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黑夜沉沉,天空像罩上了一層霧灰色的幕布,把城市分為通宵達旦的燈火煌煌和居民樓的昏暗寂靜。
窗戶正對着A市的标志性建築,遠遠看去五彩絢爛很熱鬧。
周錦書一動不動地睜着眼睛僵了一會兒,炫光照出他眼底的震驚,但他沒說話。
身後的人陷在一片昏暗的陰影裏,除了抱着他意外并沒有別的動作。
周錦書有點不解。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兄弟要突然過來抱着他睡,還是這種......嚴絲合縫的姿勢。
他不習慣和人靠這麽近,幸好程庭和他足夠熟悉,所以他也沒有過于反感。
但....還是覺得挺怪的。
程庭不喜歡和人靠太近,他也是。
難道就因為剛才他說的那句話,所以他想試試他會不會惡心?
周錦書百思不得其解,好像......好像沒有這種必要吧?
算了。
抱就抱吧,都是兄弟。
說不定程庭就愛抱着東西睡。
想着想着,困倦再次襲來,周錦書身體逐漸放松,呼吸平穩,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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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庭感受到他慢慢放軟的身體,伸手将他摟得更緊了一些,他比他高,身形也比他大,從後面看周錦書已經完全沒入他懷中。
這個姿勢讓他很有安全感,在黑夜中,他用臉蹭了一下周錦書軟涼的臉,貼着他閉上眼睛。
至少他不抗拒他,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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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周錦書醒來,床上已經只有他一個人。
他在被窩裏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暈暈乎乎的起床去衛生間,衛生間的鏡子照出他有點淩亂的頭發,和上面翹着不聽話的一縷。
牙膏和牙刷杯子都已經擺好了,牙刷上甚至貼心的擠好了牙膏。
啧,賢惠。
周錦書心裏腦補了一番程庭在這裏默默擠牙膏的樣子,笑得虎牙一閃。
他用一只手拿起牙刷,樂滋滋的刷牙。
他從小長得乖巧,程庭則長得一副不太好相處的薄情模樣,很多人看他們倆在一起玩,都會下意識認為周錦書是照顧人容忍的更多的那個。
事實上,他是個廚房殺手,而程庭很會做飯,做事也比他細致,照顧起人來比他靠譜多了。
他咕嚕咕嚕幾口吐了泡泡,打開門看見程庭在擺早餐。
他看見他出來,偏頭看向他:“過來吃早餐。”
三明治加純牛奶,吐司外皮被烤出焦黃的顏色,小麥特有的香味彌漫整個屋子。
周錦書坐下來,“今天我可得回去了。”
程庭心情看起來還不錯,眉眼微彎,“好,等會我先送你回去。這幾天你應該不去學校吧?”
周錦書咬着三明治嗯了一聲:“專業課暫時去不了,不過公共課還是要去的。”
其實他的手也就是看起來嚴重,修養幾天結痂了就好了。
他有點意外程庭居然這麽快就答應他回家的事,他還以為他會非要壓他在這裏住到傷好呢。
不得不說,昨天晚上,他睡得挺好的,一夜無夢。
他以為後面有一個人貼他這麽近,他會睡不好。
沒想到意外的還不錯。
程庭看他吃早餐,嗓音低啞帶着笑意:“中午吃什麽?我給你做。”
他生存能力極強,什麽菜就算沒做過,看一遍教程也能做得有模有樣。
周錦書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一顫。
又來了又來了。
又恢複成之前那個裝模作樣的抽風版本了。
雖然是在演習,但……
正常版本和抽風版本無縫切換也太牛了吧!
“.....你不要去訓練嗎?中午你還過來給我做飯來不及了吧。”
“來得及,我上午沒訓練。”程庭不在意道:“你下午不是有公共課嗎?我也有,同一門課,我們一起去。”
周錦書沒再拒絕,幾口吃完手上最後一點三明治:“那好。”
坐上車以後,周錦書問了問他周末的安排:“你這周末有空嗎?”
說起來戀愛演習也好幾天了,他們都還沒有真正去約會過。
畢竟約會才是情侶真正該做的事嘛。
程庭嘴角揚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有空。你想去哪裏?”
周錦書想了想:“我覺得都可以,就去一些情侶常去的地方就行,比如說游樂園啊,電影院啊,還是先選比較經典的地方吧。”
程庭很喜歡情侶這兩個字,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愉快的點了點,“好,你想去當然要去。”
周錦書下了車回去,在小區門口轉身看見程庭的車還在原地。
車窗開着,裏面程庭沖着他笑,似乎要看着他上去。
周錦書猶豫地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快點走。
程庭挑了挑眉。
保安室替大爺來值班的胖嬸子一邊嗑瓜子兒一邊啧啧感嘆:“現在的小年輕,啧啧啧。這黏膩勁兒,膩歪。”
說八卦的時候當着人面,也是個實在人。
周錦書耳力好,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臉,轉身小跑上去了。
呸呸呸。
什麽眼神。
程庭在他後面笑出了聲。
......
那件打碎的展品【挂枝】是小有名氣的雕塑藝術師閃耀的新作品。
藝術這東西,圈子裏有名氣的沒名氣的幾乎都是英文名,好像這樣就能顯得比凡夫俗子高級一點兒。
這個藝術家不太一樣,直白而又自負的兩個字,閃耀。
周錦書坐在床上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是有點忐忑的。
一般能有點成就的雕塑師脾氣都不會太好,雖然展品已經賣出去了,但心血還是雕塑師本人的。
所以他考慮再三,還是向展會要了閃耀的聯系方式,準備親自和他道歉。
馬上就要和一個不太熟悉的人道歉,還有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風險,周錦書握着手機的手出了些冷汗,緊張的。
“喂?”那邊是一個聽起來很溫柔的男聲。
周錦書鼓起勇氣說明來意,磕磕巴巴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是我的錯,如果您想罵我的話,就罵我吧。”
那邊笑了起來,聲音能酥掉人耳朵,“沒事,我已經聽說了這件事。”
他如春風拂面般的聲音很好的安撫了周錦書,柔和得像水一樣,“對于我來說,碎了的挂枝比擺在那裏展覽的挂枝更有藝術性,你賦予了它新的意義。”
周錦書呆了呆,有點感動,“謝謝你,你.....你真是個好人。”
對面估計也沒想到這還能收到一張好人卡,頓了頓說:“總之沒關系的,不用放在心上。”
挂電話的時候,周錦書想,他人真的挺好的。
電話背景音如果不是在嘈雜的gay吧就更好了。
不要問他為什麽知道。
那邊男生嬌俏得像只鹦鹉,一直哥哥哥哥喊個不停,勸人多開幾瓶酒,勁爆的音樂幾乎能穿透人的耳膜。
難頂。
中午程庭果然如約買了菜來做飯了,他做菜很快,一個小時不到就做好了三菜一湯。
吃飯的時候,周錦書說:“下午我和你去訓練吧。”
程庭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問:“怎麽突然想跟我去訓練?”
“下午第二節是公共課,路上好熱,我不想到時候再走過去。”
“我可以來接你。”
周錦書拒絕:“這樣太麻煩了,沒事,你訓練你的,我在旁邊坐着等就行。”
訓練場地旁邊就是休息室,他在那裏待着也不熱。
程庭笑了笑,“好。”
下午周錦書跟着程庭進入體院訓練場的時候,幾個反曲弓隊員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趙明章戳了戳旁邊的人:“哎,我眼睛沒問題吧?程哥還帶人來訓練場了?”
休息室是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擦得锃光瓦亮,裏面一般是教練或者俱樂部負責人坐裏面,觀察他們這些成員的水平,偶爾也會有家屬來。
但大學已經快一年了,隊員多多少少都有女朋友或者別的什麽親戚來看過,程庭一次也沒有。
這次居然破天荒帶人來了?
幾人很驚訝。
“這......不會是程哥的心上人吧?”
“我認得他,雕塑系的周錦書,之前還被人攔在路上表白來着。”
“不至于吧?應該是朋友什麽的?”
周錦書此時被程庭拉在休息室裏交代注意事項,絲毫沒發現玻璃窗外這麽多人在觀察他們。
射箭是個戶外項目,為了防止陽光刺眼影響發揮,訓練和比賽的時候都會戴有帽沿的遮陽帽。
窗戶沒有裝窗簾,午後的陽光斜射進來也有點睜不開眼睛,程庭給他找了頂白色的帽子蓋在他頭上,防止他被曬。
他的帽子都是一個款式,一模一樣的有十幾頂。
可以說很熱愛這個叫angelo的意大利小衆品牌。
周錦書戴着帽子,坐姿是很乖巧的社恐标準坐姿,遠遠看去唇紅齒白,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清澈得像是很好騙的樣子。
太好看了,以至于趙明章又多看了兩眼。
他一邊調弓,一邊說:“也是,隊長直不直我們還能不知道.......”
話沒說完,大庭廣衆之下,程庭拿着水壺給周錦書喂水,喂完了還絲毫不嫌棄的用手給他擦嘴。
他笑得格外溫柔,眼裏像盛了星星,張揚倨傲以及看不起人等等欠揍的表情從來沒在臉上存在過似的滿面春風。
周錦書有點嫌棄:“我又不是兩只手都受傷了,我能自己喝水。”
喂那麽急,他又不是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