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第二天一上班，蔡萱就約了姜晚中午一起到外面吃飯。
姜晚以為蔡萱要說沈戈的事，在沈戈休假期間，姜晚帶上了蔡萱一起和沈戈吃飯，兩人當場就聊得很投契，大概是進展不錯。
然而一走出桃香居，蔡萱從手機裏亮出了一張照片，拍的是姜晚的背影，以及前方的不遠處，還有一個西裝筆挺的背影……姜晚作為當事人，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她和莊偌謹在咖啡展覽時候被人拍下的照片。
“這是你和大少爺吧？”
姜晚幹笑了兩下。
蔡萱又問：“原來你還是一個博主？”
比起暴露了她和莊偌謹的相識，在現實中掉了馬甲這回事讓姜晚更加在意。
“你……怎麽知道的？”
蔡萱索性給姜晚看了她的朋友圈。
“你們去的那個咖啡展覽，是我的大學同學策劃的，她說是你的粉絲，這張照片就是她拍的，還有和你的合照。”
姜晚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正是那天找她合照的工作人員，但沒想到後面她又補拍了一張她的背影，還連莊偌謹都捕捉進去了。
工作人員在朋友圈呼天喊地：“啊啊啊啊啊！我喜歡的博主居然來了我策劃的展覽！一碗姜真人好漂亮，臉好小！她貌似是和男朋友一起來的，俊男美女好般配！”
姜晚立刻澄清：“大少爺不是我的男朋友。”
“我猜也是，莊大少爺總不至于讓女朋友在桃香居前臺體驗生活。但你們為什麽會一起去看展覽？”
Advertisement
“碰巧遇到的。”這是實話。
“就算碰巧遇到，你們會走在一起？”
好像是說不過去，莊偌謹有手有腳，不至于去個展覽還需要一個随從去斟茶倒水。
但姜晚沒辦法把實情輕易說出口。
蔡萱看得出來姜晚一臉為難，她設身處地思量了下，她确實也沒有什麽立場去要求姜晚坦誠一切。
蔡萱說：“我和沈戈，在發展中了。”
姜晚驚喜地看着她。
“不過他休完假就要回舟市了，平時還要跟着大少爺到處出差，下一次和他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異地戀是有點痛苦。”
“我還好，但他好像有點顧慮。不過我也理解，感情這回事，冷靜下來想清楚比較好。”
姜晚拍拍蔡萱的肩膀，她明白，蔡萱是想和她交心。
昨晚姜晚和莊偌謹分別後，她也立刻找了任斯麥。任斯麥雖然自己不相信愛情，可對姜晚和莊偌謹的發展抱持着美好的幻想。姜晚知道任斯麥沒有惡意，她只是希望她可以幸福。
但任斯麥畢竟不認識現實中的莊偌謹，姜晚很難跟她描述清楚她的感覺，莊偌謹固然很好，有錢長得又好看，還不趾高氣揚，每和他約會一次，姜晚都覺得自己賺到了。但和莊偌謹分開後，姜晚就會有一種從美夢中醒來的悵然若失，她需要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莊偌謹再美好，也不是和她在一個世界裏的人。
莊偌謹會和她繼續保持往來，也許是覺得她有趣，也許是覺得口味合得來，但她知道，不會是出于男女間的喜愛。
包括她自己，目前為止也只是敢對他抱着欣賞的心情，如果有機會的話，她最多只是希望這段關系能夠維持得久一些。
莊偌謹在工作中的一面，目前只有蔡萱是和她可以站在同一邊去了解。
“我和大少爺……之前在偶然的情況下，相親過一次。”
蔡萱做過很多假設，但沒有料到姜晚口中說出來的答案是如此驚奇。
姜晚簡單說了來龍去脈，蔡萱依然震驚不已，“能把和莊大少爺相親的機會轉讓給我的朋友，到底要去哪裏找……”
姜晚紅了臉，其實每次一提及和莊偌謹的相親，她都會有些羞澀。
相親，有一種潛臺詞，就是如果看對了眼的話，會往結婚邁進……
盡管深知不可能，還隔着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但只要稍微一試想，她和莊偌謹……結婚……
姜晚一口氣喝了半杯的橙汁，才稍稍降下溫來。
姜晚把那一瞬間的試想從腦海中趕走，“這件事，你千萬別跟別人說，尤其是沈戈！”
“當然了。”蔡萱笑了出來，“而且我說出去，別人都只會當我在造謠吧。”
姜晚害羞歸害羞，把心裏的秘密說了出來，總算是好受了一些。
“那你和大少爺現在到底算什麽關系？”
“應該可以算作是朋友……吧？”姜晚也十分不确定，畢竟每次說了再見以後，确實還有再見。
“一個老板，會和一個前臺做朋友嗎？”
“……好像是不會。”
蔡萱想了想，決定告訴姜晚一個真相：“之前我以為你會做不久，就沒跟你說了。其實陳豐收叫你先暫時頂替前臺的崗位一段時間，這些話都是虛的。他壓根就沒有在招前臺的打算，桃香居好聽就說是什麽百年企業，但你也知道基層員工的工資都不高。每次招進來的前臺，不是嫌棄工資低，就是嫌棄工作雜，基本做兩三個月就走了。”
姜晚怔了怔，“但我應聘進來的崗位，是策劃員啊。”
“這也是陳豐收的慣用伎倆了，每次招不到人，就發布一些別的崗位招聘信息，先讓沒什麽經驗的人入職進來，之後再用什麽兼任、調配的理由把人塞到招不到人的崗位，等日子長了，其實根本就回不去原來應聘的崗位了。”
這是一個驚天打雷，姜晚哪裏料到，時隔三年，她以為不用再經歷從前的噩夢，卻還是掉入了陳豐收在職場上設下的陷阱。
“我跟你說這件事，不是想要煽動你離職什麽的，只是你早點認清真相，也可以早做打算。”蔡萱每天看着姜晚認真工作，原本她也不算和她交心，但相處久了，她就知道姜晚是一個透徹的人，不應該讓陳豐收的伎倆浪費了她的時間。
姜晚聽着蔡萱的話，注視着面前的落地玻璃，有些愣神。
街道上人來人往，尤其午休時間即将結束，許多職業人士都行色匆匆。
姜晚還以為，能夠在桃香居做自己喜歡的、擅長的工作，倒頭來卻是一場空。
她不是看不上前臺的崗位，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意義。
但這畢竟違背了她一開始的初衷。
可如果現在不堅持下去，她又能做什麽，離開了桃香居，她連為桃香居出一份力都沒有辦法了。
突然在玻璃窗之外，有一道和樊星恒極其相似的身影走過。
她碰掉了玻璃杯，剩餘的橙汁都灑到了身上，可她什麽都不顧地跑出了餐廳。
但樊星恒的身影很快就不見了。
姜晚漫無目的地道出跑着，卻始終沒有再看到那一道身影。
姜晚的手機響了，是蔡萱打來的：“你去哪裏了？怎麽突然就跑了？”
“我……”姜晚喘着氣，“我剛剛看見了一個熟人。”
“吓得我，以為你突然有什麽事，你還好吧？”
“沒什麽……你先回公司吧，我等下就回來了。”
姜晚挂了電話，她太久沒有運動，跑這一會兒，喘得不行。
她也不是沒有認錯人的可能。
樊星恒剛失去蹤跡的那段日子，姜晚也是這麽一驚一乍過來的。她無數次以為又見到了樊星恒，但每次都只是認錯了人。
直到她逐漸接受了樊星恒徹底離開的事實。
這就像是一場病，過了七年，姜晚以為痊愈了。
今天突然又複發了。
姜晚的心口很疼，她想，大概是劇烈運動的後遺症吧。
——
姜晚回到桃香居，襯衣上大片的橙汁讓她顯得很狼狽，蔡萱借給了她一件外套。
已經到了上班時間，蔡萱不敢公然去關心她，只好偷偷發了微信慰問。
蔡萱作為一個性情中人，剛和姜晚交了心，覺得沒什麽話是不能說的。
蔡萱：“你剛剛是不是碰到舊情人了？”
姜晚：“……”
蔡萱：“只有見到債主，或是忘不了的舊情人，才會有你這樣的反應。”
姜晚：“你不做心理專家，有些浪費實力了。”
蔡萱：“那你追上他了嗎？”
姜晚：“沒有。”
姜晚：“一直都沒有。”
蔡萱：“唉，看來也是一個難舍難離的愛情故事。”
蔡萱：“不多問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蔡萱：“中午我跟你說工作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
姜晚：“先繼續做着吧。”
蔡萱：“OK，支持你。”
蔡萱：“無論是工作，還是感情~”
姜晚笑了笑，其實在桃香居工作，盡管崗位有些背離初衷，但也不全是壞事。
姜晚決定暫時還是不離職，見一步走一步再說。
——
又過了半個月，莊偌謹提前跟姜晚交代了一下，明天他會來桃香居一趟。
這半個月來，姜晚和莊偌謹時不時都會在微信交流。但莊偌謹很忙，他似乎經常出差，有時候在飛機上，又時候又在高鐵上，回複的時間都是不定，半夜或是一大早，但基本都有問必答。
反正姜晚也不會守着莊偌謹的回複，他們聊的也都是無關緊要的話題，譬如莊偌謹出差的地方有什麽美食，大多都是以吃喝玩樂為主。尤其說到吃的方面，姜晚向來不會冷場，幸好莊偌謹也很捧場，就算回複得再晚，也不是敷衍的幾個字。
姜晚早就計劃好了幾間餐廳，推送給莊偌謹，讓他挑個喜歡的。
莊偌謹卻說，他大概只逗留一天，恐怕沒有時間和她吃飯了。
姜晚突然不知道不知道該回什麽。
好的——公事公辦的口吻？
真遺憾——好像她多在意似的。
沒關系——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
下次吧——會不會太主動了？
姜晚思來想去，都找不到一個恰當的回複，拖得時間越久，她就越找不到回複的時機。
她躊躇着，逐漸分了心，就這麽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