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一如程鹿在剛到獸人聯盟時一樣，荀凜也讓人早早放出了人類即将造訪龍人帝國的消息。

所以當戰艦突入湛藍星球的大氣層，程鹿從舷窗往外看，看到整個停機坪周圍都是歡迎他的橫幅和鮮花時，一點都沒有覺得意外。

也一點都沒感到開心。

湛藍星球，和它的名字一樣，遠遠望去，在宇宙中呈現出湛藍的色彩。靠近了才看清，那藍色是覆蓋在表面的海洋的色澤。

從某種程度而言，它長得很像地球。

适宜的溫度，恰到好處的大氣層，空氣裏也沒有刺鼻的味道。

程鹿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地球。

但他還是能看出其中的區別。

這裏不像地球那樣多山，除了海洋就只有連綿不斷的平原，平原與沙漠交織，城市像珍珠一樣散落其中。

歡迎他的人群站滿了停機坪。程鹿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直到他上了開往王宮的浮空艇，才忽然反應過來。

那些龍人，太标準了。

說标準是因為，他們都穿着類似的衣服，像是貴族的打扮，舉止優雅又彬彬有禮。哪怕是拿着橫幅大喊着程鹿名字的龍人兒童，也充滿了精心排練過的痕跡。

不像獸人們那麽恣意張揚又熱情。

他沒有看見和小冽穿着相似服飾的龍人，哪怕一個，都沒有。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系，詭異也好，刻意也好，他都不想去關心。

浮空艇駛進王宮已是暮色降臨，程鹿木着一張臉，看也不看車窗外的風景。

什麽王宮，什麽城堡，都是牢籠。

他只是從一個牢籠裏逃出來，短暫地享受過自由後，又被丢進了另一個牢籠。

“歡迎來到龍人帝國。”

浮空艇在王宮深處的一個草坪停下。

荀凜向程鹿優雅地行了個禮，淺笑道。

“那麽我們改日再見了。”

并沒有看程鹿的反應，說完話他就頭也不回地跳上浮空艇。浮空艇升空後，向王宮外駛去。

他今晚并不打算留在王宮嗎？

程鹿望着遠去的浮空艇，直到它消失在雲層裏。

提耶并沒有被留下，他還在浮空艇裏，荀凜帶着他離開似乎別有用意。

一想到他的身體狀況，程鹿就感到揪心。

平心而論，他是厭惡提耶對獸人做的那些實驗的，也實在不願意将提耶視為自己的朋友。

但他畢竟照顧過小冽，而且哪怕他再讨厭，也不至于遭遇……被拆龜殼的殘酷刑罰。

再想到戰艦上那個無辜被處以極刑的龍人士兵……

程鹿看着眼前偌大的草坪，和他身後這座格外豪華的塔樓，确信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城堡裏，只是這次的城堡屬于龍人帝國。

這是個并不美好的開始。

龍人帝國的王宮，和獸人的城堡似乎還有點不一樣的。

程鹿有點疑惑地看着眼前站成兩排的龍人們。

清一色都是深灰色的龍角，翅膀收着，尾巴也收着，深灰色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着。

身上穿的也都是深灰色的長袍，只是比小冽的要精致得多，從針腳到材質，都有股不顯山露水的華貴。

為首的兩個較高大的龍人則身穿紫色長袍，看樣子職權應該也比其他的高一些。

這王宮裏的人似乎有強迫症，怎麽連角的顏色都要一樣，甚至連形狀都很相近。

讓他想起了在機場看到的龍人們。

這個帝國的龍人都是強迫症嗎？

“鹿先生，從今日起，微臣就是您的起居侍官，您的起居飲食，都由微臣來為您負責安排。”

“天色不早了，微臣讓人将熱水放好，先生不妨洗個澡，換身衣裳？”

藍色眼瞳的紫衣龍人向他微微欠身。

是個男性龍人。

為什麽要說男性，是因為他沒開口說話時，程鹿甚至辨不出他們的性別。

皮膚白淨，身形高大，五官不可謂精致周正，但也都差不到哪裏去。

是的，他們連模樣風格也都很相似。

程鹿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小冽的袍子，心裏湧起一絲酸楚。

鹿先生，好陌生的稱呼。

獸人他們才不會這樣叫自己。他們會熱切又開心地叫自己鹿鹿。

小冽更不會這樣叫自己。他會微笑着溫柔地叫自己小鹿。

小冽，小冽現在在哪兒呢，在遙遠的太古星球，在和太古星球的戰機搏鬥，還是在山林裏孤獨地徘徊嚎叫呢？

程鹿攥緊了長袍。

“……我不換衣服，我就想穿這身。”

長袍上小冽的氣味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這讓他感到留戀不舍。

藍瞳侍官和一旁墨瞳的紫衣起居侍官對視一眼，面不改色，依然微微欠身行禮。

“那麽請允許微臣幫您把這身衣裳洗幹淨，再送回您的寝殿，可好？”

程鹿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這麽多天，他确實沒什麽機會能舒舒服服洗個澡，身上應該早就臭烘烘了。

于是他猶猶豫豫着答應了。

帝國王宮的浴室，比起獸人城堡裏的，大上至少三倍。

程鹿目瞪口呆地看着有約莫一個籃球場大的浴室。

大半個籃球場都是浴池，浴池裏預先灑了泡澡用的浴鹽，程鹿辨不清是什麽東西，在溫熱的水裏騰起來，深藍中點點金色閃爍，像是星空一樣。

他光着腳踩過白色的地磚，緩緩坐進浴池中。浴池并不深，水剛剛到胸口。

他看到自己修長的腿攪散了水裏的星空，又緩緩沉浸其中。

他隔着水低頭望着反射出來的、搖搖晃晃的天花板，和映出來的他自己，不安又憂慮無助的臉。

那些星空一樣的浴鹽飄飄蕩蕩，将他完全淹沒。

他想起小冽對他說過，自己很喜歡星空，好像看久了，就會明白宇宙之大，就會知道自己的渺小，那些生活裏的憂愁就會變得不值一提。

程鹿捂着臉，終于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程鹿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很不舒服。

也許是因為太過勞累，心力交瘁，也許僅僅只是不想睜開眼看到自己此刻的處境。

他索性一口氣睡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裏，他夢到了很多東西。

夢到了小冽，夢到了小小冽，夢到了爆炸的基地，夢到了小橘，長門，夢到了提耶。

但更多時候，睡夢裏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像宇宙，又像是深淵。

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還是睡着，他明明是閉着眼的，但合上眼皮就能看見這一望無際的黑暗，看久了，以為自己也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他還夢到了那個無辜的龍人士兵，夢到他血肉模糊地站在自己面前，面無表情地重複着說：

“好痛啊……好痛啊……”

吓得程鹿渾身汗水濕透，卻掙紮着怎麽都醒不過來，只好陷入更加深沉的昏睡。

第四天，快要日落的時候，他才終于轉醒，躺在床上發愣，頭疼欲裂。

寝殿裏一個龍人都沒有，他們都忠于職守地守在寝殿外走廊裏，就連朝着草坪的窗戶下，都站着兩個從特殊的通道裏出來的龍人侍從。

侍官們果然很守承諾，幫他把小冽的長袍洗得幹幹淨淨，甚至連破損的地方都被修補好了，針腳細密，齊齊整整地疊好擺在他的床邊。

程鹿抱起袍子湊近拼命嗅，聞到的卻只有淡淡的洗衣球的花香。

小冽的味道徹底消散了。

小冽徹底離開他了。

程鹿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夕陽光從床頭漸漸移到床尾，而後又從床尾悄悄消失，他才回過神來。

他慢慢地将長袍穿上，赤着腳滑下床，拉開門，面無表情地看着走廊裏的侍官。

“我餓了。”

他是真餓了。

這一天，王宮裏的廚子們都在為人類的飲食口味焦頭爛額。

人類似乎出奇的挑嘴。

現做的螺蛳肉餅，人類看都不看一眼。

煮好的牛奶樹汁，人類聞了一下就丢到了一邊。

首席大廚賭上職業生涯費盡心思做了一桌國宴級別的大餐來，人類只拿起來舔了一口，就毫不猶豫地甩到盤子裏，輕蔑地說：

“就這？就這？”

“你們就做不出人能吃的東西嗎？”

他指着那一桌烤犀牛濃縮蝸牛汁和根本看不出原料的所謂松果糕，恨鐵不成鋼地拿指頭敲桌子。

“不會有人嘴上說着要把我當國賓對待，實際上連我愛吃什麽都不知道吧？不會吧，不會吧，傳出去不嫌丢人嗎？”

廚子們卻沒有一個人敢生氣，他們只是急出了一身汗。

他們也是看過人類在“龍龍TV”的直播的。

也曾偷偷摸摸在直播間留過言和人類互動過。

怎麽連人類喜歡吃什麽都做不出來呢？

如果讓皇帝陛下知道了，皇帝陛下一生氣，自己的小腦袋都不一定保得住。

“先……先生……”首席大廚擦了擦額頭不斷滲出的汗，“這是已經是……王宮裏，最…最上乘、最受歡迎的………”

貴族階層裏哪個不羨慕王宮禦廚做出來的國宴大餐？

“白面包。”

“诶……？”首席大廚被人類猝不及防給出的答案聽愣了，有點反應不及。

程鹿走到他面前，想了想，從一旁的終端裏翻了翻，翻到“龍龍TV”裏存檔的直播錄像，往前拉，拉到他在S-417星球的部分。

暫停，放大，手指指着畫面。

“我要這個，白面包。”

大廚和他的助手們面面相觑。

這下倒是真把他們給難到了。

白面包不是不能做，但王宮裏，恐怕還确實沒有做白面包的材料。

在龍人帝國，這種白面包是低賤的平民們最常見的口糧，根本不配登上貴族的飯桌。

看廚子們沒有給出他想要的回應，程鹿把終端往一旁桌子上一丢，一跺腳，氣鼓鼓地重複了一遍。

“我、就、要、白、面、包！”

想了想，還補上一句：

“要加蘋果醬，青蘋果醬！”

蘋果醬，同樣是低賤平民喜歡用的調味品。

廚子們開始感到愁苦。

“這……先生……”

“不要叫我先生！”程鹿一聲斷喝。

“……嗯……就是說，宮裏暫時沒有做這兩樣的材料……”首席大廚不知道該叫他什麽，只好跳過稱呼。

他當然知道應該叫程鹿什麽，但那種稱呼如果公然在王宮裏用來稱呼尊貴的國賓，他會被拖出去揍得龍角都不剩。

“那哪裏有？”程鹿不高興地問道。

“平民區……應該會有。”

平民區。

小冽住過的地方嗎？

“那就去弄，現在。”

看廚子們戰戰兢兢的模樣，程鹿提高了聲音：“去啊！”

廚子們忙不疊點頭，退了出去。

白面包配青蘋果醬麽，他想要，就給他弄吧，雖然之前在直播裏看到過，但是親眼見到，還是難以理解人類的口味。

只是皇帝陛下在他來之前就已經交代過，人類想要什麽都可以給他，除了自由。

廚子們退出去後，餐廳裏就只剩下程鹿和兩個侍官。

侍官們始終沉默着，筆直地站在門邊。

程鹿在偌大的餐桌後坐下，看着這一桌燒制精美的菜。

他完全無法理解龍人的口味。

小冽曾給他解釋過，龍人的飲食與獸人最大的區別就在于，食物都會經過精細加工後才會被端上桌。在精細加工的過程中，大量能量被壓縮進食物裏，所以，往往只需要一小塊，就可以滿足龍人一整天的能量需求。

所以這一桌所謂的大餐，也不過是三四盤菜，甚至連湯都沒有。

烤犀牛，确切說，是犀牛角——為什麽龍人會覺得犀牛角可以吃？

他試着嚼了嚼，并沒有很硬，但也沒什麽味道。

蝸牛汁在他知道名字之後就被果斷跳過了。

松果糕，很脆，但絕對不算香。

雖然說饑餓是最好的調味師，但程鹿一點也不想吃這些玩意。

他也并不想兇那些龍人。

他們是無辜的。

但是他忍不住，他完全忍不住，他感覺好像有一團火在胸口燃燒，他必須找個方式發洩出來。

好像一開口，他就忍不住想罵人一樣。

那些怒火最終都指向一個身影。

一個和小冽一模一樣的，比小冽可惡一百倍一千倍的人。

但是他沒有辦法找那個人發洩。

程鹿深深吸了口氣，喝了一口水。

“你們餓不餓？”他看着兩個侍官，“餓的話，可以過來幫我把這些吃掉嗎？”

兩個侍官垂下眼，搖了搖頭。

程鹿感覺自己剛剛冷卻的火氣又燃了起來。

他平靜地說：“荀凜說過，你們要聽我的，是吧？”

訝異于國賓竟然敢直呼皇帝陛下的大名，侍官們擡眼看着他，點了點頭。

“是的，除了原則以外的問題，我們将無條件服從您。”

他們這回學乖了，沒有叫他先生。

“那就來幫我把這些東西吃掉吧，別浪費了。”

程鹿涼涼地說道。

“如果你們不吃的話，我就也絕食不吃東西。”

後來程鹿才知道，其實哪怕人類不吃東西，也可以通過注射的方式為他維持生命。

但這時他只能這樣“威脅恐吓”他們。

侍官們面面相觑，最後還是順從地坐到了餐桌旁，恭敬又慢條斯理地開始用餐。

程鹿托着腮看着他們用餐，恍惚回到了小時候和同學一起在食堂坐着吃飯的光景。

當然現在遠不如那時熱鬧和自在。

“你叫什麽？”程鹿突然出聲，對着藍瞳的侍官問道。

侍官愣了愣，猶豫片刻要不要對國賓說出自己的名字——畢竟名字的含義特殊，除了親近之人，是不能告訴的。平日裏王宮的人會以代號稱呼他們，譬如藍瞳侍官就叫藍一，意思是藍瞳一號侍官。

但正當他準備出聲解釋的時候，人類又自顧自地接着說了下去。

“算了，我也不關心你叫什麽，從今天起，我就叫你小藍。”

小……藍？侍官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同事，墨瞳侍官也一臉驚愕。

“這……先生，名字是不能随意……”

話剛出口又被程鹿兇巴巴地打斷：“不要叫我先生！哦，你就叫小黑好了。”

“小藍和小黑，快把飯吃完，然後把桌子收拾幹淨。”

“白面包好了的話，送到寝殿來吧。今天沒吃上的話，我是不會睡覺的。”

像賭氣一樣發布完聲明，程鹿就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赤着腳順着樓梯回了寝殿。

寝殿裏設有終端和屏幕，可以看看龍人帝國的電視節目，但程鹿完全沒有心思看。

侍官小藍在他醒來的時候就對他交代過，兩天後會在王宮裏布設直播用的鏡頭——是的，他在“龍龍TV”的直播會重新上線。

龍人帝國這次似乎要做足姿态，給全星際看，人類在龍人帝國得到的待遇，只會比獸人聯盟給的要更好。

當然，他們也給程鹿了幾個專門的終端，方便他直播。

程鹿想起了他在星際銀行賬戶的錢。

“我可以用我的錢購物嗎？”程鹿不抱希望地問過。

而後不出意料地被侍官們拒絕了：“您需要的一切東西，王宮裏都會為您提供。”

他只是想買個自己的終端。

王宮提供的終端，不用想，肯定已經被徹底檢查過，并且埋設監控的程序，只要他試圖逃跑或者和外界聯系，就會被切斷信號。

提耶給他的備用終端，早在戰艦上時，就被荀凜收走了。

起初程鹿還擔心，裏面關于小冽小時候的視頻被發現了該怎麽辦。

後來又想，被發現了又怎樣呢。

恐怕現在全星際都知道小冽是一頭在太古星肆虐的巨龍了吧。

提耶又被荀凜帶去了哪裏呢，他會對提耶做什麽？

他已經把提耶的殼拆掉了，他還想做什麽？

程鹿躺在大床上，翻了個身，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

不……現在他不能氣餒，不能幹坐在這裏等人來救他。

小冽生死未蔔，提耶自身難保，長門和那些獸人都暫時沒辦法出現在龍人帝國，他現在只能靠自己了。

當時小冽帶走他時，是借助小冽自己做的那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那他呢，他有什麽是可以憑依的嗎？

程鹿爬起來，在長袍裏翻了翻。

這件長袍，小冽早在改造的時候，多了個心眼，借助太古星的空間技術，給縫了個暗袋。

光是單純普通的洗滌和高溫殺毒，都不會影響到這個暗袋裏的延展空間。

程鹿伸手進去掏啊掏，掏出了一片小小的紙燈。

是小冽在穿梭機上送給他的那片可以照明的紙燈。

程鹿又高興又失落。

高興的是他現在手裏關于小冽的東西又多了一樣。

失落的是，這個紙燈該如何幫他逃脫呢？

他把紙燈捏起來，湊近了輕輕聞。

也是和袍子上一模一樣的花香。

也許是因為很久沒有被使用過，折下末端後紙燈發出了格外耀眼的光。

程鹿下意識眯起了眼，想要關掉紙燈，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那光芒裏看到了一條微弱的灰線。

他趕緊關掉燈，湊近了仔細看，又什麽都沒看出來，于是又打開，舉起來盯了半天。

這回他閉上眼，發現那炫光留下的痕跡并沒有消散。

人盯着光芒裏的東西盯久了，會産生炫目的感覺，閉上眼眼前依然是那件東西的輪廓。

程鹿就是這樣，他閉上眼，發現炫光裏，那條微弱的灰線，是一串小小的代碼。

像一個聯絡代碼。

是誰的呢？為什麽他從前都沒發現過紙燈裏還有代碼？

小冽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拿起終端，調出星際聯絡功能，不抱希望地輸入那串代碼，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等了十分鐘，并沒有任何回音。

廚子們把白面包端了進來，又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程鹿看他們唯唯諾諾的模樣，忽然有點難過，就追出去說“謝謝”。

廚子們驚訝地連連颔首，退到走廊盡頭，拐進傳送梯。

程鹿叼着白面包，又赤着腳爬回到床上。

臨時買來的白面包不算甜，青蘋果醬也沒有提耶親手做的好吃，但勉強能對付一下。

他拿起終端，想翻翻看自己以前直播的錄像找找線索。

卻發現擠滿各種垃圾gg的收件箱裏正靜靜地躺着一條新gg。

“便宜又舒服的毛衣開衫，只要十五星幣一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