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放在床頭的手機叮叮咚咚, 沈之衍躺在床上,煩躁的擰着眉頭,直到聲音停下才猛地坐起身, 瞟了手機的內容一眼。
眉峰間的煩躁轉為了嘲諷。
果然。
“兒子,抱歉現在才給你發這個短信,安安這兩天身體狀态不好, 媽媽一直陪他在醫院,他晚上睡着的時候還一直在叫哥哥, 你有空也來看看他好嗎?”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 一眨眼我的兒子馬上就十九歲了, 你從小就是我們家最聰明的孩子, 也是最讓爸爸媽媽省心的乖孩子, 你五歲被送去和爺爺家住媽媽很愧疚沒能好好陪你長大,現在讓我們彌補你好嗎?”
“零點了,之衍,爸爸媽媽和弟弟永遠愛你。”
“生日快樂。”
沈之衍面無表情地扔下手機, 走出房門打算去冰箱拿瓶水, 卻意外在亮着燈的客廳看到一團蜷縮着蹲着的背影。
其餘人都被司機送回了家, 偌大的別墅只剩下他和明栀。
這段時間,明栀經常留宿,只是不在一個房間, 他前腳輕手輕腳的把人送回她的房間,本以為她早該睡着了才對。
明栀蹲下的背影縮在一團毛茸茸的睡衣裏, 應該是剛洗過澡,長長的頭發發尾還帶着濡濕的水跡, 很專注的低着頭看着地上的什麽東西。
沈之衍腳步一頓,走過去。
明栀腦袋有些發沉, 她忽然從不安穩的夢裏驚醒的時候外面的喧嚣吵鬧聲已經消失不見,走出來時,派對留下的雜物已經被家政們收拾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殘留的裝飾品堆在角落等待明天打掃。
她擔心放在客廳角落的東西被一起清掃掉,匆忙洗了個澡頭發還沒來得及吹幹,頭重腳輕的從二樓飄下來去看。
身後忽然傳來的腳步聲讓她一驚,手下一掩,彩帶氣球紀把下面的東西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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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栀?”溫熱的呼吸慢慢的從頸後傳過來,溫熱的手掌輕柔的摸了摸她的耳朵,冰涼的,“冷就回房間,你想找什麽?”
看她呆在這一堆垃圾邊上,沈之衍還以為她是在找丢的東西,目光溫柔的蹲在她旁邊,看着她帶着疲倦的幹淨面龐。
明栀溫軟一笑,沈之衍的臉近在眼前,她湊上去親他一口,“生日快樂,沈之衍。”
柔軟的唇瓣貼上來,不帶任何旖旎的愛欲,更像是小動物蹭上來示好的親昵,只是看着她,冷硬凝滞的心跳就被化凍,心口又流過一道暖意,沈之衍眸光更柔。
明栀嗓音裏帶着鼻音,“我的發繩不知道我扔在哪裏了。”她低下頭,長長的頭發就像是浸了水的緞子垂下,在一團淩亂的彩帶裏翻了兩下。
客廳裏的暖氣不比卧室,明栀又說,“我有點口渴。”
結果就是十分鐘後,明栀窩着跑了蜂蜜水的玻璃杯乖巧的坐在自己房間的梳妝臺前,而今天真正的壽星站在她身後,白皙修長的手指穿過她柔軟的發,耐心溫柔的替她吹頭發。
熄了燈,沈之衍親了親明栀閉上的眼皮,“晚安。”
關上門,他才想起自己是要喝水來着,又走到廚房,看到水壺中剩下的熱水,不由得失笑,放棄了喝冷水,而是用一個和明栀一樣的杯子,給自己也倒了杯熱水。
不管其他人如何,只要是想到她,心口總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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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之衍一大早就出門了,明栀打了個哈欠,走進客廳。
浮誇的裝飾早就被清理,客廳裏空蕩蕩的恢複了以前的樣子。
明栀走到自己藏東西的地方,移開沙發,小心翼翼的揭開蓋在上面的一層桌布,還好還好,下面的東西還在。
一袋還沒打開的氣球,一疊還沒裁剪的彩紙兩片,一張她訂制的桌布……
她看了眼手機裏的備忘錄,裏面詳細的記錄着她今天要做的事情:
1.布置場地。
2.插花把花帶回來。
3.去九號烘焙館做蛋糕。
4.買菜做菜。
時間緊急,她順便看了眼時間,還不到蛋糕店和花店營業的時間,她幹脆開始先着手準備布置一下地方,最花時間的就是布置那一面牆的氣球。
大約要超過五十個氣球。
明栀坐在打掃幹淨的地毯上一個接着一個的給氣球打氣。
未婚妻真丢了心愛的發圈的周止衡一大早就被一雙無影腳踢下床,匆忙趕來景山別墅時一開門就被一個飛來的氣球迎頭一擊。
“呸!?”還好他嘴小,不然差點一個哈欠咽下一個氣球。
周止衡揉了揉眼睛,驚訝問道,“這是啥,今天你要在這裏再搞一個趴體嗎?”
他心裏啧啧啧,衍狗今天生日呢,要是在家裏吃了一肚子氣回來,發現心愛的女朋友正在家裏和別人玩的正嗨,估計得氣吐血。
明栀關上門,在客廳晃了一圈,看到孫敏月昨天拉下的發圈正規規整整的躺在茶幾的果盤邊上,擡手遞給周止衡,一擡頭就看到這人眼裏明晃晃的寫着譴責。
明栀都氣笑了,這還真是個一根筋的傻子。
“今天是沈之衍的生日啊。”她沒好氣的把發圈塞到周止衡手裏。
“但是衍狗今天要去父母家,和家裏人一塊過。”周止衡發現自己誤會她了,也沒啥不好意思的,笑嘻嘻的摸了摸後腦勺翹起的頭發。
“以前年年都這樣,所以我們大家夥都商量着提前一天過了。”
明栀繼續坐下來吹氣球,不為所動,“可是今天晚上他會回來啊,我想給他再過一次總行吧。”
“這個嘛……”知道她這是為沈之衍準備的,周止衡臉上的譴責就消失了,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回憶了一下,“那你可能得等很久了,一般來說,沈之衍他弟不會讓他這麽早回來的。”
明栀給氣球打氣的動作一頓,什麽叫他弟不會這麽快讓他回來的,她心裏的那股怪怪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沈之衍和他弟弟的關系很差嗎?”明栀再次問道。
“也不能說很差……”周止衡糾結着回答,困頓的腦袋裏想不出形容詞,“就是很擰巴,他弟弟,一會一個樣……哎,反正總體看是不好的。”
周止衡走後,明栀繼續做她的布置工作,待到把訂制的背景布比劃着貼到沙發後面的時候,她站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站在沙發俯瞰整個空蕩的空間。
忽然就明白了什麽。
這間房子,好像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樣子。
她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感慨過,這個別墅幹淨整潔的仿佛是酒店樣板間一樣,這樣一看,散落在這個家裏的痕跡,甚至幾乎都是明栀留下的,放在電視櫃邊上的綠蘿,擺在茶幾上的花瓶,還有随手扔在玄關的發圈盒……
這些生活化的痕跡,在沈之衍這個住了這個久的人身上反而沒有。
這間大而冰冷的別墅根本不能算是家,反而是像酒店一樣,而他只是一個冷漠借住的旅客,拿這當輕飄飄的落腳地罷了。
一個随時都能離開的地方。
那他父母的家能算是他的家嗎,顯然不是,那他有家嗎?
家在心理意義上是一個屬于自己的空間,是一個能讓人感到安心和舒适的地方,是能得到精神上休憩的場所。
動物會在屬于自己的地盤上留下痕跡,标記這是自己的家,人也是動物的一種,在自己的家中留下痕跡,也是将這塊地方視為自己的地盤的一種。
看着這空曠冰冷的別墅,明栀的心口忽然就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來。
沈之衍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生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