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崔子直一時默聲，很久後點了點頭，準備推門進新房。
外院忽的喧鬧起來，有人在叫“護駕！”
皇叔出事了！
楚燈拔腿跑了出去。
崔子直欲跟過去，和封淵陵擦身而過時，聽他道，“崔大人，我與你談一樁交易吧。”
崔子直腳停下，側目道，“我和魏太子有什麽交易可談？”
封淵陵雙手交疊，謙和有禮道，“這齊國皇位原本就該屬于清河王，卻被楚宸元捷足先登，他占了這麽多年位置，是不是該還給清河王了？”
崔子直立定，轉過臉看他，待看清他不是在說笑，才問，“怎麽還？”
封淵陵要笑不笑。
“魏君肆意屠殺無辜百姓，早惹得衆怒，魏國一團糟，你這個前魏太子還在我齊國為質，還是少大放厥詞的好，”崔子直跨步要走。
“齊魏以前一直交好，既然兩國都亂糟糟，不如聯姻，嫁位公主去魏國，”封淵陵踱步越過他，留下一句話，“清河王會如願登基的。”
前院裏，楚宸元扶着頭倒在地上，手肘被刺傷，流了不少血。
寺人們手忙腳亂的将他擡起來，楚燈追過去哭道，“是誰傷的皇叔？”
“……是、是突然冒出來的刺客，劫走了清河王，還想刺殺陛下！”寺人道。
楚燈霎時大驚，四下一觀，楚璋已不在席間，被刺客擄走，還能有什麽活路，楚燈哭的停不住，頭暈眼花間想出去看看，寺人們堵在門前皆不許她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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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危險，謹防再有刺客出現，殿下還是別往外跑了！”
“是呀是呀！陛下遇刺，殿下還是小心為妙，那些刺客倒像是專門沖着陛下和清河王來的，十之八九是魏國派來的殺手。”
楚燈怔愣着，皇兄被魏人抓了，皇叔被魏人刺傷……
中領軍很快趕來了，護衛着楚宸元和楚燈回宮。
厭翟車駛入了內廷，楚燈下了車，轉眸望向封淵陵，他正溫溫的看着自己，眸裏帶着擔憂，楚燈胸口一輕，沖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随即便進殿去了。
寺人們各有分工，封淵陵循着金華殿的廊道輕車熟路潛入暖閣，楚燈窩在梨花小榻上發呆，封淵陵緩步近前，彎身坐倒，“你皇兄不會有事。”
楚燈有些恍惚，看了看他道，“他們說，刺客是魏國派來的，皇兄兇多吉少……”
“為何信他們的話？就不怕他們會騙你嗎？”封淵陵問道。
楚燈擡手遮住眼睛，須臾就有淚水從她手縫裏滲出，她哭了會，封淵陵靜看了會，沒有哄她。
直到她哭不出來了，她才開始說話，“他們沒必要騙我。”
她深吸着氣，平複了好些時候，仍想哭，“因為姐姐是魏人，所以姐姐想維護那些刺客，對嗎？”
封淵陵伸長手欲抱她，被她推開，他放下胳膊，慢慢道，“我不偏袒魏人，但這件事明顯是嫁禍。”
楚燈睜着眸，“姐姐你在說什麽？”
“你就沒想過，一切都是你皇叔策劃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你皇兄，”封淵陵知道她不信，但還是想要提醒她。
楚燈難以置信道，“你為什麽要這麽想皇叔？”
封淵陵皺起眉，“為什麽不這麽想？你父皇殡天，也該是你皇兄即位，何時輪到他一個……”
“你走！”楚燈一下子叫道，臉上都是淚。
封淵陵擡手欲抹掉她的淚，她噌噌跑下地，就是不給他碰。
封淵陵撤回手，語調綿柔，“明日是我生辰，別忘了來銅雀樓。”
楚燈扭過臉不語，渾身顫抖。
封淵陵便起身出了窗戶，剛順長廊往下，暖閣裏就傳出聲聲低泣，他在原地停住，一直等到暖閣內的燈熄滅，他才偷偷躍出金華殿。
封淵陵回銅雀樓，荀鲛早候在門前，特意雙手托起翠玉扳指，“太子殿下，事成了，新君已不得人心，淳于大人催您盡快回魏，免得節外生枝。”
封淵陵接過扳指帶到手上，“清河王被劫，應是楚宸元的手筆，他現今用藥過度，愈加喜怒無常，孤不放心留明嘉公主在此，你撺掇楚宸元與孤做場戲。”
荀鲛佝偻着背，“殿下請直言。”
“明日是孤生辰，你想辦法引楚宸元入銅雀樓，孤要在明嘉公主面前施個苦肉計。”
文昌殿內，楚宸元吃了藥，包好傷口，側靠在龍床上。
地上跪着中領軍都統，“陛下，微臣的人劫持清河王之後，原想尋處偏僻的場地将其處決，但沒想到被人半道截住，那群人來無影去無蹤，搶了清河王就不見了……”
“廢物！”楚宸元抓起手爐照着他的臉砸去。
中領軍都統滿臉血的跪地上，抖着聲道，“微臣無能。”
楚宸元急喘一口氣，“朕使了這麽大的苦肉計，你都不能完成任務，你确實無能！”
他向外喚一聲，立刻進來人。
“把他拖出去杖斃！”
那都統吓得骨顫肉驚，“陛下饒命啊！下次微臣一定會戴罪立功！求陛下繞微臣這次吧……”
楚宸元不耐煩的沖那幾個寺人道，“還等什麽！還不快拖出去！”
寺人們急忙架住都統，把他拖走，良晌，殿外便響起都統的慘叫，随着廷杖越來越弱，直至沒了氣。
楚宸元仍氣不順，哼哧哼哧着躺在床上，骊姬進來喂了些水給他，陪笑道，“清河王被劫，陛下就是再氣也要注意身體。”
楚宸元雙目猩紅，伸腿踹了她一腳，“滾遠點！”
骊姬忍疼起身，似關切的嬌笑，“看來陛下頭疼又發作了，臣妾再喂您吃兩顆藥，保準止住疼。”
她忙從藥瓶中倒兩顆藥丸，喂楚宸元吃下去，眼瞧着他瞳孔收縮，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呼着氣，骊姬拉過被替他蓋好，滿目柔情蜜意，拍着他道，“陛下睡吧，臣妾陪着您。”
這藥多吃的後果，就是到翌日，楚宸元還沒從藥勁中恢複過來，在午後更是狂躁不安，有幾個皇子前來看他，也被他抓着狠狠打了一頓，若不是身邊寺人勸阻，只怕這些小皇子都會被打死。
眼看他這一身兇氣無法揮發完，荀鲛便小心的出主意，“魏君親自帶兵打殺百姓，魏國早已民怨沸騰，魏君自顧不暇，不可能再有心思管在齊國的質子，橫豎是個廢子，死活不論，不如讓陛下打個盡興，也算他死得其所。”
楚宸元正是神志不清，哪兒管這話裏的挑撥之意，徑直沖往銅雀樓，見着封淵陵便持長鞭往死裏抽打他。
雖然前一天才和封淵陵吵過架，但楚燈心底還是記着他臨走時說的話，美人姐姐的生辰，她總要去的，她還悄悄備了份禮，心想着美人姐姐看到了一定很開心。
楚燈連蹦帶跳到了銅雀樓，直見門前停着皇叔的步辇，樓裏有陣陣鞭笞聲，一種可怕的揣測在她腦海裏形成，她不願信，也完全可以轉身回去。
可鬼使神差的，她貼着牆移到門邊，探頭往裏瞧，正見楚宸元一鞭子一鞭子的甩在封淵陵身上。
她的美人姐姐被打的癱倒在地，鮮血沿着他四肢流淌，他白着臉往門外看，見到她時，他甚至還彎起笑，沖她做出口型，“回去吧，別吓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