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自然是了解的。”孫念念邊給楊枝枝抹藥,邊說道,“段老夫人每日都來買咱們的瓜果蔬菜呢,是個頂好的人。”

“那……段大人有來過咱們攤子嗎?”楊枝枝暗壓住自己雀躍的心。

“倒是沒有過。”

“好了,段大人的救命之恩暫且放一放。如今需要判斷的是……那個嬷嬷的話是真是假。”淩嬷嬷皺着眉,“若是我沒有猜錯,那個态度張狂的人應當是丞相續夫人上官汐的陪嫁史嬷嬷。”

淩嬷嬷大致給楊枝枝補了點上一代的愛恨糾葛恩怨情仇。而上官慕如今年歲十八,與白嫣糾纏兩年有餘,眼裏容不進旁人,這就好辦了。

至于晉仁帝為何不給自己堂妹的女兒賜婚,大抵是給喪母的楊枝枝的補償吧。

當年丞相溫際還是個窮書生,楊氏不顧家人反對嫁給溫際,陪他一步步高中狀元。溫際人如其名溫文爾雅,滿是書卷氣,卻又不失文人風骨,被聖上堂妹上官汐看上。別人都勸溫際娶個平妻,商賈之女終究上不得臺面,哪比得上皇家的郡主,日後仕途也會順暢許多。

溫際沒答應,與楊氏恩愛更甚,同甘共苦的發妻,值得自己用心愛惜。而上官汐也一直沒嫁人,直到楊枝枝兩歲時楊氏病逝,溫際被迫娶上官汐。

借着為亡妻守靈的由頭,溫際拖了一年,最後實在無法只好娶了上官汐。又過了三年,才有了第二個女兒溫彤。

楊枝枝知道,自己的丞相爹是故意冷落,把自己改回母姓,“放逐”到這農莊上。自己的母親到底是怎麽亡故的,怕是另有隐情。

晉仁帝确實是個好皇帝,總感覺虧欠了楊家,于是想到了賜婚。畢竟憑楊枝枝的容貌和家庭地位,斷然是不夠格做正妃的。溫相大抵覺得上官慕為人尚可,便也默許了。

一切就都解釋的清楚了。

氣氛有一瞬間的沉默。對于溫相,楊枝枝的情感有些複雜。還是21世紀的父母好啊,爹疼媽愛的,除了沒有段珩這樣的優質男朋友,其它都挺充實。

“小姐……”孫念念小聲打破沉默。

楊枝枝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唇角,“我沒事,容我自己想想。對了,明日趕集記得喊我起來,我去攤上看看,要是能遇見段老夫人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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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枝枝以為的起早是寅時,也就是早上六點。可萬萬沒想到,孫念念醜時就來喊起了。這比自己全職寫文前,朝八晚六的會計打工人生活還要苦。

秉着“我要見段珩”的執念,楊枝枝艱難起床。

看着楊枝枝困到晃悠的樣子,孫念念笑出了聲,“小姐,實在起不來您就別去了。”

“不行,我不能再待着做廢物,等着你們養我,我要去。”

早春的清晨依舊微寒。

因着楊枝枝要去趕集,孫伯想套個馬車。

楊枝枝拒絕了,強硬地坐到了載着蔬果的牛車上。京市距離農莊有些距離,坐牛車要小半個時辰。京市貴人家的小厮丫鬟寅時便會出來采買,晚了就賺不到好兒了。

孫伯早些年仗着好武藝押镖走镖,賺了不少錢財。如今年歲大了,便在農莊種起了地,雇了幾個周圍的村民,生活平淡卻也充實。

淩嬷嬷負責洗衣做飯,做些針線繡活貼補家裏。孫念念則是跟着楊枝枝,照顧她的起居,并且保護她。

都是為了守着自己啊……楊枝枝感嘆自己何德何能。

京市确實熱鬧,帝王明治,民風開放。

孫伯把牛車拴在巷子裏,熟練地支起攤子,将蔬果擺好。淩嬷嬷拿出裝着零錢的木盒子以及磨得有些掉漆的算盤,坐在攤子後邊的小板凳上。

看着那算盤珠子,楊枝枝的眸光亮了亮。會計果然是個實操技能,底層勞動人民生存必備。生平第一次,楊枝枝感謝朝八晚六的會計打工狗生涯。

“奶娘,今日我來算賬吧。您且看看我的本事,如何?”楊枝枝拿起算盤,撥拉幾下算盤珠子,親切的聲音熟悉的觸感,自己終于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了。

“啊……小姐你會算賬嗎?以前怎麽沒發現。”孫念念有些懷疑。

楊枝枝熟練地打了下算盤,得意地笑道,“區區珠算,難不倒我。奶娘,您就在邊上瞧好吧。”

“枝枝是夫人血脈,對于算術必是融于骨血的。楊家子孫哪個不是經商好手,區區算賬倒是屈了枝枝的才華。枝枝盡管試試,就是別累着。”孫伯平時話不多,一旦發話便是定論了。

楊枝枝笑得眉眼彎彎,清秀的素白面龐渡着柔光,靈動的像個精靈。

菜市漸漸熱鬧起來,孫伯和淩嬷嬷待人實誠,生意确實很好。

楊枝枝算盤打得啪啪響,賬算得又快又準。這下淩嬷嬷徹底放心了,坐在一邊教孫念念繡花。

“喲,孫伯,這新來了一個賬房姑娘啊……這算術真厲害啊,練了很久吧。”

“這是我幹女兒,生來就會算術,根本不用練,可聰慧着呢。”孫伯話語裏滿是自豪,給每個誇贊的人都送了顆菜。

段珩下朝的時候,算算應當是自家母親外出采買的時辰,今日沒什麽着急的公務,便想着去市集接母親。

聽竹适時地彙報了老夫人的動向,并且着重強調楊枝枝也在攤位上,一手算盤打得極好。

作為首席心腹,聽竹本能地覺得自家大人對楊小姐有些興趣,因此把暗衛報上來的關于楊枝枝的信息,第一時間告訴了段珩。

此時的段珩對楊枝枝,興趣談不上,就是好奇。好歹是丞相府的大家閨秀,這打起算盤的樣子,倒着實新鮮。

至于派暗衛調查楊枝枝,也只是單純的錦衣衛指揮史的職業本能,對于看着矛盾的人或事,總想探個究竟,也好充實錦衣衛的情報庫。

段珩換了身月白色常服,到市集的時候,遠遠地看到楊枝枝在撥拉算盤,一邊算還一邊跟母親笑談。素手翻飛,确實打得極好。脖子上的血痕幾不可見,定是有好好上藥。

“老夫人,這一共是三兩六錢,您給三兩就成。”

“這哪使得,你們這都是小本生意,不可讓這麽多。”

“怎麽使不得。老夫人您每日來照顧我們生意,且段大人為着京都百姓殚精竭慮、鎮着宵小,公正無私、兩袖清風,我等凡夫俗子,就想着表些感激之意,您都不滿足我的小私心嗎?”

……

好歹是官家女兒,怎麽面部表情如此豐富。這用詞,把自己說的跟師父一樣,憑白老了一輩。

段珩無奈地勾了唇角。

楊枝枝認出了同段老夫人耳語的就是昨天跟在段珩身邊的侍衛,如果沒猜錯,應當是段珩的親信聽竹。

這麽看來,段珩應當就在附近。

楊枝枝驚喜地偏頭,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巷口的段珩。

人的本能做不得假,楊枝枝揚起大大的笑臉,完全忘了嬌滴滴的羞怯矜持人設。

看到段珩淺笑着颔首回應,楊枝枝愈發開心,今日早起的真值。

早市快結束了,楊枝枝抱着算盤,說着自己的打算,“等哪日我把這木頭算盤,換成了純金算盤,我就有臉回殷州見外祖了。有道是,算盤一響,黃金萬兩。”

淩嬷嬷三人被楊枝枝的財迷樣逗得直樂。

直到一個身穿黑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走到攤位邊,淩嬷嬷三人止了笑,擋在楊枝枝身前,眼裏帶上了警覺。

楊枝枝将算盤收好,拍了拍裙擺上的塵土。輕輕扯了扯淩嬷嬷的衣袖,給了三人安心的眼神。

楊枝枝走到來人面前,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若是沒猜錯,這個看着管家模樣的人,應當就是丞相府的管家溫福了。

溫福面上的關懷和恭敬不像是假的,他上前行禮,道:“見過大小姐。大小姐讓老奴好找。老爺下朝後去莊子上尋小姐,已經等了多時了。”

“有勞溫伯。我們這就回去。”

“大小姐折煞老奴了。老爺準備了馬車,大小姐請。”

這個便宜丞相爹定是為了所謂賜婚而來,正好楊枝枝想要了解事實情況,溫際來的剛是時候。

淩嬷嬷和孫伯收好攤子趕牛車回去,孫念念護着楊枝枝坐馬車先回。

馬車外表看着樸素,內裏清新雅致,熏着淺淺蘭香,茶水點心水果齊全。看來楊枝枝推測的不錯,這個丞相爹心裏是有這個女兒的,并非其他書裏的渣爹人設。

楊枝枝下馬車的時候,溫際正看着果林出神。

年近四十,一派清正溫和,兩鬓的微白遮不住昔日的俊朗。一朝丞相,一品大員,仕途順遂,深簡帝心,可眉宇間帶着的愁緒顯得格格不入。

“老爺,大小姐回來了。”溫福上前,輕聲喚回了溫際的思緒。

看到楊枝枝,溫際眼中的慈愛和疼惜快要溢出,“枝枝回來了……”

楊枝枝輕嘆了口氣,糾結了會兒,還是行了個別扭的禮,說了聲,“溫相安好。”

聽到這聲“溫相”,溫際眸光暗了暗,有些失落。

楊枝枝心有不忍,讓孫念念開門請大家進去。知道溫際來是有話要說,便把溫際迎到了書房。

楊枝枝拉開座椅,扶着溫際坐下,給溫際泡了陳皮茶。全程沒說一句話。

倒不是不想說,實在是書裏沒這部分劇情,楊枝枝也不敢亂說臺詞。

溫際讓楊枝枝坐下,開口道,“枝枝,你是不是還在怪爹……是爹沒用,怕護不住你……”

看着溫際泛着水光的眼,楊枝枝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心疼的不行。以前的楊枝枝怎麽想的她不清楚,但是作為看小說無數的穿書者,現在的自己完全能夠理解溫際。

楊枝枝虛扶着溫際的手臂,怪不習慣地喊了聲,“爹爹,我沒怪你,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方才外頭人多嘴雜,我才喊您溫相的。”

溫際很是動容,雖然不知道幾日不見,女兒怎麽轉了态度,但是總歸是沖淡了自己的歉疚。

“爹爹,您這次來是為了賜婚的事情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跟我說說吧。”看看是不是跟我分析的一致,楊枝枝在心裏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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