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八章
李朝陵聞言怔了怔,明知自己如此實在顯得心眼太小,擔不上一個男人該有的氣度,李朝陵還是舍不得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他強自彎起眉眼沖着魚詩詩笑了笑道:“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方才我們還說得好好的,柳姑娘才一來,你就急急地要抛下我自顧自地同她說悄悄話去了。”
魚詩詩轉頭看了她一眼,嗔道:“也不過就是姑娘家的幾句閑言碎語,李郎何必那樣小氣,我又不會對你藏着撚着。你若是真想聽,我便大大方方地在這兒說了又有何妨。”
然而轉眼見柳青青還在一旁看着他們說話,李朝陵最終還是壓下心中的不适感,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來道:“也罷也罷,随你去便是。”
魚詩詩大約也聽出了這話中的幾分別扭意味,臉上的表情禁不住淡了下去,嘴裏還是寬慰他道:“詩詩昨夜才剛答應過李郎,總之這兩天都不會出這房門半步的,如此李郎難道還不放心麽。”
李朝陵聞言點了點頭,想就此作罷竟又不甘心,忍不住還是嘆了口氣,狀似玩笑地道:“是啊,我又哪敢不放心,只是覺得‘丈夫’不如姐妹親罷了。”也不知這話中含了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聽得他這一番話,魚詩詩面上的笑容終是挂不住,神色随之變得有些厭倦。
這樣類似的對話,他們之間一天當中不知要發生多少次。
李朝陵的愛實在太過沉重,魚詩詩覺得自己實在有些承受不起。
她這一下也不願再與李朝陵多話,轉身悻悻地拉了拉柳青青的衣袖道:“青青,我們外屋去說。”
柳青青心下極是不明白這兩人為什麽方才還是好好的,轉眼氣氛就變得不對了。
這邊被魚詩詩扯着手往外走,她禁不住還是回頭朝裏屋看了一眼,驀地瞧見李朝陵正頭抵着床柱仰臉怔怔看着天花板,大睜的眼中竟是亮亮地閃過了一分隐約的濕意。
柳青青見狀一怔,轉過身還想再看個仔細,卻是覺得手臂一緊,整個人便被魚詩詩拉進了外屋一方用珠簾隔開的小間裏,眼前亦是再無法瞧見裏屋的景象。
魚詩詩一進得裏頭,當先掀開小間門口的珠簾探頭往裏屋那邊瞧了瞧,确定李朝陵沒有注意到這邊,方才壓低了聲音将柳青青拉至一邊,繼而對她懇求道:“青青姐姐,求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這語氣聽來甚是嚴重,方才又見着她和李朝陵兩人這樣別扭的相處态度,柳青青心下一緊,隐隐已經猜出了她到底想說什麽:“莫不是你又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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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魚詩詩支支吾吾。
“這才呆了幾天,你怎麽就又急着要走了?”柳青青蹙眉。
“青青姐姐,你不明白,”魚詩詩道:“近來這将軍府中稀奇古怪的事情實在太多。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妖山上回來之後,我總覺得呆在這裏實在心緒難安,特別是最近兩天,這種感覺越發變得強烈起來……”
柳青青聞言想了想,問道:“你會有這般的不适感,可是因為端午降至?”
魚詩詩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也許還有其它的原因也不一定,原本這種危險的時候,像我們這樣的妖精就不該出現的民間,更何況這府上還有一個捉妖的人在……”
柳青青敏感地捕捉到她話中所指:“你是說連堇?”
魚詩詩眉頭一蹙,心下似不願多提到他,只接着對柳青青道:“青青姐姐,方才我與李郎的對話你也看到了。我實在是想不通,如果兩個人相處起來已經覺得疲累,為什麽還要再勉強下去……我現在真的很想走。”
聽了她這番話,柳青青一時無語以對。
她猶記得自己初次來到人間時,魚詩詩對自己說起了有關于“有情郎”的話。那臉上因幸福而顯得微醺的神情,是一種尋常人臉上瞧看不見的美,仿似有着與生俱來的吸引力,讓其整個人都顯得鮮活而溫婉。
她以為這樣神秘而又充滿着魔力的感情理當會長久維持下去才對,卻是完全不明白,為什麽魚詩詩和李朝陵之間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想起現在不該是思考這個的時候,而他們之間的問題也不是她能夠想得通的,柳青青于是強自收了心緒問道:“那麽你想要我幫什麽忙?”
“你先聽我說,”魚詩詩探出身去朝着裏屋看了一眼,轉頭又對柳青青說道,“那晚我才從妖山回來這裏,見着李郎之後,他便急着同我說了那件事情。”
這話說得半隐半晦,柳青青聽得極不明白,遂又問道:“他和你說了什麽?”
魚詩詩咬着唇垂下了臉去:“他說他覺得這幾日身子變得越加地不對勁,就怕自己所剩下的時日無多,因而想要在這幾日裏盡快和我成親。”
柳青青心下一驚:“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魚詩詩仿似格外地焦躁,低下頭屋子裏來來回回地踱了好幾圈,“莫說我現在實在沒有這個心思,即便真要成親,怎麽着也不能在這個時候……”
誰知柳青青心中惦記的卻不是這個,她急急截下話頭問魚詩詩道:“李将軍的身子已經是這樣了,他還會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的地方麽?”
魚詩詩聞言怔了怔:“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情,幾個月前還是好好的,突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柳青青耐不住蹙起眉頭道:“詩詩,他可是你從前口口聲聲認定的‘有情郎’,你現在難道就一點也不關心他麽?”
“我自是關心的!”魚詩詩仿似禁不起她這樣的說法,亦是有些煩躁地甩了甩手辯駁道,“你以為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我沒有好受過麽?不然你以為我當初為什麽會跟着你回到這裏。”
柳青青聽她說這樣的話,心裏頭卻還是有些氣憤,一時未經思索便脫口道:“我怎麽覺着你都沒我替他惦記得緊。”
魚詩詩聞言突然擡起臉來看她,神色微帶了幾分詫異。
這才覺察到自己這話說得有些過頭了,柳青青急忙緩了緩神色道:“算了算了,你現在也先別着急,總之萬事都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魚詩詩聽了這話,也不再多說其它的,轉而兀自思考了一番,喃喃地道:“其實我也曾想過,李郎會變成現在這樣,說不定正是和那只怪物有關。”
柳青青即刻抓住了她話中的關鍵詞,只覺得心下微微一跳,一把拉過她手道:“你剛才說什麽?!什麽‘怪物’?”
魚詩詩被她這過激的反應給吓了一跳,繼而奇怪地擡首看了她一眼,伸手比劃着繼續道:“那是該一條和蛇差不多的東西,六足二翼,因為只是見過一眼,樣子我記不太清了,總之很是奇特。”
六足二翼?
柳青青即刻就想起了連堇前段時間同她說過的“上古神獸”。
他當時便曾說那種東西似蛇非蛇,頭頂上還長了一對蝙蝠翅膀。
難道——這其間還有什麽樣的聯系在裏頭?
柳青青想着,只覺得整個心口都要跟着“別別”地跳了起來,忍不住又急急問魚詩詩道:“你怎麽會知道的這些?你在哪兒見過那種東西?”
“在塞外,”魚詩詩答道,“正是我初遇李郎的時候。”
“然後呢?”柳青青催促着又問。
魚詩詩看了柳青青一眼,沉默良久才道:“你也知道我生性貪玩,人都說‘大漠黃沙盡,最是塞外景’,我自然也一直很想去那裏看看的。”
“那時我剛從妖山上下來,碰巧路過那裏,沒想到竟然撞上了一場民間的番邦之戰。而李郎,正是那場戰鬥裏禦馬揮刀的領軍者……”
柳青青不言不語,靜靜地立在一邊聽着她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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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吾是民間北方的游牧民族,與中原比鄰而居。
自前朝皇帝派出和親公主與匈吾締結了秦晉之好後,多年來兩國一直友好往來,互通有無,相處甚為和睦。
直至前些年北方鬧了災荒,邊域居民大旱三年,顆粒無收。短短一時間內,整片邊域地方變得遍野餓殍,從匈吾到帝都的絲綢官道上盡是森森白骨。
匈吾不同與中原,本就是馬背上的民族,民風粗犷野蠻。
旱災的持續不減,死去的人也越來越多,域邊一帶随之開始變得不安穩起來。
從匈吾都城三班到中原帝都,原本有一條用以通商的官道,那裏自邊域鬧了旱災之後,逐漸出現了一幫馬賊。
這些馬賊便是專門打劫自此路過的中原商賈,搶了他們東西不說,還時常會揮刀殺人截肢刨肉用以果腹。
這種滅絕人性的行為直攪得邊域一帶人心惶惶雞飛狗跳,百姓們亦是整日擔驚受怕苦不堪言。
就在邊域衆百姓饑寒交迫不得安寧之時,當朝皇帝終于下令,派李朝陵率幾百軍士前去剿匪。
李朝陵畢竟足智多謀又經驗豐富,制伏這幫的小小馬賊不過用了半月不到的時間。
而他就是在這事成預備回返帝都的途中遇見了魚詩詩。
那時的魚詩詩,正獨自一人從沙漠彼方朝着李朝陵一路奔跑而來。
她自妖山而來,帶着一身脫塵的氣息,李朝陵只一眼便被這如天上仙子一般的美貌的女子給箍住了視線。
她面容清麗身形姣好,瞧着衣飾亦是不似尋常姑娘家,與邊域一帶的清一色土黃的背景有着極大的反差,李朝陵心中正好奇如邊域這般偏僻的地方為什麽會有這樣美麗的姑娘,卻發現她仿佛神色慌張,一邊往這邊跑着一邊回頭顧看,似正被什麽追逐着。
大凡功成名就的年輕男子,對比自己弱小的人事都有着護弱之心,加之心底裏對這出塵女子猶有幾分憐愛之情,李朝陵轉身便向手下要來一把長弓,暗自決定不管她遇上了什麽事,都要出手助她脫困。
誰知轉眼見到的事實卻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随着眼前那女子向着自己的方向越跑越近,就在她身後不遠的地平線上,逐漸出現了一顆泛光的圓球。
這情景将李朝陵極其身後的一衆手下都吓了一跳。
那圓球一邊在女子身後的半空中上上下下地飛竄,一邊在白日裏閃爍出刺眼的亮光。
此時對比着當頭的那一輪紅日,竟是像極天間出現了兩顆太陽,着實詭異萬分。
時間卻不容許李朝陵多做思慮,他本英勇無畏藝高膽大,眼見那圓球就要往女子頭頂落下,李朝陵當機立斷,架上手中的彎弓對準那只圓球就一箭射了出去。
長長的箭羽在天間劃出一道半圓弧,準确無誤地正中圓球中心。
那閃着光的圓球被一箭擊中,突然“砰”地一聲在半空中碎裂開來。
随着這一聲響,整半片的天空随之被一道明黃色的強光覆蓋,圓球泵破,濺出滿天的碎屑。
這碎屑還未落到地上,半路卻沒了影。
李朝陵剛想去看看那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卻發現自那破開的圓球中間驀地跳出了一條生了四腳的長蛇,長相怪異身有翅膀,背心上還插着李朝陵方才射出的那一根長箭。
長蛇方破球而出便仰天發出了一聲哀鳴,一甩尾巴忽然朝着李朝陵俯沖下來。
這一情形來得突然,李朝陵根本沒有時間做出反應,眼見那怪物飛行速度迅即如電,只一瞬竟穿入了自己的體內。
李朝陵當時只覺渾身一陣酥麻感,再回過神時卻已經什麽事也沒有了。
最近比較忙……忙着補考……所以拉下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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