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花圃內,楚玉鳶和那個身着緋色宮婢襦裙的女郎一口一口咬完了花瓣,然後她們的唇相碰,楚玉鳶發出一聲嬌笑,伸手抱住了對面的女郎。

“憐秋,父皇越發乖張了,不知何時會發作到我頭上,我真想逃離皇宮。”

憐秋手指顫栗,和她緊擁在一起,“奴陪着殿下。”

楚玉鳶的眼睫變得濕漉漉,“好。”

她們依靠在一處互相慰藉。

近黃昏時,天欲冷,稀稀拉拉的落起雨來,花圃裏兩人手拉着手鑽出花圃離開了。

只剩楚燈立在雨中入了癡。

益善舉着傘道,“殿下!淋雨會生病的,咱們回吧。”

楚燈回過頭,望了望她,再望了望多多,她們的面容尚且稚嫩,平日只知玩耍吃喝,但從不曾如楚玉鳶這對主仆般親的好似分不開。

她辨不清對與錯,卻覺得她們這樣,怪異又好看。

她生出了點羨慕。

似乎她長這麽大,并沒有一個親近的人,哪怕疼她如皇叔、秋娘,在她眼裏,終究是不能交心的。

楚燈呆呆道,“七公主和她的小奴好親啊。”

“殿下和美人也很親啊,”多多回道。

楚燈心間困頓霎時豁然開朗,是了,她還有美人姐姐,何必羨慕她人,楚玉鳶和憐秋能做的事,她和美人姐姐一樣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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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燈這樣想着,心上竟有些迫不及待想見封淵陵。

“快快快!咱們去找姐姐玩!”

路道上的腳步聲濕答答的響着,三人跑了一路,不可避免的,也淋了不少雨。

楚燈回金華殿後,癸水就來了,還被秋娘埋怨了幾句,最後換好厚錦裘,服服帖帖的被喂了姜湯便縮暖閣裏關上門。

轉頭溜出了金華殿。

——

銅雀樓的室內正燒着火牆,熱烘烘的。

封淵陵摩挲着食指上的翠玉扳指,眼觑着地上的荀鲛,“楚宸元的頭風病加重了,原先的藥不管用,禦醫應會再開新方。”

荀鲛道,“卑職查探過,藥裏有五石散。”

封淵陵的口中咀嚼着五石散三個字,啧笑了聲,“他服食五石散豈會停,等藥劑加大,他怕是徹底瘋了。”

荀鲛靜默須臾,道,“齊宮危險重重,卑職先送殿下離宮吧。”

“不,”封淵陵站起來,挪到窗臺邊,院子裏那棵紅梅樹開的豔極,一牆之隔,他就聽見楚燈三人的腳步,啪嗒啪嗒,是跑來的。

他咧嘴笑,“孤在這裏住着甚舒适,出去反倒東躲西藏。”

“淳于大人傳信給殿下,問您何時歸魏,如今新君剛即位便聯合朝中幾位老臣施壓,想從淳于大人手中攫奪兵權,您若能盡早回朝,淳于大人也能安心,”荀鲛道。

“新君剛即任,讓舅父再等等,新君必定會有一番動作,他為父皇寵溺長大,并無能力,等他威嚴掃地,民心動搖,孤再回去,”封淵陵淡道。

銅雀樓的門被推開來,楚燈腳踩着青石板,噔噔往過來跑,擡眸見封淵陵杵在窗邊,他身着素色大袖衫,凝視着她面帶溫笑。

她忽的放慢腳步,生怕驚吓到他。

封淵陵側了點頭,沖荀鲛看一眼。

荀鲛驟然一躍,跳上了房梁。

楚燈也在這時跨進門裏,小步走到封淵陵身邊,極為依戀的叫他,“姐姐。”

房梁上的荀鲛聽見這聲稱呼,臉直抽抽,但封淵陵顯然已經聽慣了,面不改色的牽過楚燈手腕,感觸她身上的冷氣,蹙着眉道,“穿的太少,會凍病。”

楚燈的面色有點白,蔫鹧鸪似的靠着他,“來月事了,肚子好疼。”

封淵陵身形一滞,先揚起頭往房梁上瞧,荀鲛趕緊捂住耳朵閉上眼睛裝死。

封淵陵抄手将她抱起來放進被中,剛要撤手,卻被她攥住,細粉指甲握着他沒甚勁,她小小的感嘆着,“姐姐你力氣好大。”

竟然能把她抱起來,女子的氣力都不大,能抱得動一個人,說明他很厲害了。

封淵陵聽着想笑,他一個男人抱動一個女人不是很正常,抱不動才差勁。

不過這種話沒必要跟她說了,就讓她傻着吧。

楚燈的臉貼着他手背蹭了蹭,又說了一句,“肚子好疼呢。”

封淵陵咽喉發緊,屈膝跪在床褥上,伸一只手進褥子,罩在那纖細的腰腹上,他手掌很熱,楚燈舒服的眯住了眼睛,随後張開,要将他完完全全收在眼睛裏。

封淵陵勾唇,“為什麽這麽看着我?”

“因為姐姐很好看,怎麽看都看不夠,”楚燈老老實實的說道。

封淵陵将臉貼近她,兩人呼吸交錯,他沉着眸笑,“給你看。”

楚燈望着這張放大的美人面,咽了咽口水,鬼事神差道,“我今天在芳蘭園的花圃裏看到七公主和她的小奴了。”

封淵陵順着她的話哦了一聲,“在做什麽?”

楚燈睜着大大的貓兒瞳,眨都不眨一下,“她們在吃山茶花。”

封淵陵默然的等着她往下說。

楚燈望到他的嘴唇上,薄薄的透着朱色。

不知吃上去是什麽感覺。

她的臉現出一點點緋,眼巴巴的想要他問自己。

封淵陵很善解人意的問她,“怎麽吃的?”

她忽然揪緊褥子,向來皮厚的性子竟生出了點躲避,想說又不想說。

“沒有山茶花,可以用梅花代替嗎?”封淵陵很好脾氣的詢問。

楚燈飛速說了聲可以,臉上爆紅。

封淵陵直起身,走出屋門在院子裏的紅梅樹上摘了一捧花回屋。

他坐回床,将一瓣梅緩慢吃掉,“是這樣吃的麽?”

楚燈急快搖頭,“不是的。”

“那是怎麽吃的?”他故作苦惱道。

楚燈忍着羞自他手中挑選出一瓣較大的梅花,口銜住一角,微仰着脖子湊到他唇邊。

封淵陵點漆般的眼底蘊着攝人心魄,倏然張口咬住另一邊,他們近乎鼻尖抵着鼻尖,唇息可聞。

楚燈的心口劇烈跳動,這玩法實在刺激,她快羞的想抱住自己的臉,連花瓣都吃不下去,才要松口。

封淵陵卻先一步咬掉梅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将好碰在她唇上。

她嗚的一聲。

封淵陵壓抑着心火從她唇上挪開,然後舔了舔唇,“好玩,咱們繼續。”

他噙着花瓣再次湊到楚燈嘴邊,楚燈暈乎乎的張唇,然後任他吃着花瓣到唇瓣。

屋梁上的荀鲛從指縫中往下看,身着女裝的俊美男人和美麗少女口齒相依,他們的長發纏繞在一起,衣衫交疊,十指相握,真如一副豔情畫卷。

看的荀鲛目瞪口呆。

他們将那一捧紅梅花瓣全吃光了,屋內燭火搖曳,他們還黏在一起。

門外益善将膳房的小爐子搬到廊下,和多多并排坐在爐子前烤火,爐子上的水燒到沸騰,多多沖屋裏喊道,“殿下殿下!您要換月事帶了!”

封淵陵意猶未盡的撤開身,只見楚燈眼中水波潋滟,淺淺張着紅唇,還像陷在方才的夢裏,情狀嬌憐。

封淵陵心神一凜,拉起被子将她全蓋住,一擡頭便看見荀鲛在探頭探腦。

荀鲛被他看了一眼,後脖頸直冒汗,趕忙縮回頭。

封淵陵寒着面一揮袖,屋中燭火熄滅,他沖荀鲛冷冷一瞥,荀鲛立馬一閃身跳出窗外,逃的如火燒屁股。

外面天黑的徹底,只能隐約聽見院中樹枝響動。

益善奇怪道,“也沒風呀,這些樹怎麽還吱吱響。”

說罷她和多多兩人互視一眼,雙雙吓出一聲冷汗,這銅雀樓經年無人居住,莫不是真招了什麽鬼怪!

還不待兩人害怕的叫出聲,屋門突的打開,封淵陵道,“進來吧。”

她們瑟瑟發抖,忙不疊進門裏,趴到床邊和楚燈悄悄道,“殿下,這裏鬧鬼!”

楚燈一下爬起來,驚道,“真的?”

“真的真的,我和益善都親眼看見了!”多多叫道。

楚燈也吓得發抖,一想到封淵陵一直住在這裏,更是緊張的看着他道,“姐姐,你随我回金華殿住吧,這裏太可怕了。”

封淵陵輕道,“去了金華殿,我會被你皇叔發現。”

皇叔和鬼,好像皇叔更不行,要是被皇叔知道美人,美人只能入後宮,她再跟美人見面,都差了一輩,往後就別想玩剛剛那般羞羞的事情了。

可是放任美人在這裏,鬼也很危險呀。

她一時愁眉不展。

封淵陵替她出主意,“這邊到底是冷宮,你們三人來往也不方便,不然夜裏我去金華殿找你,白日我繼續呆在這裏。”

鬼總不會在白天出現。

楚燈深覺得這樣可行,連連應道,“金華殿暖閣很暖和,床也很大,姐姐過來睡正合适。”

封淵陵笑了笑。

楚燈道,“明晚我讓多多她們來接姐姐。”

“不用她們接,我認得路,”封淵陵淡聲說道,齊宮算不得戒備森嚴,楚宸元的親衛中領軍看着挺拔威武,實則都是從世家子弟中遴選出來的,多數是酒囊飯袋,他當初入齊地後曾派人探查過,這宮中殿宇方位他都大致了解。

他望到楚燈裙角的赤色痕跡,眼神變得誨澀。

“該換月事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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