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絕對不能贏的戰鬥

絕對不能贏的戰鬥

模拟游戲場景設置的是一個大混鬥擂臺,場景采用了百分百真實度的身體素質和百分百的痛覺,幾乎跟現實世界沒什麽兩樣。

游戲規則從載入的那一刻就清晰響徹所有參與者耳邊:成為最後的贏家。

漆黑模糊的背景夾雜着象征暴力和死亡的塗鴉,不知名的擴音器将所有武器入體的切割音和濺射音放大。

充盈能量熒綠色的小燈閃爍着,将人眼導向中央擂臺,照亮了一片十幾歲的少年參與者。

在這些參與者中,擂臺中央的無疑是最搶眼的那個。

他身量颀長,從純黑制服裏露出來冷白的頸項和手腕,身上的幾條武器綁帶把流暢的身體線條淡淡勾勒出來,劉海微微蓋住眼睛,面無表情。

擡起手單瞄,子彈從指尖的槍口傾瀉而出,翻起的氣浪撩開了幾束頭發,露出了那雙钴藍色的眼睛。

那藍不像曠遠的天空和深邃的大海,反而像是實驗室裏致命的化學物質。

站在他背後的小個子顫巍巍地在子彈再次命中一個人要害的間隙裏開口:“季,季珩,珩哥,你先別打了。”

季珩不為所動:“為什麽?一大早把我抓過來打混戰游戲,我不能殺他們幾個NPC嗎?”

“不是,”小個子探頭看見季珩一拳砸在一個敵人臉上,對方直接捂着臉化成了幾縷淡綠的數據流,喉結滾動一下,更結巴了,“他們好像不是N、NPC……”

季珩擡手''槍斃了最後一個NPC,神清氣爽:“別開玩笑,阿索,不是NPC怎麽會這麽菜。”

周圍已經沒有別人了,阿索環視一圈,抄起懷裏一直沒能派上用場的槍,幹脆利落地把整場游戲裏唯一的射殺機會給了自己。

游戲結束,周圍的擂臺霎時一片模糊,季珩阖上眼,感覺環境暗了又亮,登出了模拟游戲。

還沒睜眼,季珩就感到了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目光。

如果目光是箭,此刻的季珩估計已經被紮成了篩子。

手腕上的便攜光腦一直在震,是他爹發來的消息。

季珩點開,信息的感嘆號差點突破天際:“記住!!!!別贏!!!!!”

旁邊阿索的聲音又開始顫:“珩哥,我,我剛剛是想說,那些NPC頭頂上的名字,有一個跟主星盜團首領兒子的網名一模一樣……”

“……”

牆壁上尺寸巨大的大熒幕上還在投影剛剛戰鬥的精彩片段,正好放到季珩“不是NPC怎麽會這麽菜?”那句。

模拟游戲品質怎麽樣不好說,但這塊放映屏的質量是好到家了。面無表情的臉在熒幕上不僅精致得無可挑剔,也嘲諷得無人能比。

顯然,這裏的人一直在全程跟進,清晰完整地目睹了季珩所有行動。

季珩沉默地移開視線,跟周圍一圈惡狠狠盯着他的星盜崽子們對上了眼。

那些人捂臉的捂臉,捂心口的捂心口,個個臉色發綠,像腌了幾個月的苦瓜。其中,一個衣服面料高級,神色陰郁,明顯養尊處優的家夥正捂着喉嚨,看他的眼神最為陰狠。

如果他沒記錯,這就是剛剛頂着星盜首領兒子名字的“NPC”,被他用腿絞碎了喉骨。

季珩再次移開視線,這次跟一個角落裏燃着電子煙的男人對上了。

電子煙的煙頭猩紅,煙霧灰白,從嘴裏吐出,已經在男人身邊缭繞了一圈,看着像一片隔絕了空間的不詳瘴氣。

男人深邃的五官半明半寐,胸口徽章上的五叢火刺繡卻在黑暗裏熠熠生輝,他招了招手,眼神牢牢釘在季珩身上,語氣低沉輕緩:“……你是誰家的孩子?”

————

一艘小型母艦的主艙室裏,船長背着手不停地來回走,眉頭緊鎖,胸口的徽章上只有兩簇火焰。

季珩面無表情坐在椅子上,開口:“你能不能別轉了?晃得我眼暈。”

船長一拍大腿,開罵:“小兔崽子,我不是跟你說別贏,別贏嗎?!你怎麽還把人家太子爺打得那麽慘啊?頭都被你打歪了!”

季珩概不認錯,提高音量:“我六點過去參賽,你九點給我發消息,再晚點兒是不是能去餐廳趕上午飯?”

“……”船長又開始來回踱步,“你知不知道最近聯邦對星盜的政策收得越來越嚴,到處圍剿星盜,那總星盜頭子金革已經吃了幾次敗仗了?”

“哦,”季珩說,“關我屁事。”

船長停下腳步,微笑着從懷裏緩緩掏出充能槍,又微笑着瞄準季珩的頭:“兒子,你爹我覺得你天資聰穎,根骨奇佳,是個打入敵方陣營做卧底的好苗子,你覺得呢?”

季珩:“我說,您真是個天才。”

阿索在旁邊繼續顫顫巍巍地勸:“淮遠叔,別,別沖動。”

季船長冷哼一聲,手一翻,槍又隐沒了。他手撐上季珩面前的桌子,雙眼逼視着他:“我們小火苗星盜團和你爹的腦袋都在你手上了,你明白嗎?”

季珩用手作捧物狀:“不太好吧,一不小心摔地上了怎麽辦?”

季船長屈指給他腦門彈了一下,恨鐵不成鋼:“你啊,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金革剛剛帶你去幹嘛了?他說明天還要你過去。”

季珩先莊重的把手裏的幾顆“空氣腦袋”安置好,才指了指右耳後,那裏剛剛不僅埋進了一個小鐵片,還換了一層人造皮,從外面看上去毫無破綻。

“有點兒硌。”他說。

季船長看着季珩毫無波動的神色,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要嘆氣。

阿索說:“有沒有什麽影響啊?能弄出來嗎?”

季珩搖搖頭,右手食指變成一把小刀,對準了耳後:“不知道,我可以試試……”

季船長啪地從桌子頂上撐過去,攥住季珩的手臂,吓出了虛汗:“試什麽試!腦袋不想要了是不是!”

季珩歪了歪頭,看着一滴汗從季船長的額頭慢悠悠滑到下巴尖兒,于是把小刀又恢複成手指,伸手擦去了那一滴汗。

“怎麽說?”

季船長只來得及後怕:“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就亂碰?你知不知道刀尖插進去一寸就得把你頭炸飛?”

“這是納米控制器!用來遠程隐秘通訊和電擊控制的,一旦非正常破壞,它就會自爆。以後面對不知道的東西別直接動手,先查查問問,知道了嗎?”

“知道了。”

季珩乖乖地把這條加進數據庫,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疑惑。

“那我以後不就還得保護這個控制器嗎?萬一意外碰到它,我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阿索聽到這,也跟着插嘴:“對啊,我就一直不明白前星際時代的作品裏邊那種安毒牙的暗衛,萬一他們自己不小心咬碎怎麽辦啊?”

“……”季船長感覺自己的血壓都被這倆小兔崽子氣高了,他一左一右給倆人後腦勺個大逼兜,“少操心有的沒的!你當什麽東西都能觸發它的自毀裝置呢?把咱們星盜團打包賣了都不如它值錢!”

“哦。”季珩揉了揉後腦勺,無所謂地應。

阿索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開口:“要不讓我跟珩哥一起去吧,也能幫着他點。”

兩聲異口同聲的“不”同時響起,季船長一拍桌子,瞪眼。

“你瞎湊什麽熱鬧!你知不知道聯邦對星盜什麽态度?到時候你稍微露餡都得被抓進監子裏剮了!”

這顯然是編出來吓阿索的,但阿索脖子一縮,被吓了個透徹:“不,不至于吧……”

季珩看着他,嘴上毫不客氣:“就你學術綜合20的爛成績,過不了入學測試。白跑一趟,還浪費錢。”

想到乘坐星際交通工具的費用,阿索肉疼得嘴角一抽,還是硬着頭皮說:“我存了小金庫!夠用!我可以去當你的那,那叫什麽,伴讀!”

季船長斜斜俯視他一眼:“現在是星歷198年,你說的是幾個世紀前的玩意兒?”

阿索像被紮破的軟皮氣球一樣漏了氣。

他雙眼空洞,有氣無力:“那怎麽辦嘛。珩哥他是機器人,萬一露餡了怎麽辦啊,萬一被抓去拆成零件怎麽辦啊,萬一被塞進工廠當機械小奴隸怎麽辦啊……”

季珩伸手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然後一拳把旁邊的桌子砸得四分五裂。

“你再說一遍。”

季船長猛地撲到桌子碎片面前嚎叫:“敗家子兒!!!這桌子十五塊錢呢!!!你爹一頓飯都吃不了這麽多錢!!!”

說實話,他們這小火苗星盜團過得都不能說拮據,得說寒碜。

就算星盜團最擅長的就是殺燒搶掠,但這跟他們這個天天飄在太空裏做游商的小破星盜團有什麽關系呢?

季船長當初跟總星盜團首領金革是同一個學校畢業出來的同學,金革名列前茅,季船長成績倒數,四處想賺錢的招兒。

據季船長自己說,當時跟着金革當星盜就能得一艘飛船,他興高采烈地去了,沒想到後邊居然要殺人,吓得跑到偏遠星系做游商,只挂了個名,根本不敢去讨經費。

可能出于那麽點同學情誼和對笨蛋的憐憫,金革對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每次有集中活動,是必須要把季淮遠叫去的。

這也就導致了,小火苗星盜團是鎏火星盜團附屬團裏最最最最窮的一個,平時是連海鮮都吃不起的。

季珩面不改色,一點都不為死去的桌子殘骸哀悼:“我都去當卧底了,你就不能跟金革要點錢?”

季船長又猛地一擡頭:“對啊!你說的對啊!我為什麽不去訛他錢!!!明天我跟你一塊去總部!”

阿索還在堅持不懈地想把話題拉回來:“那個,機器人……”

季珩長腿一伸,上下交疊,看着散漫,卻硬生生在靠背椅上坐出了睥睨的淩厲:“別擔心,我機械度只有百分之九十一,還沒新聞裏的上将之子高。嚴格意義上說,是個機械改造度高一點兒的人類而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