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藥汁
魔藥汁
再晚一些的時候，蘇媽媽來接蘇洛回家，得知事情原委之後熱情邀請李舒夜一起回家吃個飯，一路上蘇媽媽都在語重心長地給蘇洛講解不吃早飯的危害，從低血糖到膽結石到晚期手術後還得在胃裏插根管子，聽得蘇洛洛眼淚汪汪，只覺得自己即将命不久矣了。
雖然很對不起飽受驚吓的小夥伴，但李舒夜看得十分想笑，暗中咳了一聲才算穩住自己的表情，在蘇媽媽沒注意的時候偷偷又給了蘇洛一顆椰子糖，安慰她今天的事并沒那麽嚴重，以後注意就好了。
蘇洛家的晚飯一般是蘇爸爸掌勺，可惜今天他加班走不開，因此招待李舒夜的晚飯由蘇媽媽負責。
聽聞這個消息以後蘇洛看向小夥伴的目光就充滿了同情，李舒夜來蘇洛家的次數不算少，但還沒機會品嘗蘇媽媽的手藝，因此并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是什麽。
“我媽媽最近……很沉迷電視上的養生節目。”蘇洛委婉地透露了些許，李舒夜不明就以，還打算去廚房幫忙，被蘇媽媽勸了出來，讓蘇洛削水果給小夥伴吃。
蘇媽媽從幼兒園起就很喜歡禮貌懂事的李舒夜，覺得自家女兒能有人一半安靜聽話就是燒高香了，每次李舒夜來家裏都是盛情款待。
說來也巧，兩人都在對方家長那邊好感度刷滿，小時候被說得多了，蘇洛甚至異想天開覺得兩人能交換一下就好了，李舒夜無奈，他從小就對他人的情緒很敏感，自然分得清長輩對自己的愛，蘇洛洛這個家裏人的小寶貝，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到了晚飯時間，蘇媽媽大展身手的廚藝終于端上了餐桌，大多都是普通的家常菜，有李舒夜喜歡的糖漬番茄，也有蘇洛喜歡的糖醋排骨，主食是五顏六色的雜豆粥，每人桌上還多了一碗碧綠的湯汁，不知道是什麽做的。
“舒夜快來嘗嘗阿姨的手藝。”蘇媽媽熱情招呼道，“我跟你叔叔不一樣，做飯更講究營養搭配的，這是我跟人營養師新學的青汁，每天一杯保證膳食纖維跟維生素攝入，小孩子喝最好了。”
那碗湯汁綠的格外鮮豔，還散發着一股若有若無的腥味，怎麽看充滿了不詳的意味，李舒夜側頭看了看身旁的小夥伴，蘇洛已經閉着眼睛捧住了湯碗，正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臉視死如歸。
“今天多謝舒夜你幫助洛洛啊，都是她早上不肯喝我做的健康青汁，一個轉身的功夫就跑了。”蘇媽媽一邊給李舒夜夾菜，一邊數落了自家姑娘一句，“風風火火的哪有個女孩子的樣子。”
蘇洛偷偷吐了吐舌頭。
“照顧阿洛是我應該做的。”李舒夜禮貌回道。
蘇媽媽越看這孩子越覺得懂事喜歡，笑道：“洛洛挑食，舒夜你來試試，這青汁是我用青椒、芥藍、苦瓜、菠菜、蘋果、蝦米、黑芝麻一起鮮榨的，養顏排毒，又能補鐵補鈣促進吸收，正好你們運動會，都來補補。”
李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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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綠中透黑，還泛着隐約海腥味，宛如女巫魔藥的湯汁是這麽來的，難怪。
光聽這些名字組合都能想象會有怎樣沖擊性的味道，一直在蘇洛家隐藏得很好，實際上才是真正挑食選手的李舒夜同學心情沉重地端起了湯碗，目光瞥見身旁的小夥伴一臉幸災樂禍，有些無奈。
在蘇媽媽殷切期盼的目光下，他端起湯碗仰起頭，一口氣幹掉了全部的健康青汁。
饒是聰慧如李舒夜一時間也找不到詞彙來形容這碗青汁沖擊性的味道，倒是明白了蘇洛早上為什麽不吃早餐就提前跑來了學校，蘇媽媽愛過于沉重，連他也有點兒招架不住了。
“味道怎麽樣？”從來沒人能這麽幹脆的喝光青汁，蘇媽媽喜笑顏開地問道。
李舒夜艱難地咽下了最後一口，違心贊揚道：“嗯……很健康。”
蘇洛在旁邊樂得不行。
晚飯後李舒夜就回家了，明天依然是運動會，晚上沒有作業，蘇洛也樂得清閑，自告奮勇地去送他。
兩人一路走下樓，快要分別之時李舒夜躊躇了一下，還是叫住了小夥伴。
“明天我給你帶面包吧，實在不想喝那個的話……就別喝了。”李舒夜的聲音頓了頓，大概是覺得直接慫恿小夥伴不太好，又補了一句，“雖然食材很健康，但味道也很重要。”
蘇洛感動地望向他，同桌果然是她最貼心的朋友！
“謝啦，其實我覺得應該建議我媽直接做水果汁的，哪知道她能搞出這麽有創意的組合，大清早來一杯她的青汁，根本會抑郁一整天的嘛……”
蘇洛搖頭嘆道，只覺得嘴裏似乎還留有剛才那直擊心靈的震撼味道。
李舒夜看了看她，覺得小同桌皺着眉回憶青汁味道的模樣十分可愛，忍不住寬慰她。
“要吃糖嗎？”
“要！”蘇洛笑着舉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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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結束之後就是平淡的學習生活了，時間一晃就進入了初夏，蘇洛每天過着上課偷偷看漫畫，偶爾抄抄同桌作業再被他投喂零食的快樂日子，不知不覺已經快要進入學期末了。
小學四年級的課業不算繁重，還是可以單憑記憶力的階段，蘇洛對即将到來的期末考試毫無壓力，倒是很緊張劍道那邊的考級比試。
她學習劍道比之前任何一個看完漫畫瞎跟風的愛好都要堅持得久，是真正喜歡上了這項結合武藝與修身的帥氣運動，因而對待道館內的考評也非常重視。
“下下周就是我的考級測評，順利通過的話在升上初中之前我就能取得初段劍士的稱號。”蘇洛興奮地跟同桌說道，順手做了一個揮刀的姿勢，“聽上去是不是很帥？老師也說我是近幾年裏他收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了。”
“嗯，測評加油。”李舒夜回想起當初在自己家拿着《浪客劍心》比劃的小姑娘，眼中忍不住帶了些笑，如果蘇洛生在動蕩年代，搞不好真的會成為行俠仗義的一方俠女呢。
“那天是周末，舒夜要不要一起來看看？”蘇洛突發奇想地提議道，“唔……雖然不知道考評道場能不能讓外人進去，下次練習的時候我問問老師好了。”
“如果那天沒別的事的話。”李舒夜輕輕點頭，這時候前面的同學傳來了一本新的作業，李舒夜瞄了一眼名字就确認這是待收的最後一本作業了，于是起身将剩下的作業都抱起來，打算在上課鈴響之前送到老師辦公室去。
蘇洛望着同桌離開的背影啧啧稱奇，李舒夜從來不會手動記名誰沒有交作業，都是瞄一眼就知道還剩哪些同學了，學習委員彪悍的記憶力令蘇洛自愧弗如，難怪人總是毫無懸念地考滿分呢。
這邊李舒夜進了辦公室放下作業本，正要轉身離開，班主任老師卻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身邊，拿出了一份試卷：“舒夜啊，過來我跟你說個事。”
李舒夜看了一眼，發現是他之前運動會做完的那一份卷子，心中了然。
“上一次的測試，相信你已經知道用途了，是年級組那邊想看看你的情況。”班主任老師拉着他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年級組的讨論結果是可以讓你在下學期直接升上本校初中部，之後再視學習情況進行調整，你願意的話K大少年班的考試學校這邊也可以推薦你去試試。”
“現在學校裏教的東西對你來說太簡單了吧，雖然都是考滿分，但那是因為分數只有這麽多，老師看得出來你還根本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實力。”班主任老師的聲音頓了頓，“提前升學能幫助你看到自己的極限在哪裏，也能讓你得到更适合的教育資源，避免重演傷仲永的例子。”
“但是提前升學對你的心理同樣是個考驗，畢竟過早離開同齡人的圈子并不如想象中那麽輕松，再加上你又是這麽個不喜歡與別人交流的性子。”
這是一早就預料到的結果，李舒夜沉默不言，從小他就知道自己跟周圍的同齡人不太一樣，幼時被說個性沉悶，等長大一些周圍人便驚訝于他的早慧，但這份聰慧并沒有讓他的生活輕松哪怕一絲絲，這一點班主任老師說得沒錯，過早脫離同齡人的圈子并不輕松，學習思考的越多，就越會産生不該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煩惱。
還好有人願意拉住他的手，不讓他一個人孤獨地留在寒冷的高處。
如果就這麽一走了之地升學，某個抄不到數學作業的小同桌一定會眼淚汪汪的。
“不用這麽快給我回複，到期末考試之前都可以，回去跟父母……”班主任老師的聲音頓了頓，回想起李舒夜的家庭資料，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把提前升學意向書給了他，“跟家裏人好好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吧。舒夜你這麽聰明，還是得仔細想明白未來要走的路才行。”
“對了，今天叫你除了測試的結果外，還有這個。”班主任老師拿出了另一份空白的卷子，“省裏的數學競賽選拔，我們學校是推薦參賽，因為你還沒有正式升入六年級，先交一份測試卷給年級組那邊，下下周再正式參賽。”
李舒夜平靜地接過了考卷，臉上的神情沒什麽變化，似乎進門後聽到的兩條消息都沒怎麽放在心上。班主任老師早已習慣他随時随地都波瀾不驚的模樣，以為他接過卷子就要回去上課，李舒夜卻擡頭看向了他。
半大的少年眼中有着不符合年齡的堅定與沉穩，開口認真說道：“老師，競賽我會好好參加，但我不準備跳級，按部就班地上學，我才有空餘的時間做我喜歡的事，以及思考您所說的未來的方向。”
李舒夜将那份帶回去給家長簽字的意向書還給了班主任老師，“家裏爺爺奶奶也是這個意思，不過還是謝謝您能給我這個機會。”
班主任老師有點意外，大多數被建議跳級的學生都是歡喜而驕傲的，家中父母更不用說，李舒夜卻這麽簡單幹脆地拒絕了。
“行吧，那競賽好好加油，學校還得靠你争光呢。”班主任老師沒有再多說什麽，笑着拍了拍學習委員的肩，讓他回去上課了。
很快到了放學的時間，蘇洛火急火燎地收拾書包要走，今天道場有練習賽，她得提前過去熱身。
李舒夜看了看她，有些躊躇應不應該現在告訴她，畢竟答應了去看蘇洛的考評比賽，現在卻又有了別的安排，違背約定的友誼是不能長久的，他只有蘇洛這一個同齡的朋友，不想讓她不高興。
“舒夜，怎麽啦？”倒是蘇洛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主動問了起來。
“下下周的周末……”李舒夜斟酌着用詞。
“啊，省裏的數學競賽對吧！”蘇洛立刻明白了過來，上課的時候老師提到過，這種類型的競賽李舒夜向來是種子選手，還是直接越級參加的那種，雖然老師說是公開報名，想去的同學都可以試試，但蘇洛知道代表學校參加選拔賽的人裏一定會有李舒夜。
“正好跟我的劍道考評是同一天呢，果然考場才是屬于舒夜的戰場啊。”蘇洛笑了笑，握緊拳頭做了個加油的動作，而後伸到了同桌面前，“雖然沒法互相去現場加油，不過我們都要拿下勝利才行，說了好哦！”
“……嗯。”李舒夜把原本準備好的大堆解釋都咽了回去，也伸出拳，跟蘇洛的碰了碰。
這是蘇洛最近正在看的漫畫中男主角慣常使用的熱血姿勢，眼下終于在現實中使用了一把，把她興奮得不行，高興地跟同桌揮了揮手，随後跨上書包風風火火地沖出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