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故

昭儀還沒回過神來,他們已經被敵軍團團圍住,數千人舉着火把和弓箭,對着他們這寥寥數百人。

“還真是有勇氣,”敵方将領說着蹩腳的漢語,語氣裏是難以掩藏的嘲笑和勝利者的自信:“連常登平都沒能從我手裏逃脫,就憑你們?”

昭儀臉上的紗巾被晚風吹起一角,很快又落下去,眼中冷光乍現:“那你覺得就憑你也能困的住我?”

“口氣不小。”敵方将領邊說邊笑:“那就試試咯。”

“殺——”

敵方将領話音剛落就聽營地外面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號令聲,随之是數十萬人殺進了軍營的聲音。

昭儀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笑意,那是曾經無論怎樣的粉黛都無法比拟的顏色。

敵軍首領終于感到了惶恐,只是沒等他完全反應過來,那隊人馬已經殺到了面前。

一柄長劍橫在敵軍首領脖頸,昭儀擡頭看向騎在馬上的人,笑道:“不愧是百勝将軍,來的很是時候。”

趙錦辭低頭上下打量了一番昭儀,見她安然無恙,眸間才終于出現了些柔色:“将軍來信,必然萬死不辭。”

昭儀彎身在地上撿起自己的劍,下令:“該殺的都殺了,其他的帶回去。”

說完這句話,沒有任何留戀的轉頭就走。

軍營裏刀劍相接的聲音惹的人心煩,一片喧鬧中,趙錦辭從昭儀離去的背影上看到了重重的落寞……

大胤軍營,大将軍營帳。

“你早就知道了。”趙錦辭側目打量了眼正在被軍醫上藥的左臂,開口。

站在門內的人眸間全是惆悵,沒說話。

“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後。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

營帳外傳來士兵斷斷續續的聲音,邊塞風雪太狂,連一個個少年意氣方盛的聲音都顯得破碎。

這個地方啊,古往今來承載着多少守家衛國将士的向往,又承載着多少閨閣之人無處安放的思念。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過了許久,昭儀說了這麽一句和趙錦辭剛剛那句話不沾邊際的話。

軍醫給趙錦辭包紮完後退出去,趙錦辭坐在矮塌上沒動。

趙錦辭:“你是覺得因為他在,如果我不來這裏的人會打不贏這場戰役,所以不遠萬裏修書讓我帶兵前來支援?”

幾天前,身在燕山的趙錦辭突然收到昭儀的來信,說邊關極不太平,敵軍在儲積兵力,年關或許就是他們渡長臨河最佳的時機,所以邊關需要趙錦辭前來支援。

長臨河,大胤和北芪的交界河,過了長臨河,就是大胤的國土。

“是。”昭儀沒有否認,“但不全是。”

“還有想讓你報仇。”昭儀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輕,像是在極力隐忍着什麽。

“你是因為他才求陛下要來邊塞。”趙錦辭突然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誰又能想到呢。”昭儀臉上又恢複了那副百毒不侵的模樣,掀開簾子往外走。

只是還沒等她走出去,又聽身後傳來少年的聲音:“我一刀斬首。”

久經風沙的聲音帶着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厚重音色,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又盡是輕快。

像極了15歲那年,第一次來這大漠塞北,跟着老将軍打了一場勝仗,只一月就回了皇城。

在宮中遇到昭儀,談及第一次親手殺了一個敵軍,小小少年稚嫩的語氣裏全是驕傲:“我一刀斬首。”

那時候的小昭儀還是個被父皇皇兄捧在手心裏只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的小姑娘,聽到這個直接被吓哭了,抱着禧朝皇後的脖頸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認識許多年,那是趙錦辭第一次看到昭儀哭感到了手足無措。

時隔經年,當年的小小少年成了戰無不勝的大将軍,小昭儀也穿上盔甲拿起了長劍。

“我與他一同來到邊關,或許是愛子心切,明明他只比我大兩歲,老将軍卻讓一直他帶着我。”

“後來的很多年,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他救過我很多命。我們倆從屍骨遍地的戰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老将軍戰死沙場,他憑戰績頂上了老将軍的位置,我成了他的副将。這些年,打一場勝一場,樓朝榮和趙錦辭這兩個名字就像是被鑲在了皇榜上,成了軍中再難被質疑的存在。”

趙錦辭用最淡然的語氣講述着他和樓朝榮的曾經,卻一字一句都釘在昭儀心上。

昭儀和他一樣,每次提起這個人都會心頭滴血。

樓朝榮,也曾是大胤人人稱贊的天才少年,也曾是大胤軍中最威武的存在。

是大胤人默認的公主驸馬,是昭儀年少時一心想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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