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間道》
《無間道》
蘇甜甜聽大米唱兩只老虎一直唱到半夜三點才迷迷糊糊地睡着,醒來是時候竟然發現語音通話還沒有挂掉。
“大米?”蘇甜甜吃驚極了。
“醒了嗎?”
“你一直在?”
“嗯,怕你會找我。”
“不好意思,竟然讓你陪我一夜。”
“我反正沒什麽別的事情。”
“謝謝。”
“蜜糖,你這麽說我就要難過了。”
“哈哈。”蘇甜甜忽然感到壓在心頭的愁雲消散。昨天晚上,大米跟她說了好多童年時候的事情,蘇甜甜才知道原來大米還在孤兒院呆過一年。
她父親雖然不在了,好在她已經成年。可大米的母親過世的時候,他才十六歲。難以想象大米如今這麽成功,性格還這樣好,卻有一段這麽極端悲痛的成長經歷。
而這些,他卻毫無保留地跟她說,只為了安慰她。
“蜜糖,還很早,不再睡會兒嗎?你昨晚睡得很遲。”
“不了,我要回家陪我媽媽去複診。”
“需要熟人嗎?我認識幾個醫生。”
“不,我先帶媽媽去醫院簡單檢查一下再說。”
“好,有需要随時告訴我。”
蘇甜甜簡單梳洗一番,把頭發束了起來,紮了一個高高的馬尾辮子,是媽媽最喜歡的。昨晚實在睡得不好,蘇甜甜感覺頭腦昏昏沉沉的,臨走前特意喝了一杯咖啡。
清早校門口人煙稀稀疏疏,很容易便叫到一輛車。只是當司機師傅聽到她這麽早去的地方是東郊玫瑰府花園的時候,看她的表情就有點耐人尋味。
在玫瑰府花苑住的人非富即貴。
這樣的人出門有專車接送,保姆傭人伺候。
絕不會叫出租車的。
像蘇甜甜這樣的大學生,衣着并不樸素,打扮得精致,帶着妝容,氣質不俗,一看就不是埋頭苦學的那種乖乖女。一大清早獨自打車去那種貴公子聚聚的府邸,不會有好事。
蘇甜甜從司機那種變味的眼神中清楚地讀到這些偏見看法,不過她分毫不想解釋。她覺得很困,上車就睡着了。臨睡前把車牌號發給了大米。那邊說他一直定位追蹤着,叫她放心。
清早的路況很好,行程只用了一個半小時,玫瑰府花苑到了。
蘇甜甜付了錢,連句謝謝都沒有就徑直下了車。下車以後,她感覺到那個司機還沒走,背後依然有兩道眼神盯着她。
蘇甜甜顧自露出諷刺地笑容,忽然回轉身望着計程車:“師傅,這裏會需要計程車的顧客除了我之外應該沒有。”
司機師傅明顯沒有料到蘇甜甜還會回頭再跟他說話,這種攀富出賣身體傍大款的拜金小姑娘,不是應該早早地避人目光,有多遠能躲多遠的嗎?車窗內蘇甜甜瞧個清楚,司機慌亂下雙手讪讪地抖了下,再立馬打火調轉車頭,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
這種勢利眼的看客,蘇甜甜不知道看了多少個。他們嫉妒仇視着這個世界上的富貴與美好,觊觎窺視社會渣滓與黑暗,蔑視底層人民的掙紮借以來烘托自己的高貴與滿足。
回家了,蘇甜甜不想浪費時間和心情在這種人身上。她扣響門鈴,站在門外等候。
只幾秒鐘時間,沈姨的身影就出現了,她打開鐵栅欄,笑眯眯地喊她小姐。蘇甜甜看到這個親切的身影有點鼻酸。再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她有種回到以前的錯覺。
她還是那個嬌貴的千金大小姐,晚上玩樂一夜盡情歡愉,清早無憂無慮地回家,沈姨開門,幫她掩護,好叫媽媽并不知道她夜宿他所。
那是屬于蘇甜甜的青春歲月。
“沈姨。”蘇甜甜親昵地叫了聲,剛想撲到沈姨懷裏撒撒嬌,卻赫然僵住。
沈姨後面又跟出來一個年輕男人。
那個男人一米七八的個頭,花色襯衫,卷邊牛仔褲,闊公子的打扮。這個男人長得白皙幹淨,一看就是生活保養得很好,從未有吃過什麽苦。
不是羅浩然是誰?蘇甜甜對這張臉太熟悉不過了。那個她的青梅竹馬,政治聯姻的未婚夫。那個在蘇家跌入谷底時候銷聲匿跡的羅家大少爺。
“甜甜,你瘦了。”
還有沈姨在,羅浩然卻毫無顧忌,一邊心疼地說道,一邊還伸手準備摸摸蘇甜甜的臉蛋。蘇甜甜沒有理會羅浩然的關心,她巧妙地避開跟他的接觸,繼而只對沈姨說道:“媽媽呢。”
“還沒醒。”
“那我先不進去。”蘇甜甜知道媽媽睡眠向來不好,入睡慢,睡覺淺,一點點動靜就會醒。
“好的。那小姐和少爺先在樓下客廳坐坐聊聊,我去準備些早點。”
“不了,沈姨,只吃過了。”蘇甜甜是不想叫沈姨走。
“沈姨,麻煩幫甜甜做個三明治,不加肉,加蛋,意大式煎蛋。”羅浩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樣,發號施令起來卻絲毫未顯得客氣。
沈姨點頭撤下,空檔的大廳裏面就只剩下蘇甜甜和羅浩然兩個人。
羅浩然覺得是個好機會,開始懊悔地道歉:“甜甜,我知道你怪我,是不是?”
蘇甜甜歪歪地坐在沙發的另外一側,一直手撐着太陽穴,後悔來得時候忘記帶藍牙耳機。不然這個時候就能放一放大米的語音錄音打發時間了。
羅浩然繼續真情道歉:“你是怪我的,我知道。不然你怎麽不像以前那樣,叫我浩然哥了呢?”
“甜甜?”
羅浩然試圖叫她一聲,想緩和下彼此僵硬的關系。蘇甜甜絲毫沒有反應,羅浩然只能尴尬地作罷。
“甜甜,你也要替我想想。那個時候正處在風口浪尖,我若是貿然出頭,只能無濟于事。到時候連累羅家不說,更會增加外界對蘇家的惡意報道。你知道的,那些無良花邊記者,就是恨不得能多抓點花邊新聞什麽的。”
可是至少能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給她安慰。
蘇甜甜心裏面說道。不是所有事情都适合理智思考。如果在情感付出面前,還要掂量清楚利益所得,那麽這個世界上還要什麽真情。
她永遠記得那時候她走投無路的時候,羅浩然換掉所有的電話號碼,消失人海。她情緒幾乎崩潰,在最自暴自棄的一晚,從網絡社交平臺上認識了大米。
是大米毫無保留地幫助了她。
“甜甜。”
“我去我的房間換件衣服。”蘇甜甜不客氣地打斷,然後徑直從旋轉樓梯上了自己的閨房。
羅浩然被尴尬地晾在一邊,他顯然從未被忤逆過,透着壓抑地愠怒,他仰頭對蘇甜甜又道:“甜甜,今非昔比,你不能再這麽任性了。”
蘇甜甜理也沒理。不過羅浩然的話她倒是聽了清楚。她自然明白那句今非昔比是什麽意思。
沒有錢,就不能任性了嗎?蘇甜甜冷笑一聲搖搖頭。只要她蘇甜甜活着,就得繼續任性下去。任性地活着。
不過,卻真的沒有錢了。唯一的經濟來源還被那個腦袋裏面插草,吃豬糧長大的江厲給斃了。蘇甜甜在房間裏面思索片刻,在手機通訊界面輸入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通。接通之後,一聽那邊的聲音就知道主人還是睡眼惺忪。
“謝科,”蘇甜甜沒工夫跟他耗時間,這個家夥天天鬼混,肯定是昨晚又在哪裏喝多了:“醒一醒,我問你,你不是計算機系的嗎?”
“嗯?嗯。”謝科揉了揉太陽穴,清醒了大半。蘇甜甜的電話,由不得他不清醒。這個高中時候的鐵哥們,紅娘子,惹不起。
“那你認識江厲吧。”蘇甜甜單刀直入。
這句話如五雷轟頂把謝科轟炸得透醒。
他擡眼望了望上鋪昨晚上折騰了一宿,颠來倒去一會‘兩只老虎’,一會‘小毛驢’,高冷形象崩塌一地,現在還在補覺的江厲,沖着電話點了點,又想起來蘇甜甜看不見他點頭,忙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聲音有點驚喜:“我就知道你肯定認識,一個院的麽。那你知道他在哪個寝室嗎?”
謝科頭大如鬥:“等等等等,甜甜姐,江厲這個家夥……”他壓低聲音,蹑手蹑腳出了寝室門,在門口才放開嗓子:“有點變态,不好惹,你找他幹什麽?”
“原來你們都知道他變态,怪不得我也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變态的人。”
“(⊙o⊙)…,是的,是的,”謝科心虛地附和:“姐找他幹什麽?”
“這個變态剛剛接任了我們學校的學生會主席,上任三把火燒得像瘋子一樣,把我的網店給黑了。”
我的孩來,厲哥昨天叫黑的網店就是甜甜姐的啊?謝科吓得大氣不敢出,生怕蘇甜甜知道他昨晚上跟江厲近在咫尺,幾乎眼睜睜坐視了她鋪子的陣亡。
謝科把蘇甜甜把他毛拔了,他咳了一下,鎮定道:“所以這種人敬而遠之。姐,要不行咱們不在校內網挂鋪子不也行嗎?我幫你單獨注冊域名,我們直接開網店,然後再在學校做宣傳。”
“不行,這樣太浪費成本和時間,而且效果也大打折扣。”
“說的是,說的是,”謝科汗都下來了:“那姐說怎麽辦呢?在哪開鋪子?”
“我問你知不知道江厲寝室住哪?”
話題成功沒有轉移,謝科哆嗦一下:“這個真不知道。”
“你去打聽。”
“不不不,姐,這樣不好。再說你是個姑娘,闖男生寝室影響你的形象。”
“你就是沒膽。”蘇甜甜氣死了。這個謝科空長一身腱子肉,膽子比錦毛鼠還小。
“不是,姐,咱們試試曲線救國……”
“幫我查查江厲行蹤,這個你擅長。告訴我他哪個時間大概在哪。”
“不是,姐……”
“別說你做不到,你穿開裆褲時候就開始幹這行了,你爸說的。”蘇甜甜覺得不下死命令不行了。
“行行行行,我幫你打探……”
蘇甜甜微微笑了下,果然必要的恐吓永遠管用,她又恢複了往常慵魅的嗓調:“那謝謝老弟了。”
“姐,姐你客氣。”
“盡快落實這件事情,我今天下午就要知道江厲在哪。”
“不是,姐……”謝科的五官都要擰巴成衛生紙了,覺得極其憋屈。
“聽你聲音沒睡好,我就不打擾你了,繼續睡個回籠覺吧,拜拜。”
蘇甜甜挂了。
謝科揉了把眼睛鼻子臉,心裏七上八下不是個滋味。
回身推開寝室門,瞥眼見江厲光溜溜的大長腿和上半身若隐若現的腹肌胸肌,心裏面掙紮糾結。
怎麽就成了打入江厲內部的敵軍了呢?
謝科愣神之際,床上猛然傳來江厲的聲音,他嗓音黏黏透着一點啞,也是沒睡醒:“剛才跟誰說我有點變态?”
“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