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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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現在什麽都不顧了,趕緊把手機從姜夕手中拿回來。
“姑姑,夕夕還沒和謹謹……不對,是姑姑的謹謹說完話呢。”姜夕一臉不情願。
“夕夕,乖,你先出去……對了,巧虎是不是要開始了?”
姜夕回過神來,大帥哥和巧虎比,還是巧虎更重要,她蹦蹦跳跳地又出去了。
姜晚面紅耳赤地對着手機說:“莊先生,話不能亂說的,小孩子會當真的。”
莊偌謹就是想要姜夕當做是真的,他希望姜晚也是。
現在隔着手機,加了一層奇妙的濾鏡,他也能看得出來姜晚有多麽手足無措。
真想立刻就到她的面前,逗逗她、抱抱她、親親她。
不過,莊偌謹明白,現在不合時宜。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來到他的身邊。
莊偌謹問她:“今天出院了是嗎?”
“對,我剛到家不久。”姜晚匆忙解釋,“我的手機之前掉在陽隐村了,損壞很嚴重,今天才修複好……我聽斯麥說你最近都在找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這麽久都不聯系你的。”
姜晚覺得現在的形象不好,想把鏡頭拉遠些,但又不想讓右臂的石膏入鏡,她努力地維持着偏左的角度,左手感覺很吃力。
然而,莊偌謹早在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她的右臂,“你的手是骨折了嗎?”
姜晚明白過來她暴露了,也不費力去調整角度了,“嗯,不過醫生說我恢複得不錯,應該很快就能拆石膏了,拆了石膏我就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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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時時刻刻都謹記着優秀打工人的身份。
莊偌謹笑了一下:“得全好了才能去,不然扣你工資。”
姜晚也在屏幕裏觀察着莊偌謹的狀态。
說健康嘛,感覺始終比以前少了點精神氣,但說不健康嘛,他現在會笑會說話,聲音有力量,已經比姜晚在陽隐村見過的他要好不少了。起碼他四肢健全,貌似還在電腦前處理着工作,這頭才剛說她得全好了才能去上班,他卻比她還要早複工。
“莊先生,那你呢?你的身體好了嗎,背部的傷怎麽樣了?”
“我也沒什麽大礙了。”莊偌謹輕描淡寫。
“那……陽隐村的項目,最後怎麽樣了?”姜晚知道莊偌謹為這個項目付出了很多,在養傷的一個月裏,她始終沒有放下過這件事。明明莊偌恒就在身邊,她擔心利益沖突,一直都忍着沒問。
“放心,就算我不出現,莊氏也會有預備方案,不會影響結果。”
“那還是中标了?”
“嗯。”
姜晚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個項目以後我不會插手了。”
“為什麽?”
“因為預備方案的負責人是莊偌恒,既然競标成功的人是他,後續的發展理所應當由他全權負責。”
姜晚懵了懵,她完全在狀況外。
莊偌恒在她身邊的一個月,居然也沒有提及過這件事。
他說為了她好,但原來他告訴給她的消息,都是他想讓她知道的。與其說是她被保護得很好,倒不如說,她幾乎成為了一只籠中鳥。
關于陽隐村一系列的事件,是否牽扯了許多她未知的因素。
姜晚不由得凝視着左手腕的手環。
姜晚隐約聽到了來自莊偌謹那邊的敲門聲,似乎是有人找他。
“你先忙吧。”姜晚心慌意亂,趁着這個時機挂斷了通話。
手機暗下來後,莊偌謹也舒了一口氣。
背部不時傳來的痛楚,讓他的額頭出了點冷汗,話到最後,他也有些集中不了精神了。
幸好隔着屏幕,姜晚沒那麽容易察覺到異樣。
他播下的懷疑種子,也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莊偌謹擦了擦汗,調整好呼吸後,對着門口說:“進來吧。”
沈戈帶着藥和文件進來了。
等莊偌謹吃下藥後,沈戈說:“大少爺,我不是有意偷聽你的電話,但我在門外好像聽到了姜晚的聲音。”
“是姜晚沒錯。”
“她出院了?”沈戈順勢遞上文件,“難怪這一個月她的消息封鎖得那麽死,今天卻突然像雨後春所一樣爆發了。”
莊偌謹打開文件,率先呈現的是姜晚的病歷。
右臂的骨折不像她說得那麽輕,渾身上下也到處都是傷。
除了身體的損傷外,近期她也有頻繁去做心理治療。
沈戈看到莊偌謹蹙着眉,心裏湧現出愧疚,“大少爺,我還是去跟姜晚解釋下吧,那天你們出了陽隐村之後,是我的錯失,我只顧着去照看你,才會讓三少爺找機會帶走了她,你醒來後其實一直都在找她,是三少爺一直在阻攔着我們。”
“我說過了,你無需自責,沒有你及時過來營救,我和姜晚已經死在陽隐村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就算姜晚知道了,她也不會怪你。”
“但如果不說清楚,我擔心有三少爺從中作梗,她會誤會了你。”
“現在跟她說這些事,大概只會給她的內心增添負擔,陽隐村事件似乎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是因為那個掉下山坡的綁架犯?那時候我聽了你的吩咐,已經找了最好的醫生保住他的命,他現在治療恰當,身體大概也沒有什麽後遺症了。”
“綁架犯的事,莊偌恒應該也不會瞞住她,我懷疑她的心病是其他事情。”
沈戈了然道:“我會再去找人調查清楚。”
這一個月來,姜晚看似專心養病,實際上莊偌恒把她醫院封鎖得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唯一能進去看她的人,除了他自己,就是指定的醫護人員和姜晚的家人。
莊偌恒大概也給姜晚的家人洗了腦,他們的嘴很緊,什麽消息都無法從他們身上打聽,就連和姜晚關系匪淺的任斯麥和蔡萱,想盡辦法也無法靠近姜晚的病房一步。
沈戈越想,越為莊偌謹感到不忿。
這一個月來,莊偌謹雖然沒有見過姜晚,但他也一直在挂心着她。
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打聽姜晚的下落。
他知道姜晚擔驚受怕自己成為了殺人兇手,發着高燒也交代着沈戈一定要治好那個綁架犯。
他不想讓陽隐村事件的輿論波及到姜晚,拖着還沒恢複的身體,他都要事無巨細地親自處理着後續,把陽隐村的事件公關到近乎極限,從而讓姜晚不受到任何驚擾。
偏偏這些事情,姜晚全部都不知道,莊偌恒甚至還坐享其成了大部分。
但按照莊偌謹對姜晚在乎的程度,沈戈不認為,莊偌謹還會願意将她拱手相讓。
沈戈一向無比相信莊偌謹。
他肯定還有他的計劃。
——
莊偌恒離開香城的私人醫院後,開車獨自前往了臨近的一座小縣城。
在偏僻的郊外,伫立着一間宛如世外桃源般的豪華別墅。
這是父親最新贈送給他的物業,是獎勵他從莊偌謹手中奪得了陽隐村項目。
盡管過程發現了意想不到的崎岖,結局也有些意料之外,但父親沒有問責他,只是指點了他,在哪裏可以做得到更好。
莊偌恒尤其聽父親的話,連忙承諾下次他做事會更完美無瑕。
父親笑了笑,只重複了兩個字:“下次。”
莊偌恒當時非常緊張,父親從來不會輕易給人下次的機會,但他不一樣,他是父親看中的繼承人,是他鐘愛的兒子,所以父親還會願意給他下次的機會。
莊偌恒踏入別墅,立刻有傭人迎了上來,跟他彙報着母親的近況。
他的母親終于如願回國了,她果然不是一般人,她充滿毅力,在沒有得到父親的首肯下,她居然找到了途徑擅自回國,甚至還插手幹涉了陽隐村的事件。
莊偌恒生怕母親的行為會讓父親遷怒于自己,但父親得知消息後,卻是輕松地大笑:“阿恒,如果你母親不是這樣的人,當初她就沒辦法把你生下來了。盡管你的母親是癫狂了一些,但在心狠手辣方面,她是對的,你應該聽她的。”
父親如此誇贊母親,卻始終沒有見她一面。父親在這個時機贈送給他郊外的別墅,莊偌恒便明白了父親的意圖,父親還不想和母親有瓜葛,于是他順勢把母親軟禁在了這間豪華的別墅裏。
不知不覺,居然也過去一個月了。
莊偌恒每天風雨無阻地去醫院見姜晚,經常途經這邊,卻鮮少進來見母親一面。
因為到現在,他對母親還有些惱怒。
陽隐村事件,他本來計劃得天衣無縫,如果不是母親貿然插手,不會讓他留下這麽多把柄,也不會讓姜晚受那麽重的傷。
盡管因禍得福,讓姜晚再次對他敞開了心扉,但莊偌恒不喜歡讓母親再次掌控他的人生。
傭人說母親現在正在練舞室,最近她看了好多交際舞的教學視頻,一連幾天都沉浸在裏面,很久都沒有鬧着要離開了。
莊偌恒推開了練舞室的門,母親果然在有板有眼地跳着舞。她沒有舞伴,但她架着手的姿勢,仿佛面前有一個男人,她正在溫柔地抱着他。
莊偌恒知道,母親一定是把舞伴想象成是父親。
母親不一定深愛着父親,但是嫁給他,哪怕只是成為他其中一任的太太,是她這一輩子的執念。
“阿恒!”母親驚喜地發現了他,她把他拉過來,要和他一起跳舞。
只要母親不發瘋的時候,莊偌恒一向都是依着她的。
他摟着母親的腰,盡管她被軟禁了一個月,卻沒有疏于保養,這些年,她的身材一直維持得很好,相貌比起同齡人來說,簡直稱得上是駐顏有術。但她做了那麽多,父親還是沒有見她一面。
一曲過後,莊偌恒停了下來。
母親問他:“今天又去見姜晚了?”
“嗯。”
“都這麽久了,她該出院了吧?可以帶她來給我看看了吧。”
莊偌恒譏笑道:“帶她過來給你殺嗎?”
母親神色不變,繼續自說自話:“你不是想娶她嗎?我作為未來婆婆,就不能見她一面?”
“高中那時候你不就見過了?”
母親突然甩了他一個耳光,“你居然真的打算娶她!你是不是瘋了?”
挨了一個耳光,莊偌恒卻相當平靜,“瘋了的人是你,如果姜晚沒有及時逃脫的話,她就要被你殺了。”
“我是為了你好,你要徹底扳倒莊偌謹,怎麽可以婦人之仁?你留他們一命,是打算給他翻盤的機會嗎?”
“就算不殺人,我現在也從他手裏搶到了陽隐村的項目。”
“你太天真了,莊偌謹的繼承人地位穩固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現在有了一個軟肋,你不僅不加以利用,甚至還把這個軟肋攬到自己身上?我就不懂了,區區一個姜晚,怎麽就讓你們都鬼迷心竅了?”
母親的話字字誅心,莊偌恒不得不承認,她的話有道理,因為父親也是相同的意思。
在莊偌恒最初的計劃中,他确實只打算綁架莊偌謹,讓他錯過競标陽隐村項目。但後來,姜晚卻主動申請和莊偌謹一同前往陽隐村,這反而給了莊偌恒一個更大的機會。因為多了姜晚,不想聲張的莊偌謹不得不安排保镖在更遠的地方待命,而在莊偌恒送給姜晚的運動手環裏,實際上裝了竊聽器和定位,雖然不知道莊偌謹為什麽毫不避諱地在姜晚面前改良陽隐村的方案,無論如何,還是讓他在一定程度上通過了運動手環獲取了相關消息。
莊偌謹的項目規劃已經十分優良了,莊偌恒在這個基礎上再增添了不少。競标一事,只要讓莊偌謹不出現,他就十拿九穩了。
莊偌恒早已暗地裏收買好了陽隐村的村長,讓莊偌謹進入陽隐村後就封閉了村落。盡管陽隐村的信號讓姜晚的運動手環不能随時更新定位和竊聽內容,但莊偌恒始終還是得以多一個途徑,能夠更快掌握莊偌謹的一切行蹤。
莊偌恒沒有料到,莊偌謹在陽隐村真的和姜晚寸步不離,但這反而讓他派去的人手更加方便實施綁架。
莊偌恒叮囑底下的人,盡可能善待姜晚,至于莊偌謹,他太精明了,莊偌恒生怕會露出破綻,讓他們必定要對莊偌謹實行最嚴密的防範。
中途出現的兩個差錯,一個是姜晚帶着莊偌謹逃脫了,另一個是母親那邊突然派了人手,要将姜晚和莊偌謹趕盡殺絕。
由于陽隐村的消息封閉,莊偌恒無法時刻跟進事件的最新進度。盡管無比擔心姜晚的安危,但莊偌恒知道他目前首要的任務還是陽隐村的項目。如果他這個都做不好,父親會對他失望,甚至可能收回他目前擁有的一切。
幸好姜晚最後還是安然無恙,但莊偌謹也是。莊偌謹受了嚴重的燒傷,但在姜晚的照料下,還是保住了性命。
莊偌恒明白,沒有死透的敵人會有多可怕,尤其對方還是莊偌謹。這次事件留下了不少破綻,莊偌謹必定不會放過這些蛛絲馬跡,莊偌恒做好了迎戰的心理準備。
然而莊偌謹醒來後,一系列行動很平靜。他沒有找莊偌恒算賬,反而先去處理了陽隐村事件,莊偌恒想平息事件,莊偌謹卻順勢而為,不讓警方跟姜晚有一絲接觸,從而使得姜晚幹幹淨淨地從中脫離,不受到任何驚擾。
莊偌謹就這麽坦然地把陽隐村項目拱手相讓給莊偌恒。
經此一難,莊偌謹仿佛變得不争不搶,父親見他這樣的作風,便也對陽隐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過問下去了。
大家開始傳言莊偌謹的優柔寡斷讓父親失望透頂,正是莊偌恒上位的最佳時機。
莊偌恒清楚他不能走錯一步,但要他放手姜晚,他也做不到了。
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做到兩全。
母親一如既往地警惕他:“連我都還沒進莊家的門,以姜晚的身份……簡直癡心妄想。莊偌恒,你認真想想,你為了獲得這個姓氏花了多少年的心血,可別因為一個女人功虧一篑。”
“我當然知道。”莊偌恒的右臉火辣地疼,但還是耐着性子給母親解釋,“所以,難道你認為莊偌謹也會那麽盲目,為了姜晚放棄莊家的繼承權嗎?”
母親頓時明白過來,莊偌謹對姜晚的維護也許只是障眼法,他故意露出軟肋,說不定是想要伺機而動,反撲敵人一口。
母親伸手摸上了莊偌恒的臉,“是我沖動了,我還以為你只顧着談戀愛,忘記了我們的目标是什麽。”
“我沒有忘記過,媽,你再等等吧,現在外面形勢不大好,你還不方便出去。”莊偌恒低聲哄着她,“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讓你名正言順成為莊家的一份子,這一天一定會到來的。”
“阿恒,媽媽只能靠你了。”母親佯裝落淚,擦了擦幹澀的眼睛。
莊偌恒配合着她扮演母慈子孝的戲碼,将她摟進懷裏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