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夢醒

夢醒

玉環緊緊抓着被衾,腦中還有些混沌。

是了,她隐隐約約想起卓瑪的故事好像是在哪裏見到的,又是誰分享的自己的雪山奇遇。

心心念念想要看到大雁的是她,夢回現世的還是她。

可惜輾轉醒來,又是南柯一夢。

她呆呆地坐起,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房內細碳已燃盡,煙霧都不剩幾縷。

她赤着腳走去窗邊,“吱嘎”一聲,成片的陽光争先恐後湧進來,照在她脂玉般的皮膚上。

今兒又是個豔陽天。

應姑姑自來投奔了她,便把武惠妃留下的勢力要她着手接管。她借着武惠妃留下的勢力網,一步步的替壽王打點着。

“王妃,陛下如今下了令,要全國選美進後宮呢,可要安排人送個進去,也好有個照應?”打探消息的信使正跪在她面前,交代完近來動向後忽地問了一句。

“不可。”玉環脫口而出,一旁的應姑姑露出了贊許的笑。

“是。”信使領了命便下去了。

“王妃可知為何不送?”應姑姑一心想要把玉環帶起來,成為壽王的堅實後盾。她自知自己年齡到了或許時日無多,不忍看老主子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啊……”玉環正想着中午有什麽新菜譜,被她一句話醒過神來,“姑姑請說。”

“陛下自娘娘薨後便一直不大精神,如今難得來了興致,多方勢力也都盯着,貿然出手若是露了馬腳,日後便會成為威脅。”應姑姑說着說着眼神十分兇狠,随後露出了一個可怖的笑,“安排進去的人,一時半會找不到一直可靠的,若是日後被反過來對付,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玉環被她表情吓得打了個寒戰,連忙說:“玉環知道了,玉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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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姑姑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随後又是叮囑她一番不要總是叫壽王在外頭過夜,她明白了應姑姑的暗示,熟練的去拿了銀子就要出門贖人。

揚子珏只覺得自己好像熟練的過分了,路上轉念一想,記得鳶兒提及過那後院的其中一個便是她贖回來的。

想必是“楊玉環”的肌肉記憶?

揚子珏笑容微微僵硬,請不要記住一些奇怪的東西啊喂。她忽地沒了興致,吩咐了心腹拿着銀子去把十八爺在外頭愛點的美人贖回來幾個。

心腹十分惶恐,說這些銀子太多了,她擺擺手,吩咐心腹随便給她買幾本雜書回來,剩下的要他們自己留着便是。

花的又不是她的嫁妝,她自然不心疼。至于為什麽是十八爺……一時興起,便叫了。

花紅柳綠,又是一年春時至。

府裏送來了好些漂亮的緞子供王妃和後院姬妾做衣服。

玉環沒見過這場面,還以為是要她在這一衆布料裏選一匹做衣服。

看着染的各色的棉布綢子,她伸手摸了又摸,最後看中了一匹桃紅色摸上去涼絲絲的料子,就是不知道是什麽做的。

說來有趣,她向來喜歡的是素色衣服,可這一批料子素色的并沒有多少,反倒是姹紫嫣紅。

好看是好看,就是得看什麽人穿。她淡淡地笑着,放下了擺弄料子的手,把桃紅色料子給了來做衣服的繡娘,一回頭看見鳶兒又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只見鳶兒淚眼婆娑:“王妃……先前不是這樣的。壽王殿下是知道您不喜這些鮮亮料子的,定是下人弄錯了……”

玉環有些頭大,在她看來無關緊要的事情或許都會引得這個敏感的小姑娘傷感半天。

“鳶兒莫哭,其實,做衣如做人,一定要花團錦簇,嘶……”玉環絞盡腦汁思索着那句話怎麽說的,“對,一定要花團錦簇、轟轟烈烈才好。”

看着鳶兒破涕而笑,她在心中為甄嬛傳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經典,華妃就是華妃!

沒過幾天,衣服就做好了,看着那送來的料子全做成了衣裳,玉環悄悄掩下眼底的驚訝。

她的心理活動也是從“嫉妒使我面目全非.jpg”到“不對這好像是我家的,呆滞.jpg”。

上上下下,非常精彩。

玉環穿着鮮豔的衣裳對着銅鏡欣賞着自己,笑容款款,眉眼如畫。李琩就是在這時來的。

他邀功似的問玉環可喜歡這匹料子,說是他特意為玉環選來的顏色,卻越說越覺得玉環臉上的笑淡了些,但他沒多想,只是圍着自家王妃看了一圈又一圈。

玉環在他面前轉了一圈,随後俏皮一笑,在他期待的目光裏說出了那句違心的話:“很不錯,很喜歡。”

她只覺心裏有些酸澀,卻始終相信那是“楊玉環”在影響她。

李琩正有些意動,正要進一步動作,這時應姑姑又登門造訪,要與玉環相讨一些要緊事。

李琩在應姑姑不愉的凝視下出了房門。

“有人送入宮了一個美人,陛下竟變心的這樣快!”應姑姑感嘆着那位前些時候的茶飯不思,如今卻與新人月下比肩。

“查到那頭的人是誰了嗎?”玉環不想聽這些宮諱八卦,她只關心那麽晚了幾點能讓她好好休息。

應姑姑面色沉重,說:“是前些年廢掉的太子。”

玉環表示果然如此。

她總覺得應姑姑隐瞞了些什麽,可她又沒立場去問她,和應姑姑一番交流後她就昏昏睡去。

轉眼間水綠蔭濃,熱風習習,又是一年盛夏。

玉環應了幾家夫人的邀請一同出游,小酌幾杯後,道了句“失陪”,便帶着醉意便思緒有些飄渺地伏在畫舫欄杆上,略帶憂愁地看向遠處。

鳶兒立在她身側為她打扇,不知哪家官員的夫人以為她嘴饞,吩咐人買來了蓮子。

像是剛從那蓬松嫩綠的蓮蓬裏拿出來的一般,似乎還帶着幾絲濕意。

入口的清甜勾起了幾年前那場初遇,玉環臉頰微紅,朱唇微啓,茫然地看向四處,只是不見少年蹤跡。

可惜蓮子終究不是自己剝開的,也總是少了些幾分味道。

胭脂粉釵味環繞着整座畫舫,二樓還隐隐傳來幾聲琴,她聽着人群的歡聲笑語,此刻卻只想尋個借口離席。

她眯着眼望了望烈日驕陽,心說:“我想念夢裏的雪了。”

想念那幹淨的、不留一絲雜色的雪。

不染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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