江遠得意的神情微變,心裏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他的預感成真,只見時舒言勾起一絲淺笑:“我怎麽記得德曼大師為了紀念亡妻而創作的永恒之淚,創作始于1937年,但在創作過程中一度因為悲思過度而中斷,歷時三年,成品最終于1940年問世。”
時舒言聲音頓了頓,而後一挑眉道:“好像和你說的1947年毫無關系,還有它的制作工藝也并非你所說的…”
時舒言一連指出五六個錯處,越說江遠的臉色越難看。
盧合運、路銘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果然和時舒言說得分毫不差,兩人看時舒言和江遠的眼神不禁都變了。
對時舒言是越發佩服,時舒言真的懂好多!
而且能有條不紊地娓娓道來,聽他悅耳的聲音講解珠寶的方方面面,甚至背後的人文故事,仿佛也是一種享受。
他們學珠寶設計的對這些着名設計自然也是知道的,可這個“知道”只是略知一二,知道個名字、有個大概的印象,和時舒言的了然于胸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對江遠則是神情微妙。
不懂裝懂,還被人當場拆穿,他們都替江遠覺得羞臊尴尬。
盧合運知道江遠最近和時舒言不怎麽對付,但大家之前都是一個宿舍住,上課吃飯經常同行,真鬧僵了大家以後相處都很尴尬,于是趕緊打圓場。
“不說這個了,咱們快去吃飯吧。”盧合運轉移話題道,“去晚了該吃不到三食堂的糖醋小排了。”
江遠臉色難看地接了盧合運遞過來臺階,沒再說什麽,只是到了食堂沒和時舒言他們一個窗口買飯。
盧合運買完飯和路銘一前一後從排隊的人群中擠出來。
盧合運環顧四周問道:“怎麽不見江遠了?”
路銘撇撇嘴:“還找他幹什麽,恐怕他以後都沒臉和我們一起吃飯了。”
老好人盧合運道:“畢竟都是一個宿舍的,低頭不見擡頭見,關系別搞太僵嘛。”
“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往我們跟前湊,又不是我們刻意排擠他。”等時舒言也打完飯走過來,路銘道,“好了,別管他了,我們找個位置坐吧。”
盧合運點點頭,三人找了個空位坐下。
路銘一臉崇拜地對時舒言道:“舒言你真的太牛了,你平時不聲不響的,原來是不明則已,一鳴驚人啊。”
盧合運認同道:“是啊舒言,和你同宿舍這麽久,我今天才知道你這麽厲害,真是深藏不露。”
時舒言謙虛一笑:“哪裏哪裏,紙上談兵罷了。”
“對了,剛才我們讨論報名“星銳”杯比賽的事,就你沒表态,你不打算報名嗎?”盧合運問道。
時舒言道:“我不行的。”
他能滔滔不絕的談論珠寶,真的就是因為他對這方面感興趣,買得多、看得多,記性好而已。
至于參加珠寶設計比賽,他恐怕沒這個能力。
而且他懶,不想參加什麽競争類的比賽。
時舒言說不行,路銘這個時舒言的新晉迷弟第一個不答應:“怎麽不行,你這麽厲害,報名參加‘星銳’杯一定能拿獎。”
時舒言敷衍道:“我考慮考慮。”
下午上課的老師沒那麽嚴肅,全程照着PPT念,一副念完了事的應付态度,不怎麽管下面的學生幹什麽。
路銘玩了半天手機,刷到一部評價很高的電影,把手機遞給時舒言看,悄聲道:“下課一起去看這個電影怎麽樣?看網友評價是近十年最棒的恐怖電影。”
時舒言看了兩眼宣傳圖,難得不是國外的片子,而是很有古典美學的中式恐怖片。
女主穿着鳳冠霞帔,繡着鴛鴦的紅蓋頭滑落,露出異常精致美麗的臉龐,但眼神卻呆滞空洞,一行血淚從眼眶中流出,細看就隐隐有些恐怖,讓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光是看這個畫風時舒言就有點心動:“好啊。”
然而天公不作美,臨近下課時間外面起風了,風力還不小。
時舒言看了一下手機天氣預報。
今晚陣風7級,一小時後有大雨。
等到下課風已經大起來,路銘一臉遺憾:“今天是看不成電影了,回宿舍吧。”
時舒言道:“我以後都在家住,就不住校了。”
“啊?”路銘還想問什麽,時舒言已經掏出車鑰匙朝他們揮揮手,向停車場走去。
旁邊的江遠看着時舒言的方向,眼睛眯了眯。
停車場,時舒言拿鑰匙解鎖上車,車子啓動的瞬間,看到後視鏡裏好像有什麽光晃了一下。
仔細觀察了一下左右,并沒有其他車啓動亮燈,應該是他看錯了。
一踩油門,價值上千萬的豪車揚長而去。
時舒言剛把車開進家裏的地下車庫,外面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下車正打算上電梯,又一輛車駛進車庫,片刻後顧松霖邁着長腿從車內下來。
“你怎麽回來了?”時舒言脫口而出一句。
“這是我家,我不能回來?”看到自己的新婚對象,顧松霖心情複雜。
為了盡快熟悉公司事務,昨晚他加班到很晚,直接睡在公司沒有回家。
算起來有兩天沒見時舒言了,但對方卻沒少在他眼前刷存在感。
因為他給對方的副卡有大額消費時,他這裏會收到提醒,于是昨天他的手機提示音響個不停。
物欲不高的顧總都有些好奇他這個新婚對象都買了什麽,一天就花了近千萬。
昨天買買買太快樂,基本恢複了他以前的生活水平,時舒言一時都忘了自己還有個渣男老公。
“你還知道回來、還知道你有個家啊,那昨晚為什麽夜不歸宿,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嗎,你有沒有已婚男人的自覺啊,沒有男德的男人是不會幸福的。”時舒言連珠炮一般,小嘴叭叭個不停,沒理也變有理,“老實交代,你昨晚幹嘛去了!”
“我昨晚在公司加班……”顧松霖下意識順着時舒言解釋,說完才想起他們之前說好了互不打擾,時舒言根本管不着他,他也沒必要向他解釋。
時舒言:“加班也不打個電話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昨晚等你等到幾點!”
十點就睡了哦,睡得還很香。
時舒言垂眸,暗自神傷:“你根本不知道枯等一個不會回家的人是什麽感受。”
誰說只準渣男PUA他的,他也要CPU渣男,讓他心裏愧疚!覺得對不起他!
看時舒言眼角低垂,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樣子,顧松霖沉默片刻:“我下次注意。”
算了,看在新婚妻子比他小好幾歲,沒走上社會,心智還不成熟的份上,他讓着他點。
時舒言悄悄用餘光觀察。
咦?渣男不應該對他既愧疚又很是惱怒他管束他嗎?
又因為心底隐隐的愧疚,使得他表現得更惱羞成怒才對啊。
時舒言疑惑,或許是他頂着和白月光相似的臉,渣男對他這個替身還算新鮮,努力把自己想成白月光才如此容忍吧,時間一長肯定會越來越不耐煩他的。
時舒言沒再糾結,他又不是愛受虐。
兩人一進客廳就聞到食物的香氣。
“夫人,飯好了……”家裏的阿姨聽到開門聲,從廚房走出來。
見除了時舒言還多了一個人,阿姨很快猜到這人的身份,便重新道:“夫人、先生,你們回來啦,飯剛做好,要現在端上來嗎?”
時舒言不光雇了管家,還雇了一個負責做飯、打掃衛生的阿姨。
顧松霖眉頭微擰,他不習慣家裏有外人的存在。
時舒言觀察了一下顧松霖的表情,以為顧松霖皺眉是像他想得那樣,因為聽到了“夫人”這個稱呼心生不滿。
顧松霖不滿,時舒言就滿意了,讓阿姨把飯菜端上來。
顧家的餐桌是西式待客的長條型餐桌,時舒言和顧松霖兩人相對坐下,中間隔了至少兩米遠。
阿姨提前問過時舒言的口味,做的都是時舒言愛吃的菜,一道道菜端上來擺到時舒言面前。
時舒言面前很快上滿四菜一湯,顧總面前空無一菜。
顧松霖:是他的錯覺嗎?感覺他在這個家裏毫無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