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奶糖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靜止了。
郁漫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呆呆地望着周曜寧。
他其實也只是看上去呆,大腦實際上在飛速地運轉着。
……不是,怎麽突然提起資料表的事情?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正常人不會想起那張資料表吧!
雖然郁漫以為周曜寧要問他的事情,會和感情有點兒關系,畢竟剛才突然那樣對視,好像鋪墊了氣氛一樣。
結果周曜寧問了這麽一個重磅炸彈。
郁漫要怎麽回答?
他也沒有拿到?還是他拿到了,但是不知道周曜寧的表去哪兒了?
周曜寧的那張資料表現在應該還在郁漫家裏的書桌某個角落,而且上面的一寸照都被郁漫拽下來了。
但是,現在什麽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周曜寧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真的是突然想起來的嗎?可是那張資料表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很多人拿回資料表以後,當草稿紙用掉了。
時隔兩年,重新想起來,這是正常人的思維嗎?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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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有詐。
一定是因為什麽事情才想起來的。
郁漫飛快地回憶,想起自己今天在飯堂排隊的時候,低頭在看卡包裏周曜寧的照片。
難道……難道是那個時候,被發現了?!
周曜寧看見了他卡包裏的照片,想起了當時的那張資料表,從而問起這句話?
可是……好像又有哪裏不對。
因為上次清明節之前,周曜寧好像就說了,有話要問他。
難道那個時候就發現了?
不應該啊!
郁漫的大腦像是超速運轉的計算機一樣,在持續了幾秒鐘的高速運轉後,“啪”一下,燒掉了、短路了、宕機了。
他看着周曜寧,裝傻充愣:“什麽資料表?”
周曜寧站在冰櫃旁邊,目光落在郁漫手裏的酸奶瓶上。
不等周曜寧開口,郁漫又道:“我不記得了,好久遠的事情,可能拿到了……可能沒拿到,我沒有什麽印象了。”
頓了頓,他又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那張資料表很重要嗎?”
周曜寧道:“沒有,只是突然想起來。”
郁漫想,怎麽可能突然想起來!
這個突然也太突然了!
他轉過頭去,又去拿了一瓶酸奶,看了生産日期以後,放在籃子裏。
好在周曜寧沒有再打算問別的什麽了。
但郁漫一直保持着一種驚魂未定的情緒。
離開了超市,郁漫買的東西比較多,拎着個大袋子,和周曜寧一起往公交站走。
“重嗎?”周曜寧看了一眼,伸出手,“幫你拎。”
郁漫:“啊?不重不重,都是些零食,看着重而已。”
周曜寧伸出的手,并沒有收回去。
安靜了幾秒鐘,郁漫總覺得周曜寧的手一直伸着,他不遞一點兒東西過去也不好,于是就從自己的袋子裏掏出幾包……□□糖,放到了周曜寧的手裏。
周曜寧:“……”
郁漫笑,“謝謝你幫我分擔。”
周曜寧:“……不用謝。”
等公交車的時候,郁漫又想起了資料表的事情。
晚風輕輕吹來,春夏之交,這種溫度最舒服,不冷也不熱,風裏還有淡淡的花香。
郁漫想知道,周曜寧究竟為什麽突然提起資料表的事情。
真的是突然想起嗎?
還是有別的緣故?
郁漫很想試探一下周曜寧,因為如果周曜寧是因為看到了他卡套裏的一寸照,郁漫也要早做準備,為自己找個借口圓回來。
于是,郁漫開了口:“那個……”
周曜寧側過頭來。
郁漫問道:“你剛剛說的資料表……”頓了頓,“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次比賽我還記得,但你怎麽會突然想起來?”
周曜寧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這次清明節回家,想辦一個證,找一寸照的時候,發現找不到高中的時候拍的一寸照了。”
郁漫的心放下來一些,“找不到那也沒什麽,現在再拍就好了,我也找不到自己以前的照片了。”微微一頓,“你是要找以前的照片□□嗎?”
“不是,只是想找來扔掉。”周曜寧看着郁漫,“高中的一寸照很醜。”
郁漫愣了一下,下意識道:“不醜啊。”
寂靜了幾秒鐘後,察覺到不對,郁漫立刻改口道:“我是說,我覺得,我高中的照片不會醜,畢竟最青春的時候,怎麽樣都挺好看的!特別是你……你長得那麽帥,怎麽可能拍得醜。”
胡說八道完了以後,正好公交車從遠處開來了。
正好是他們要上的那一路車。
于是兩個人短暫地結束了對話,上了公交車。
時間已經很晚了,公交車上也沒什麽人。
郁漫和周曜寧并排坐了下來。
有幾個站才到學校。
郁漫從袋子裏掏出一瓶酸奶,遞給周曜寧。
周曜寧擰開瓶蓋以後,還給了郁漫。
郁漫:“……?”
他看向周曜寧,“給你喝的。”
周曜寧的動作微微一頓。
片刻後,他說:“我牛奶過敏。”
郁漫愣了一下。
他把酸奶接了回來,“對不起,我不知道,本來是買給你的。”
說完以後,默默在心裏邊記住,周曜寧牛奶過敏。
過了一會兒,周曜寧又說:“也不喜歡吃香菜。”
郁漫又愣了一下。
他轉過頭,看着周曜寧。
雖然心裏想,不知道周曜寧為什麽跟他講這些,但他還是道:“我也不太喜歡香菜,但不是不能吃。蔥姜蒜其實都還行,但是味道太重我接受不了。”
周曜寧“嗯”了一聲。
他看着手裏的□□糖,片刻後,才道:“我喜歡吃糖,但喜歡偏酸一點兒的糖。”微微一頓,擡起眼來,看着郁漫,“你喜歡吃大白兔?之前高中的時候,看見你每天都吃。”
郁漫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
在他心中,每天都對世事漠不關心、除了上課就是睡覺的周曜寧,怎麽會知道他每天都吃大白兔奶糖?
是無意發現,還是特別的關心。
郁漫很快把第二種可能打消了。
他笑了一下,說:“對,不過好像……現在也不怎麽愛吃了,可能那段時間壓力比較大,吃點甜的能放松心情。”
周曜寧道:“不喜歡吃了嗎?”
郁漫還沒有反應過來。
周曜寧就從自己書包裏,掏出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郁漫完全愣在了那裏。
周曜寧道:“回家參加婚禮,有人送了一包大白兔奶糖,我帶過來了。”
停頓片刻,“想到你喜歡吃,所以帶過來了。”
郁漫望着那包大白兔奶糖,短短幾秒鐘,他覺得自己鼻子都酸了,差一點都想流出眼淚來。
別這樣……他真的會不可自拔心動的。
好不容易只是把所謂的暗戀壓抑成一種默默的喜歡,甚至已經變成了一種正常存在的情緒,不敢多想,也不敢奢求,可是這一包奶糖,直接讓郁漫的情緒噴薄而出。
車窗外,霓虹的流光從周曜寧的臉上流淌而過。
郁漫慢慢伸出手來,接過周曜寧手裏的那包大白兔奶糖。
他笑了一下,但笑起來有些勉強,因為比起笑,他現在更想哭,“謝謝你,我應該還是喜歡吃的。”
如果不是剛才周曜寧說了一句,“我牛奶過敏”,郁漫還可以騙騙自己,周曜寧把這包糖帶過來,完全是因為他自己想吃,不過看在郁漫給他買了一瓶酸奶的份上,也回了個禮。
可是,現在郁漫沒有辦法騙自己了。
因為周曜寧牛奶過敏,他吃不了大白兔奶糖。
如果周曜寧不想着郁漫,完全可以把奶糖扔家裏,或者放在別的地方,根本沒有必要從家裏又帶過來的。
他是真的想帶給郁漫。
而且,周曜寧還記得高中的時候,郁漫每天都吃大白兔奶糖。
之後,郁漫和周曜寧都沒有再說話。
郁漫低頭看着手裏的這包大白兔奶糖,心緒翻湧不停,像是剛起了風浪的大海一樣,一波又一波,越來越洶湧。
回到學校,郁漫路過校門口的炒粉攤檔,想起江齊喜歡吃,就順便買了一份回去,可以給江齊當宵夜。
可能因為人太恍惚了,所以怎麽和周曜寧分開的,郁漫也記不得了。
他只記得自己回到宿舍,把炒粉給了江齊,瞬間化解了江齊的怨恨,之後他又把自己買來的零食,給舍友分了,如果那個舍友回家了,他就把零食放在對方桌子上。
最後,一袋子零食也沒剩下什麽了。
郁漫發現周曜寧沒有把□□糖拿回來。
當然,他不介意,如果可以,如果周曜寧喜歡,他可以給周曜寧買一房子的□□糖……買得起的話。
郁漫坐在椅子上,拿着那包大白兔奶糖,一動不動地看着。
翻湧的情緒,牽扯出太多的酸楚,郁漫拆開包裝,吃了一顆奶糖。
明明是甜膩的,卻越吃越酸,酸得人想流眼淚。
郁漫想,如果他和周曜寧一直保持原來的那種關系,誰也不和誰說話,雖然認識,但完全不熟悉,見了面也不會打招呼,那該有多好。
這樣,他就不會有奢望,就不會期盼着下一次的見面,更不會盼望着更深的發展。
一包奶糖就讓郁漫變成這樣了。
以後可怎麽辦啊。
過了很久,郁漫把奶糖放在桌子上,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郁生。
郁生回得很快:“?”
郁漫說:“剛剛跟周曜寧單獨出去了,他給了我一包奶糖,說記得我以前高中的時候喜歡吃這個。”
過了一會兒,郁生回複:“不是客套?”
郁漫:“……不是客套,他牛奶過敏,不可能是客套。”
郁生說:“那他還挺細心的,你不是說他可能都不認得你嗎?怎麽會記得你吃大白兔。”
郁漫:“是啊……我以為他對什麽都不上心的。當然,我也沒有說他對我上心,只是很驚訝……唉。”
郁生:“嘆什麽氣?”
郁漫趴在桌子上,單手打字:“他對我這樣……要是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要對他動邪念了。”
郁生:“?你為什麽不動?”
郁漫:“……”
他打字回複道:“我要是動了,我們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我們同校這麽多年,同桌又三年,現在才成了朋友,你是要我把他吓跑嗎?”
郁生發了一段語音過來。
郁漫點開聽。
郁生首先就冷笑了一下,“你難道就沒想過,他可能也沒想要跟你做朋友呢?”
郁漫愣了愣,“什麽意思?”
郁生回複:“實話跟你說,哥只有追女朋友的時候,才會去記對方喜歡吃什麽、喜歡喝什麽,否則就算是你,我都懶得記你愛吃什麽愛喝什麽。”
“……”
郁生道:“所以,我是想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給你這包奶糖,其實不止是想給你這包奶糖?他對你的細心,還有別的意思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