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等到霧氣完全散去，暖橘黃的燈光重新将他包裹擁抱。

程鹿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擺滿架子和玻璃瓶的房間。

裝潢華麗的天花板，木制老舊的架子，裝着各色絮狀物的玻璃瓶，空氣裏淡淡的機油味。

以及一臉緊張的小冽。

程鹿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地毯上，被小冽攬在懷裏。而面團則站在冽身後，手裏拿着一個玻璃瓶，若有所思。

那個玻璃瓶裏裝着一團灰色暗淡的絮狀物，隐隐約約可以看見其中有一縷鑲了金邊的藍色，但那藍色部分正在迅速黯淡下去，逐漸也變成了灰色。

好像有什麽悄悄流逝了。

“小鹿……剛才我們怎麽叫都叫不醒你。”

冽蹙着眉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哪裏不對的地方。

看着眼前這個長大了的冽，程鹿有點恍惚，以為蹲在眼前的還是那個肉嘟嘟的小小冽。

但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小小冽有他的憂慮有他的孤獨，但眉眼裏也有沒吃過苦的、屬于孩童的單純天真。

而冽，冽緋紅的眼瞳裏卻是經歷了無數傷痛過後殘忍的冷靜。

想起小小冽天真可愛的臉上浮起的黯然表情，程鹿忽然想抱抱他，于是他撐坐起來，摟住冽的脖頸滿滿當當抱了上去。

雖然程鹿自己出身單親家庭，但是媽媽從未讓他感覺自己比不上別人，也不會讓他感到孤獨，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該是幸福的。

他想把這樣的幸福借助這個擁抱傳遞給冽。

誰知道冽會錯了意，眼看程鹿抱了上來，他的身體頓時僵住，原本攬着程鹿的手忽然慌裏慌張不知道該往那裏放，最後幹脆一伸直，撐在程鹿身後的架子上。

“小冽，你不是沒有朋友的。”程鹿認認真真地在他耳畔說，拍了拍他的背。

冽有點不明所以，應一句也不是，不應一句也不是，心跳倒是陡然變得飛快，耳根子微微生熱。

最後他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嗯…謝謝你。”

程鹿心滿意足地松開他，這才注意到站在冽身後的面團。

面團沒了龜殼看起來也沒有變得多眉清目秀。

一想到他也在那個拿獸人做實驗的實驗基地工作過，程鹿就哪兒哪兒看他都不順眼。

面團并沒有注意到程鹿看他的眼神，而是晃了晃手裏的玻璃瓶：

“鹿鹿剛才不會是在看這本書吧？唔，我自己都很久沒看了，差點想不起裏頭講的什麽了。”

程鹿盯着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什麽敵意，顯得無辜好奇：

“書？什麽是書，這個玻璃瓶是書？書應該不長這樣吧？書難道不是那種一本一本……紙印的……？”

書當然可以不長這樣。

但這書是你寫的嗎？是你本人的記憶嗎？

“這是我們太古星人自己研發的書，和紙質書不太一樣。我們認為有些歷史，文字并不能完全表達，所以就用昔日重現的方式，把歷史做成投影，裝在玻璃瓶裏儲藏。”

“當我們需要閱讀的時候，就會把這些知識釋放出來，然後身臨其境地觀看。效果會比閱讀文字要好很多。”

“這個架子上的大多都是我自己寫的，不過這瓶應該很久沒有打開了，我都快忘了是哪一段的日記了……”

面團頓了頓，笑着拿起手裏的玻璃瓶端詳片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咂咂嘴。

“這瓶……”他的視線在程鹿身上一掃，對上了程鹿的目光，“鹿鹿是不是不小心把我的日記改了？”

程鹿回給他一個茫然無助的眼神。

“改什麽？怎麽改呀，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那個瓶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點也不感到抱歉。

相反，他只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和厭惡的情緒，正靜悄悄地在心底萌發。

面團饒有興致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忽然輕松地舒口氣，肩膀也松弛下來，擺擺手。

“嘿，多大事，這瓶日記是我過去工作上的一些記錄，我老爺子也退休這麽多年，早就用不上啦。鹿鹿可不要往心裏去喔！”

他找了個木塞把玻璃瓶塞上，放回架子的角落裏。

“讓鹿鹿再歇會，第一次進重現投影裏，估計要緩好一陣子，剛好穿梭機的系統還在測試。”臨了又拍拍冽的肩膀，“我去做點吃的給你們路上吃，記得你小時候可喜歡吃我做的……”

“好的。”冽生硬地打斷了他的話。

面團愣了愣，摸摸自己的鼻子，兀自點點頭，朝程鹿笑着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

他順手還帶上了門。

眼看着門合上了，過了會，廚房有了做飯的動靜，程鹿才扯扯冽，小聲說：

“……小冽，我剛剛看見了你小時候。”

冽以為自己沒聽清，下意識地側耳湊過來：“什麽？”

程鹿看着他線條清晰完美的側臉，咽了咽口水，湊近緩緩說：

“我剛剛看到了小時候的你，在那個…那個奇怪的書裏。”

冽“噢”了一聲，輕輕松口氣，但神情并沒有很高興。

“可能是小時候我去過他工作的地方吧，雖然我自己沒什麽印象了。”

“我好像沒有和你說過，從我有記憶開始，我一直住在這兒。”

程鹿驚訝地往後蹭了蹭，抱着雙膝坐直身子。

“你是說…是面團爺爺把你帶大的？”

冽揚了揚眉，嚴謹地糾正：

“不，我父親的實驗基地出了意外，我只是在他家暫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就回帝國讀書去了。”

出了意外？是說那顆……一整顆星球都是實驗基地的地方，發生了意外嗎？

“實驗基地？面團爺爺之前也在實驗基地工作對嗎？”

冽拍拍程鹿的腦袋，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這麽激動好奇，但還是點點頭。

“嗯，他說過，他和我父親是同事，那應該也是在實驗基地工作。”

“你自己……不記得了嗎？”程鹿準确抓住疑點追問。

冽長腿一盤，也在他身旁坐下。

“我哪能記得那麽多事？當時年紀也還……小……”

說着說着他的語速忽然慢下來，自己也遲疑了，眼底閃過一絲狐疑。

程鹿歪着頭叫他：“小冽，小冽？年紀還小，然後呢？”

冽迅速恢複方才的表情，笑笑說：

“沒事，沒什麽。我原本記性就不太好。”

程鹿“噢”了一聲，繼續小聲說：

“總之呢，我剛剛在面團爺爺的日記裏，看到了一個實驗基地，然後，然後……我看到面團爺爺，他們在用猩猩人做實驗。”

“……猩猩人？”

“對就是獸人啊，猩猩人！”

冽這次沉默了很久，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沉默到程鹿以為他是在發呆還是什麽的，冽才回過頭來，安慰地幫他把兜帽的系帶系好。

“這個話題，等我們上了穿梭機再讨論，好嗎？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有些事不方便在面團家裏說，尤其是聽起來對面團甚至對他們自己都不太友好的事。

程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而後對着冽感激地笑了一下。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問題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冽。

好像很依賴他一樣，好像什麽問題他都能解決一樣，看到他就會覺得很親切。

冽也會這麽想嗎？

不得不說，面團的廚藝，在獸人裏應該算是拔尖的了。

煮得一手好湯不說，竟然還會做蘋果派。

程鹿盯着眼前的盤子裏，派上塗着綠色混着褐色的醬汁，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

“請問，面團爺爺，這是什麽醬？”

他一開始猜應該是諸如蘋果醬之類的東西，但面團喝了一口湯，一臉驕傲又不緊不慢地說：

“螞蚱混松子醬，小龍人小時候可喜歡吃了，對，像這樣，塗開，在蘑菇湯裏蘸一蘸，味道會更好。”

“在外面你們還吃不到這種呢，聯盟的那群傻瓜不會加工食物，帝國的東西又那麽貴。”

說着說着面團臉上的驕傲變成了不屑，瞥了冽一眼。

螞蚱？混松子？

松子他可以理解，螞蚱是可以吃的嗎？！那不是蟲子嗎！

程鹿剛要把一塊蘋果派往嘴裏塞，聽到這話趕緊放下了。

擡頭一看坐在對面的冽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雖然是高蛋白，但程鹿還是瞬間沒了胃口。

最後他只喝了一碗蘑菇湯對付對付了事。

吃過飯，冽去檢查穿梭機的測試狀況，程鹿決定幫面團收拾桌子洗洗盤子。

他不是很能理解，科技如此發達的太古星，居然還在使用流水來手洗碗。

早在舊時代的地球，就已經發展出洗碗機了！

程鹿一邊把盤子上的螞蚱汁沖走，一邊悶悶地想。

面團低下身來，小聲說:

“小鹿鹿，好鹿鹿，告訴我，你在我的日記裏看到了什麽？”

程鹿的頭皮瞬間一麻，全身的自衛機制都一起蘇醒過來。

他是不是想套話！

他問這些是做什麽，他自己不會看內容的嗎？！

還是說，他是想知道，有什麽不該看的東西，被自己看去了？

程鹿想起了那個猩猩人實驗。

“嗯？我想想，我有點不記得了，那個霧好大好大，模模糊糊的，什麽都沒看清。”

程鹿搪塞了幾句。

他可不想讓面團知道，自己不僅看見了很多，還變成了一個人類實驗品，被小時候的小冽拉着滿基地亂跑。

面團一臉恍然的表情，輕飄飄地“哦”了一句。

“哎呀，那瓶日記年頭有點久了，我也都不記得裏頭都寫了什麽事了，估計就是工作日志吧！”

水龍頭被擰得很松，流水嘩嘩作響，濺了幾滴在面團的衣服上。

程鹿注意到他在自己家裏還穿着銀白色的緊身衣，拉鏈一直拉到脖子上。

有點奇怪。這念頭一閃而過，很快被程鹿抛到腦後了。

程鹿想了想，決定主動出擊。

“原來是工作日志？怪不得……我看到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樓，樓裏有很長很長的走廊，到處都是白色的，寫着什麽實驗室呀在門口。”

果不其然，面團擦盤子的手停了停，但神色沒有什麽異常。

“喔，那個是我工作的實驗基地。二十年前，我在一個生化實驗基地做研究員。”

“研究員？研究什麽的？”程鹿擡起頭，一臉好奇地看着他。

面團笑嘻嘻地說:“這可不能說，這是我們的機密。”

“‘我們’是指誰呀？小冽和我說，太古星是個很古老又落後的星球，從來沒有過什麽研究基地呀。”

小冽沒說過，程鹿自己胡謅的，但他篤定面團不知道這個。

面團依然上揚着的嘴角抽了抽。

“他還和你說了什麽？”

“嗯……他還說，他小時候在太古星住過，但是沒住多久就去龍人帝國了，所以對太古星知道得也不多。”

停了停，程鹿還補充了一句。

“不過也有可能是其他空間的實驗基地，我猜？”

“啊，這個洗好了，放哪兒呀？”

面團原本微微緊繃的臉緩緩松弛下來，他樂呵呵地接過程鹿手裏的盤子，放進櫃子裏。

“我們太古星确實不太發達，總督對科技也不怎麽上心。”

他幹巴巴地說了兩句，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程鹿點點頭，繼續說。

“別的就沒見到什麽了，太模糊啦，一個人都看不見。”

說到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饒有興致地看着面團。

“啊，面團爺爺，你答應過要給我看小時候的小冽的，不可以說話不算數喔？”

面團此刻神色徹底松弛下來，他甚至輕輕舒了一口氣，而後恢複之前那一副吊兒郎當的笑臉，神秘兮兮地點點頭。

“沒忘記沒忘記，我們太古星人答應過的事，從來都不會食言。”

說着他伸手進衣兜裏掏了掏，掏出一個終端。

“我記得存在這個片區的……”

他那面條捏成似的大拇指在終端的屏幕上劃來劃去。

“啊呀，這個，對，就是這個，還好還存着，沒被删掉。你不知道！以前的那些照片啊視頻啊，都被小龍人黑進系統删了個幹幹淨淨……”

聽得程鹿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小冽還有這樣的一面，學好技術發明高科技産品拿來删……小時候的照片？

他湊過去看。

愣住了。

這是……小時候的小冽？

他原以為他會看到肉嘟嘟的小小冽，可可愛愛的小小冽，笑眯眯的小小冽。

可是，這是什麽？

确切說，這照片上，有人嗎？

終端的屏幕裏，是一個小小的房間，四面都是白色，房間裏什麽都沒有，床啊桌子啊都沒有，甚至連燈也沒有。

好像亮白的光是從牆體發出來的。

房間的角落裏，蹲着一個小小的生物。

程鹿眯起眼，讓面團把畫面再放大看看。

鏡頭拉近，他才看清，這是一條龍！

通體赤紅，小翅膀撲閃撲閃的，從頭頂到脊柱到尾巴尖尖都有銀白色的小刺凸起。

頭頂一對漂亮的銀白色的角，角尖微微向內側彎，一雙緋紅的眼珠像水晶一樣剔透。

這是一條幼龍，它的龍鱗還沒有長硬，皮膚還很柔軟，圓鼓鼓的小肚子意味着它應該是剛剛吃過飯，正坐在角落裏慢條斯理地舔自己的小爪爪。

舔着舔着，它還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打了個嗝。

伴随着這個嗝噴出來的，竟然是小小的火焰。火焰落到地上，地磚似乎塗了阻燃的材料，很快火焰就熄滅了。

它好像還不太滿意，沒有吃飽似的，一扭頭看到了鏡頭，或者說鏡頭後的人，就蹬蹬蹬跑了過來。

跑的時候小爪子舉在胸前，小翅膀也展開來，一抖一抖的。

和小時候讀的童話裏的龍一模一樣！

程鹿眼睜睜看着它跑到一半腳下打滑摔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又費力地爬起來，晃晃腦袋，蹬蹬蹬沖到鏡頭前。

畫面忽然被一個圓溜溜的小腦袋占據，緋紅的眼睛像晶瑩剔透的琥珀一樣睜大了好奇地看來看去，鼻孔一翕一張使勁嗅，還想拿腦袋頂鏡頭。

好像是拍攝視頻的人沒有拒絕給它吃的，溫柔地念叨着“剛剛吃過怎麽又想吃啦？”，幼龍不高興地吼了一聲。

只是它再怎麽努力做出兇巴巴的模樣，也無法掩蓋它奶兇奶兇的本質，它甚至連聲音都是稚嫩的“嗷嗚”，氣鼓鼓地從鼻子裏哼出兩團小火花來。

鏡頭裏出現了一只手，溫柔地拍拍它的腦袋。它就不鬧騰了，乖順地眯起了眼。

“乖，我們小冽乖。”

“嗷叽——”

好可愛。

真的，好可愛。

等到要上穿梭機時，程鹿依然在仔細回味剛才看到的視頻。

他光知道小小冽的可愛，沒想到小小冽更小一點的時候，原形更可愛。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圓溜溜的腦袋。

為什麽面團就不在日記裏寫這段呢，這樣他不就可以親自摸一摸了！

早先在直播的時候就有龍人觀衆們給他說過，龍人是有化形的能力的，具體表現在可以自由收起翅膀和尾巴，獨獨不能收起标志性的龍角。

但是像小冽這種，在幼年時期偶爾化形成完全的龍的，倒是極其罕見，基本沒有龍人觀衆提起過。

視頻裏的這個時候小冽也不過一歲不到。

面團沒說視頻是誰拍的，倒是很熱情地想把視頻傳給程鹿保存，在發現程鹿甚至連一個終端都沒有的時候，面團感到很震驚。

于是他給程鹿塞了一個自己備用的小終端。

眼下程鹿就抱着這個小終端坐在穿梭機外的草坪上，一遍又一遍地看那只赤紅的小龍跑來跑去要吃的。

天已經亮了，太古星的白天，天空是亮白的，沒有陽光，也并不刺眼。

涼風一吹還有點舒服。

冽正在駕駛座最後調試穿梭機的程序，面團在屋子裏忙活，說是要給他們做路上吃的幹糧。

幹糧這個說法還是程鹿教給面團的，他覺得這樣說有一種在旅行，在征服星辰大海的感覺。

面團聽不太懂，但面團很好說話地照着說了。程鹿多嘴問了一句他會不會做白面包，面團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說不會，程鹿也就不為難他了。

程鹿窩在草坪上的一個小躺椅裏玩終端。終端和舊時代地球人使用的手機很像，但又不是手機，比起手機，更像個小型操縱中樞。

屏幕右上角挂着一個小小的倒計時，是冽設置的獸人聯盟的軍隊到達倒計時。

按冽的說法，如果面團直播間裏的獸人真的上報給了獸人聯盟的指揮中心，那麽，從他們最近的駐紮軍隊派人過來，按獸人的戰艦配置，最快也要24個小時。

眼下倒計時明晃晃地顯示出，還剩10小時。

時間來得及。甚至綽綽有餘。

“上來，我們現在就走。”

冽從穿梭機出來，站在舷梯上叫程鹿。

程鹿茫然擡起頭，往小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诶，現在嗎？可是面團爺爺說他還在做幹糧，還沒做完。”

而且面團都跟他保證了這次不往蘋果派上塗任何醬汁，只做蘋果派。

真的不等了嗎？

雖然心裏還在疑惑，但程鹿也沒有猶豫，腿一擡跳上了舷梯，鑽進穿梭機。

“我監控到了另一支隊伍，在朝這邊來。”

冽說着傾身幫程鹿仔細固定好安全帶，他看了眼程鹿，程鹿正乖巧地盯着自己的手，大氣不敢出。

不知道為什麽，冽忽然心情挺好。

“獸人不是要10個小時才到嗎？”

“不，不是獸人。是別的…他們是遠距離躍遷過來的，……從很遠的地方。”

冽謹慎地重啓一遍系統。

這一步是必要的，因為他不出意料地發現了面團埋設的跟蹤定位程序。但他也沒說什麽，只是默默删掉它們。

“好。”程鹿沒什麽問題了，乖巧地應一聲，坐在副駕駛上挺直了腰背。

冽摸摸他腦袋，遞給他一個小袋子。

程鹿打開一看，竟然是一袋白面包。

“這樣路上也不會餓了。”

注意到程鹿熱切的目光，冽有點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

這樣的共處讓他感到舒适安逸，所以他并不想說太多讓人不開心的事。

比如龍人帝國的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