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死亡童話鎮
就在這一群囚犯以談論上帝的語氣,熱火朝天的讨論着典獄長的動向的時候,一陣類似上課鈴的金屬鈴聲突兀的長廊裏回蕩起來。
“完了,又到了學習時間!”那個剛才在牢房門口讨論的眉飛色舞的老頭,臉上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經過剛才那麽一鬧,獄警肯定不會再賣我們面子了,說不定就從我們中間抓人去關禁閉……”
小異沒有理會在那裏嘟嘟囔囔的老頭,轉而向另一個囚犯問道:“學習什麽?”
那囚犯指了指身後高牆上面的标語:“洗心革面,重獲新生。這是歡樂城重型監獄的宗旨,我們每個人都聽了千百遍了,但是每天監獄裏依然要組織我們學習,反省過去……”
“在每天早上9點學習結束之後,獄警都會挑選幾個犯人關禁閉……這才是最可怕的!”另一個囚犯接話道:“那些被關禁閉的人,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回來,就從這小窗戶往下看,能看到那邊禁閉室,明天每個監區都會往裏送十幾個人。可是,你聽聽……那邊安靜得就像墳墓一樣!”
這個囚犯墊着腳尖指向對面的那棟,完全封閉的沒有一扇窗戶的大樓,橫亘在監獄操場的空地上,就像是用青磚砌起來的長方形棺椁。
小異形也聽從他的建議,認真的側耳傾聽了幾秒然後說道:“我聽見那棟樓裏有人在吃飯。”
這個上一秒還對着大樓滿臉恐懼的囚犯,被這句話噎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任誰都不會相信,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真的有這麽好的聽力,那就是在擡杠嘛。
但小異卻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随着他繼續努力的傾聽,小異形看向那棟樓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那裏面太安靜了,安靜得只有零星幾個禁閉室裏面傳來吃飯飲水的聲音,偌大的一棟建築裏竟是沒有一個人在說話,就連……踱步的聲音也沒有……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小異的思索,之前的那個獄警拿着一沓信封走進來。先是宣講了五分鐘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重要性,然後才把信封下發了下來。
“又是寫信。”
“我都寫了好幾封了,什麽過去的自己,重新開始……現在被關在監獄裏面倒是想重新開始!”
獄警離開後,幾個老囚犯小聲抱怨道。
小異形把目光移向信封,上面用黑色小字印着這麽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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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能遇見過去的自己,如果你能為他寫下一段話,你将會寫些什麽呢?
能否讓他找回已經丢失的東西,能否讓他知曉人生旅途中最樸實無華的真理?
現在請提起筆,為你過去某一時刻的自己寫下一段話吧。”
旁邊的囚犯們已經開始拿筆應付了事的刷刷刷寫起來,而小異就看着這段話陷入了沉思。
這麽抒情的開頭,難道不應該用“挽回已經失去的東西”嗎?為什麽要用“找回”和“丢失”這兩個不太文藝的詞語?
這似乎在暗指歡樂城監獄裏所有的囚犯們,确确實實曾經丢失過什麽……
比如……記憶。
似乎每個人的記憶都停留在日常生活的某一刻,又或者是投機分子被公司指派這個任務的時候,沒有人的記憶裏能具體記錄着究竟如何進入歡樂城。
自己的記憶丢失的就更多了……說不一定那個過去某一時刻的還沒有失憶的自己,心理年齡比現在要成熟的多。
在歡樂城中就算是監獄也必須是逃生試煉,但這裏普通的牢房顯然并不是。小異形默默的看着遠處封閉的樓體,不知道禁閉室裏面,正在上演什麽樣的逃生游戲……
難道禁閉室能把自己的記憶定格在過去某一時刻,而這封信就是對過去自己的一個提示?那我該寫些什麽呢?
小異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刷刷幾筆寫下一行印刷體方塊小字,然後把信紙一對折扔在了一邊。
而他身邊的霍離也只寫下他幾句話,就完成了整封信。
剩下六個囚犯還在絞盡腦汁的,把所記得的勵志故事名人名言一股腦的寫上去,奮筆疾書的試圖填滿整張信紙,就算實習不合格好歹也算有個端正的學習态度。
他們看着那兩個寫完一句話就應付了事的年輕男子,眼神裏充滿了驚異和一絲絲敬佩。
真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
等到獄警下來收卷的時候,這些态度端正的囚犯們已經在幾十分鐘的時間裏洋洋灑灑的寫了幾千字,把信紙的正反面填得滿滿當當,嚴格按照書信的格式,工整又認真。整封信就像勵志故事一樣,充分表達了對生活的熱情和之前所作所為的忏悔。
獄警每回收一封信都認認真真的從先到後掃視一遍,然後才對着放入信封收起來。
等到他看到小異和霍離基本上全是留白,只在最頂端寫了一句話的信紙後:
“你們兩個,關禁閉。”
其他幾個囚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自己又逃過了一劫,同時用一種果然不出所料和略帶憐憫的眼神,看着這兩個自己作死的年輕人。
然而,其中一個年輕男子早就站在了獄警的身後,似乎是無比期待和配合的等着去關禁閉……
獄警也沒有見過這麽聽話的囚犯,連警棍都沒拿出來,示意兩人跟上,然後往禁閉室走去。
剩下的六名囚犯沒能看到每天都能在這裏上演的,高聲辯解或者求饒拒捕的混亂畫面,一時間面面相觑。
“他們兩個竟然這麽喜歡去禁閉室?”
“誰知道呢,也許人家異能等級高,住不慣八人間想換單間也說不一定……”
在囚犯們目瞪口呆的猜測之時,小異和霍離已經跟在這個獄警身後,從唯一的入口走進了沒有一扇窗戶的禁閉室大樓。
裏面完全靠電燈照明,空氣也因為缺少通風變的有些渾濁憋悶。整層都是一排一排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小隔間,如果有幽閉恐懼症的人進來,恐怕現在已經開始失控砸牆了。
這個樓梯同樣的,隔絕着一切精神力。
眼看就要被分別關進兩個隔間,小異忍不住出聲對霍離說道:
“我真的想象不出來,像危澤明這樣對先天異能者有成見的人,究竟會設計出怎樣的逃生試煉?”
“沒準在裏面抽根煙就複活?”霍離也甚是輕松不着邊際的打趣道。
警衛沒有喝止他們兩個在低聲交談,反而覺得這兩個已經猜出禁閉室試煉場的囚犯非常省心……不過他們描述的叫什麽明的家夥,為什麽這麽像典獄長大人?
小異和霍離分別走進了一間封閉的囚室,裏面沒有窗戶,一張鐵床就已經占據了大部分空間。看來這裏又是一個像45路公交車一樣,為試煉者免去了上廁所的尴尬和不便的試煉場。
小異形這麽想着,随着一陣眩暈,跌入了無邊的黑暗。
——
一個十八九歲的黑發少年站在鄉間小路的岔口,盯着手裏的信封已經足足三分鐘了。
他只記得自己殺掉了實驗艙裏面的所有實驗員和幾十只其它異形,然後莫名其妙的綁定了個救世系統掉進了一個污染特別嚴重的星球……
自己怎麽會在這兒?一個鄉間小鎮的邊緣,周圍是青青的草地,樹上挂着紅紅的蘋果,雲雀在樹梢上歌唱,一只碩大的棕色松鼠在距離自己幾米之外的枝頭啃着松果。
一切就像是童話世界一樣。
而手裏的這封信……
“親愛的試煉者,你現在身處于一個全身的逃生游戲中,你失去了一段記憶。不過請不要害怕,來自未來的你将會給你一些提示。
未來的你想對你說:”
以上就是全部用油墨印成的印刷體開頭,冒號後面就應該是那封信的主體內容。但是,只有一句跟印刷體幾乎一模一樣的圓珠筆字跡:
“我知道無論在信裏寫什麽,自己都會對來歷不明的話語充滿戒心,那我就不寫了……你好好玩吧,反正死不了^_^”
黑發少年看着這句話末尾,用圓珠筆畫的笑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是未來的自己麽?怎麽看着就跟兩歲一樣……
不過的确,自己是絕對不會大意把一封來歷不明的信中的指示,當成活命的依靠。黑發少年把這封沒有任何提示的信件對折起來,放進了衣兜向前走去。
同時心裏已經開始飛速的分析起來,這些剛才嘗試過變成黑色細絲迅速逃離,但是自己的這副人類身體居然沒能發生任何的變化!這就是一具普通的人類身體。
沒有什麽能把這來自基因的能力剝離出去……那麽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來自人類某的種方法,把自己的意識附加賽的一具人類軀體之上,這并不是自己異形的本體。但是直到自己記憶的截止點,星際中對人類似乎并沒有這種能力。
第二,這一切都是虛拟世界,就連正在使用的這副身體都不是真實的,自己現在處于不知多少年後,科技能力更進一步的人類社會。
黑發少年沿着美麗的鄉間小道,向前走着,但他深色雙眸中的銳利和警惕,似乎與外界甜美的一切格格不入。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自己确确實實缺失了一段記憶,不知道未來的自己究竟如何在擁有可以毀滅任何一個星球的能力的情況下,把自己陷入這麽一個危險而被動的境地……再聯想起書信上異常幼稚的字句……
自己不會是傻了吧?
黑發少年就這麽在對未來自己的擔憂中,停在了小鎮的入口,路的正中央挂着一個木牌,上面寫着:
“歡迎來到死亡童話鎮
通關規則:
1.扮演童話中的一個指定角色,給他或她一個美好溫馨的結局。
2.你已經徹底遺忘了一個在生命中對你至關重要的人,他也會出現在童話故事當中,你們倆人中任意一人被判定死亡,則逃生失敗。
3.童話故事裏的每一個角色都是美麗可愛的,但是有一個角色例外,他是故事裏的殺手,會不惜一切手段進行僞裝,來奪取你的性命。
4.一個童話故事你有3次嘗試機會喲。
5.親愛的逃生者,可能你已經發現了自己失去了全部能力,不過請不要擔心,一個童話旅程你将有一次使用能力的機會。當個普通人沒什麽不好的,請珍惜吧!”
至關重要的人?小異對這個稱呼充滿了懷疑,自己已經殺死全部異形族群,再也沒有任何一個血親在世,自己在未來難道會和人類成為朋友?
黑發少年再一次對未來自己的愚蠢感到震驚,白皙而精致的臉上帶上的一絲絲陰霾,繞開前面的木牌踏入了小鎮。
圓形石塊鋪成的路面上,不時有車夫駕着馬車噠噠的駛過,路邊小酒館的夥計推着沉甸甸的木制酒桶試圖把它搬上臺階,金色頭發的少女拎着牛奶桶和果籃,正在與馬夫小夥子調情說笑……
就在這時,一輛華貴的馬車從前方駛來。叼着煙鬥的車夫看到了小異之後,連忙猛的一拉缰繩,勒停了兩匹栗色的駿馬,慌忙的藏起煙鬥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車夫走上前來,伸手就拉住了黑發少年的胳膊:“您怎麽自己跑出莊園來到了這麽遠的地方?大人找了你整整一個晚上。”
就在車夫的手指碰到少年胳膊的那一剎那,小異的外貌陡然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一個有着淡褐色頭發,和淺藍色雙眸的十七八歲的少年……一個童話中的角色。
小異靜靜的看着車夫拽住自己胳膊的手,思忖着到底是哪個童話故事裏的仆人,會如此粗俗無禮,同時開口說道:“是麽?那現在就回家吧。”
坐進馬車,随着車身在石塊上的輕微颠簸,馬車向小鎮外駛去穿過麥穗金黃的田野,綠油油的青草地上在那裏吃草羊群,駛進了一座華麗的莊園。
一個中年男子滿臉愠怒的站在門口,一臉難看的藍胡子讓他的面容顯得更加陰沉可怕,對着自己跳下馬車的少年說道:“你跑到哪裏去了,我親愛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