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杯半價
第二杯半價
郁漫回到宿舍，并不知道周曜寧發生了什麽。
他坐下來發了一會兒呆，又起身，把自己一直放在櫃子裏的折疊傘塞進了書包裏，想着下次估計就沒有這麽好運氣，能有周曜寧來給他撐傘了。
還是自己帶着比較好。
不過好在今天都沒有課了。
郁漫可以在宿舍待一天，點外賣，也不用出去打飯。
他打開電腦，打算把馬上要交的一篇論文給寫了，寫完以後差不多就可以吃飯了。
剛把電腦打開，郁漫的手機就震了震。
他看了一眼，是郁生發來的消息。
郁生用微信問：“清明回家麽？”
郁漫看了一眼清明的日期。
他說：“回吧，反正待在學校也沒什麽意思，應該也不會有什麽活動。”
郁生道：“那正好，我也要去B市，到時候跟你吃個飯。”
郁漫看着手機，揚了揚眉。
難得可以見到他哥。
他回複說：“就吃頓飯？那也太沒意思啦，我都多久沒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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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生：“啧。”
過了一會兒，他道：“下次等你帶了男朋友回來，我再考慮帶你去別的地方玩吧。”頓了頓，“你太不行了，跟你哥差太多。”
郁漫：“……”
他沒忍住，給對方發了一個“白眼”的表情，關掉了手機。
沒過多久，手機又震了震。
郁漫認為是郁生，就沒有去看，打算暫且和郁生冷戰幾分鐘。
沒想到，郁漫很快就把這個消息給忘了。
他一直埋頭寫論文寫到十一點十幾分，寫完以後，才想起來要點外賣。
郁漫拿起手機，看見自己手機上有一條一個多小時前收到的微信。
而發微信的人，并不是郁生，而是周曜寧。
郁漫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手機屏幕上，周曜寧的微信靜悄悄地躺在那兒。
他問：“清明節，你留在學校嗎？”
看到這句話，郁漫好不容易從靜止恢複到正常的心跳，又開始猛烈地跳動起來，如果這個時候醫生來聽他的心跳，可能會被震麻。
什麽意思？
周曜寧想約他出去玩嗎？
郁漫覺得不敢相信，也不敢想。
太難得了，周曜寧居然會這麽主動。
郁漫拿着手機，茫然了一瞬，劃開手機，給周曜寧回消息。
他先說：“剛才在寫論文，沒看手機。”
然後回複：“清明節我應該不回家。”
回複完這句話以後，郁漫閉上眼，在心底默默地跟郁生道了個歉，畢竟誰叫郁生覺得他沒用呢？他這就有用給郁生看看。
周曜寧幾乎是秒回：“那清明節，出去逛逛？”
郁漫的心髒跳得更急了。
他盯着屏幕上周曜寧的話，想了十幾秒鐘，最後鄭重地回了一個：“好。”頓了頓，又道，“那你到時候約我？我應該随時有空。”
周曜寧回了一個：“嗯。”
片刻後，又發來一個表情。
是一只小動物“嗯嗯”點頭的樣子。
郁漫看着這個表情，過了一會兒，沒忍住，笑出了聲。
有些可愛，看上去一點兒也不符合周曜寧高冷的人設，可又覺得并不違和。
郁漫把下颔擱在膝蓋上。
他把手機屏幕關上。
就看見了自己傻笑的臉。
郁漫：“……”
他瞬間收起了笑容，拉直了嘴角。
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只是出去逛逛，又不是表白，有什麽好笑的。
……
關于郁漫清明節不能回家這件事情，郁生表示很無語，還說郁漫見色忘“親”。
郁漫懶得理會郁生。
眼看着清明節越來越近，郁漫感覺自己越來越緊張，有時候甚至會半夜醒來，夢到自己錯過了周曜寧的邀約。
但其實并沒有。
周曜寧甚至沒有跟郁漫說，要去什麽地方，要玩什麽。
郁漫也不好主動跟周曜寧提出來。
因為是周曜寧說會約他的。
這種等待的感覺，也挺不好受的。
郁漫想周曜寧會不會忘了，或者說，有什麽別的事情，到時候要把他鴿了。
那郁漫會很難過的。
因為他又回不了家，又不能跟周曜寧出去。
想到這裏，郁漫嘆了一口氣。
正在上大課，旁邊的江齊湊了過來，“怎麽了，一整天都在唉聲嘆氣，你再嘆下去，我都懷疑你要變成小老頭了。”
郁漫笑了，“你才小老頭。”
他揉了揉脖子，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随口問江齊：“你清明節有什麽安排嗎？”
江齊道：“安排？有啊。”
郁漫轉過頭，看着江齊。
江齊：“當然是——和我的床來個無比親密的、長達二十四小時的約會。”
郁漫：“……”
他放棄和江齊交談，自己打開手機，搜索一下附近有什麽好玩的。
來這邊讀大學一年多了，但還沒有怎麽出去玩過。
除了和舍友團建吃燒烤，郁漫确實沒有怎麽往外面跑過，放假他幾乎都是回家，因為待在學校也就是那樣，除了睡覺也是睡覺，不如把時間打發在路上，回到家還能幹點別的事情。
學校附近，似乎也沒什麽好逛的。
有一條老街，還有個博物館，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什麽了。
再往遠點走，就有個購物中心，購物中心裏面有電影院。
但是電影院也不适合他和周曜寧去。
購物中心裏還有一家劇本殺。
郁漫沒有玩過劇本殺，不過劇本殺應該比較有趣，實在不行可以去試一下，而且到時候應該會有陌生人來參與，反而可以讓郁漫不那麽尴尬。
清明節的前一天，周曜寧還沒有給郁漫發消息。
郁漫跑到圖書館學習去了。
為了讓自己靜下心來。
差不多七點半的時候，郁漫的手機震了震。
他拿起手機來看。
是周曜寧。
但周曜寧發來的卻是：
“對不起，清明節家裏突然有事，我明天要趕回去。”
郁漫看着周曜寧的這條消息，好幾分鐘都沒說話，也沒有回複。
果然……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但郁漫甚至還沒來得及醞釀失望的情緒。
周曜寧又發來一句：“今晚出去玩嗎？我明天早上走，現在還有時間。”
郁漫愣住了。
緊跟着，周曜寧又發來一條微信語音。
郁漫把手機拿到耳朵邊。
周曜寧的聲音淡淡的，帶着清清冷冷的溫度問道：“賽車、摩托、蹦極、拳擊、射箭，你想玩什麽？我現在就可以預約。”
郁漫：“……啊？？？”
不是，這麽狂野的嗎？！和高冷人設不太符啊！
郁漫完全傻了，回了一句：“不是，這些……有點過于刺激了，我都不會。”
幾秒鐘後，周曜寧發來一條語音。
郁漫手指有些顫抖地把手機拿起來聽，生怕聽到什麽更可怕的運動。
語音點開播放，電話那邊安靜了幾秒鐘。
周曜寧的聲音夾雜着一些不明顯的風聲，襲卷過郁漫的心頭。
他說：“先見一面行嗎？不是有意放你鴿子。”
“……”
郁漫稀裏糊塗地收拾了書本，拎着書包下了樓。
在等電梯的時候，他稀裏糊塗地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周曜寧好像很想要見到他的樣子。
其實，就算是放了鴿子，也不用這樣來解釋的。
其實，就算是一句話都不說，郁漫也不會生周曜寧的氣。
因為他沒資格生氣，也沒理由生氣。
如果是好朋友，郁漫肯定會說朋友放了自己的鴿子，然後進行各種譴責，但很快就不會在意了。
雖然周曜寧現在也算是郁漫的朋友了。
可是他在郁漫心裏，永遠都是，高中的青春裏，那個可望不可即的，在每個清晨的陽光裏出現在郁漫身旁，或者是在每個夕陽的照耀下，從走廊上逐漸遠去的身影。
在郁漫心裏，周曜寧從來都不知是朋友，也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所以他不會怪周曜寧。
也不能怪周曜寧，要怪，只怪自己太在意了。
可是奇怪的是，郁漫也感覺到了周曜寧的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郁漫離開了圖書館，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過去，因為周曜寧說他在他的宿舍樓下。
回宿舍的路上，郁漫看見一個人迎面走來。
高高瘦瘦的，穿着黑色T恤，燈光照在他的身上，露在外邊的膚色都是冷白的，特別顯眼，一看就是周曜寧。
郁漫走到了周曜寧的面前。
路燈有些刺眼，郁漫忍不住眯起眼睛來。
周曜寧開口第一句就是：“對不起。”
郁漫有點兒哭笑不得。
他說：“你不用道歉啊……真的沒關系，本來每個人有事就是正常的，而且我清明節也不是沒事情做，你別這樣。”
周曜寧的眉心微微動了動，很快又松開。
他拿起手機，手機屏幕亮着，“去看電影嗎？今晚有一場八點半開場的，十一點能結束，還能回學校。”
郁漫的心咯噔一下。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曜寧，“我們兩個？男生？去看電影？”
說完這句話就很後悔。
雖然這是郁漫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他沒法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說出的話像個直男。
果然，周曜寧的身影頓了頓。
他沒有再提看電影，又換了個想法，“去隔壁公園走一走。”
郁漫道：“隔壁公園晚上鬧鬼。”
周曜寧：“……”
郁漫：“……”
他的內心有點兒抓狂。
自己到底在說什麽啊！看電影多好啊！那麽浪漫！逛公園多好啊！靜谧又享受的二人世界！啊！你到底在幹什麽！！
兩人之間詭異地沉默了片刻。
最後，周曜寧面無表情說：“那去北街買咖啡，第二杯半價。”
郁漫說：“可以。”
周曜寧：“……”
郁漫：“……”
北街那家咖啡店，确實有第二杯半價，因為正在推廣一款新品。
但是當郁漫和周曜寧在看招牌的時候，郁漫想了很久，還是忍不住道：“已經很晚了，喝咖啡不太好吧……”
周曜寧沒有說話。
半晌，他才“嗯”了一聲，“确實不好。”
于是兩個人最後還是沒有買咖啡，買了隔壁奶茶店新出的果茶。
是周曜寧付的錢。
第二杯半價沒有買到，還買了一款看上去味道怪怪的果茶。
郁漫拿着手裏那杯顏色頗深的果茶，盯着看了許久，最後沒忍住，笑了起來。
周曜寧看着他。
回學校的路上，郁漫跟周曜寧說：“其實你真的不用特地跑過來跟我說對不起的。”微微一頓，為了增加可信度，他看着周曜寧，“真的，每個人都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意外，下次可能就是我約了你，但是我突然就有事了……所以，真的不用這樣，我們是朋友，互相理解很簡單的。”
周曜寧沒有說話。
郁漫一邊倒退着走，一邊拿着果茶對周曜寧笑，“你這樣弄得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周曜寧道：“我認為我有必要當面跟你解釋清楚。”
郁漫看着周曜寧的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對待朋友這麽認真，你的朋友應該都挺喜歡你的。”
周曜寧又不說話了。
回宿舍的路上，郁漫發現這杯果茶還蠻好喝的。
他仰起頭來，看着天空上的月亮，晚風徐徐吹來，吹得人微醺。
之後都沒有人再說話了。
周曜寧跟着郁漫回到宿舍樓下。
郁漫停下腳步，準備離開，又忽然想起什麽，問周曜寧：“你家裏……沒有什麽大事吧？”
周曜寧：“沒事，小事而已。”
郁漫就松了一口氣。
作為朋友稍微關心一下應該也不會顯得很過分吧。
他跟周曜寧揮了揮手，“那我先回去了。”頓了頓，“謝謝你請我喝奶茶，下次有空出來玩的話，我請你喝咖啡，第二杯半價的那種。”
郁漫說這話是玩笑話。
但他發現自己說完以後，周曜寧并沒有笑。
于是郁漫收起了笑容。
就在他懷疑自己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那麽不好笑的時候，周曜寧終于開了口。
他個子高高的，站在路燈的光影裏，這個模樣很容易就烙刻在郁漫的心底。
周曜寧說：“清明節結束，再約一次吧。”
郁漫一怔，還沒反應過來。
周曜寧又道：“到時候我有話想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