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明栀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大腦放空了很久。

直到耳朵裏鑽進邊上不知道是誰的聊天,提及了寝室,她才恍然想起陳佳怡來, 凍得發紅的手指從包裏拿出手機,問了許婧婧和章芋的意見,編輯了條微信給陳佳怡:

「我的舍友都沒意見, 你來我們寝室吧。」

盯着手機屏幕幾秒,那邊像是一直在等她, 她這條剛發出去, 那頭秒回了個感謝。

到這, 她才又翻着好友列表, 在某一個人名上猶豫了一會兒, 又發了一條消息:

「學長你好,你方便幫忙把論壇裏關于陳佳怡的帖子删一下嗎?」

那些離譜的話太過分,對于一個女生來說也太惡毒。

但是她此刻也有點尴尬。

這個學長是校園論壇的管理員之一,這還是當初開學他幫忙搬行李的時候和她閑聊的時候說的。

只是他順理成章的加裏她的微信之後便開始追求她, 明栀當時對感情問題避如蛇蠍, 委婉拒絕之後, 再也沒回過他的話題。

[學長之前也謝謝你删掉那些關于我的帖子。]

猶豫了一下,明栀還是發出了這段感謝。

就算是她不怎麽看校園論壇,但論壇裏關于她名字的帖子總是忽然消失, 就像是觸及了某個關鍵詞一樣。

尤其是之前那段各種言論滿天飛的時期。

[這個我去問問我們老大哈,删帖得先問問他。]

Advertisement

[不過, 你是不是誤會啦,你那些帖子不是我删的, 我沒這個權限(笑臉.jpg)。]

不是他?

明栀的心頭一跳,直覺忽然跳出一個猜想。

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個模糊不明的問題, 他曾跟她說——他可以是這個惡人。

她還記得沈之衍當時的模樣,身形颀長俊逸的少年靠在車椅背,幽深的黑瞳像是蘊藏着漩渦的深海,他若有所思的問她,“你想要他怎麽樣呢,處分、退學又或者是……身敗名裂。”

當時的她滿腦子都是怎麽靠自己反擊,想着孫寅那個人渣要是再次找上來怎麽辦,反正她的心裏從來沒有選擇去依靠沈之衍這個選項。

她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此時想一想,孫寅這個名字在她的世界裏消失得像是注入湖面的一股激流,來時震蕩不堪,卻又忽然消失不見,像是被一只人為的手撫平之後的平靜。

[那删帖子的人是沈之衍嗎?]

一步之遙的面前就是宿舍大樓,明栀整個人站在雪裏,旁邊的人來人往,眼神奇怪的瞥了一眼呆呆站在雪裏的她。

頭發上沾了一層細碎的雪花,像是黑森林蛋糕上灑的那一層糖霜,就連卷翹的睫毛上沾了幾粒。

[是。]

她擡起眼,眼前的雪粒的影子在視線裏宛如一圈暈開的光暈,呆了幾秒她像是雪雕化凍似的忽然轉身,擡起腳就往地鐵站跑去。

在滿天飛雪裏逆着人潮奔向她的目的地,心髒在胸腔裏鼓動,新鮮熱燙的血液自心髒中奔湧而出,鼻息間湧出的熱氣在彌散開,成了一陣新的雪。

明栀氣喘籲籲的打開這扇她從陌生已變為熟悉的門。

頭發絲上的雪已經化了,臉頰邊的碎發被浸透,冰冰涼涼的貼在她的耳邊,明栀眯着眼往裏看,別墅裏面沒有開燈,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只剩下沙發邊上新買的透明魚池裏的燈帶散發着微弱的光。

明栀焦急的視線在室內逡巡。

沈之衍就靠在魚池邊的沙發上,魚池的光勾勒出他寬闊平直的肩,鴨舌帽蓋在臉上,整個人像是和沙發融為了一體。

他從放空的思緒中回過神,聽見聲響,擋在臉上的鴨舌帽滑落的那一瞬間,他沒有焦距的眼前忽然出現一個人。

甚至不需要看。

他聞到了她身上栀子的香氣。

是明栀。

這個認知讓他下意識的坐直,眼前她的臉卻忽然放大。

明栀眼圈泛紅,無意識觸碰到的手掌冰涼帶着潮氣,她的胸腔因為喘息而起伏着,雙眸濕潤,“沈之衍,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告訴我的嗎?”

沈之衍喉頭滾動,啞聲道,“……什麽?”

“你告訴我,那些校園論壇裏關于我的帖子為什麽都沒了?”明栀捧着他的臉,眼睫在顫,聲音也在顫,“是你做的是嗎?”

沈之衍愣了愣,“是。”

這麽近的距離,他幾乎是看着她這雙澄澈的眼裏醞起一層水霧,泛光似的一閃便成了雨珠樣的眼淚從眼眶裏沿着她小巧的臉頰滑落。

沉鈍的心情像是下了一場大雨,一切情緒都在她的眼淚下化為烏有。

明栀的喉間不由自主的溢出一聲哽咽,她擡着頭淚眼朦胧的看着他,沈之衍的臉在她的眼中變成了一片破碎的影子。

“你有沒有給其他人放過煙花?”

她倔強的吸着鼻子看着他,一邊忍不住流眼淚,整個人哭得一抽一抽梨花帶雨的,一邊又要直視着他的眼睛,看着可憐巴巴的。

沈之衍嘆了口氣,伸手将她摟進懷裏。

他仰靠在沙發裏,明栀就整個人趴在他的懷裏,雙手捧着他的臉,手肘撐在他的肩。

“沒有。”

明栀眼眶又開始泛酸,“那你有沒有帶別人來你家看過山茶花。”

“沒有。”

“你和別人一起看過電影嗎?”

“除了周止衡。”

……

攔在明栀心裏的那道屏障也随着這一問一答的過程逐漸碎裂。

“那你喜歡我嗎?”

明栀紅着眼,聲音裏帶着哭腔,像是個執着的想要吃糖的小孩,就想嘗嘗他不願意給的這顆。

又是這個問題,然後沈之衍啞着嗓子,“我不想說”。

“為什麽呢?”

“我無法保證在未來的以後我能不變心,”沈之衍的眼裏倒映着她,他頓了頓輕顫道,“我害怕”。

直視着他的眼睛,透過他的眼睛,明栀看到了他眼底閃動的脆弱和痛楚。

心底的酸意再次翻湧了上來,明栀明白,原來像沈之衍這樣強大沉着的人心底也有不願意觸及的傷口,但是之前她卻只看到了自己。

燈光輕輕,微弱的燈帶照亮了一邊。

牆角的另外一側,那本該挂着簡陋簡筆畫的位置卻被一束白瓷山茶花替代,嬌豔的花瓣趁着潔淨白瓷。

無聲的情愫在暗地裏悄生。

明栀溫熱的唇宛如小獸般蹭了蹭,她眼睫濡濕,呓語般貼着他:

“沈之衍,我喜歡你。”

不管你對我的感情是不是喜歡。

但我喜歡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