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你都知道了?”溫際稍有驚訝,轉而又想明白了,必然是上官汐派人來過了,“她沒傷着你吧?”

溫際緊張地打量着女兒,生怕她受到傷害。在确定自家女兒無恙後,溫際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果然跟楊枝枝推測的差不多。晉仁帝非常信任溫際,也知道楊枝枝的存在,想着她早已及笄,便想給她賜婚。在皇帝的認知裏,世間再好的兒郎都比不過自己親兒子,于是鎖定了老二上官慕。畢竟只有當哥哥的定了親,後頭的弟妹才能跟着安排姻緣。

這皇帝什麽都好,就是愛亂點鴛鴦譜。

“爹,實話跟您說吧,我不喜皇家。且不說兩情相悅,單這深宮的勾心鬥角,我就招架不了。女兒只想尋一普通人家,一生一世一雙人,相知相愛共白頭。”

溫際有些動容,拍了拍楊枝枝手背,道:“爹知道,我家枝枝不是貪戀權勢之人。但是聖上的好意我也不好回絕,便跟聖上約定,半年為期。這半年內,你跟慕王爺沒有發展,此事便作罷;若是有些動心,便下旨賜婚。這坊間相傳,慕王爺同刑部尚書之女有所糾纏,不管真假,我家枝枝是斷不必牽扯進這些蜚語中的。你放心,半年之後,爹爹必将讓聖上收回好意。”

楊枝枝放了心,笑着福了福身,算是道謝。

溫際喝了口陳皮茶,打趣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已年至二八,也是需要留意人家,好照顧你,也好讓爹安心。”

楊枝枝第一時間想到了段珩,雙頰微紅了紅,連說着“知道了知道了”,敷衍了過去。

溫際待了一小會兒就走了,走的時候捎上了楊枝枝給的陳皮茶。

今天注定又是走劇情的一天。

酉時,莊子上的人皆睡下了,偶有蟲鳴。

楊枝枝坐在桌邊,磕着瓜子,就着燭火看話本。話本名字叫《我家大人很腹黑》。

古人的腦洞較為單一,劇情大都雷同,無非就是才子佳人、窮書生小姐、陳世美癡女之類的。

作為全職寫手,楊枝枝有些技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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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微微跳動了一下,楊枝枝沉浸在話本裏,全然沒注意。

“呵……《我家大人很腹黑》……楊大小姐好興致啊。”

夜深人靜的,突然耳邊冒出來一個聲音,擱誰誰不怕,楊枝枝吓到尖叫,然而長大了嘴巴,叫不出聲,因為啞穴被點住了。

楊枝枝迅速起身,捂着脖子,本能地想奪門而出,然這下子徹底定住動不了了。

會點穴了不起。楊枝枝瞪着來人,理智漸漸回籠。

自己作為一個有半根金手指的穿書者,有什麽好怕的。

來人一身紫袍,桃花眼多情,唇角帶着邪氣的笑。

再看腰間,別着一個顏色不是很搭的淺綠色香囊。

跟劇情表述的完全一致,正是書中男主上官慕。而這個淺綠色香囊,正是女主白嫣所贈。

上官慕的長相果然有做男主的資本,然而他的邪氣太過中二。楊枝枝還是喜歡段珩這種內斂氣質型的。

明明上一秒還很驚恐,這會兒卻雙目灼灼,唇角挂着意味深長的笑容。

上官慕被盯的後背發毛,話語卻是威脅道:“上一個敢這麽盯着本王看的人,眼珠已經被狗吃了。”

楊枝枝用眼神示意上官慕給自己解穴。

待能動彈了,楊枝枝行了标準的禮,裝作恭敬道,“民女給慕王爺請安。”

上官慕坐下,挑了挑眉,“你認識本王?”

“不認識。但是慕王爺風姿綽約,俊逸非凡,容貌氣度乃大晉翹楚。能屈尊降貴來民女這兒的,民女能猜到的也就您了。”

從古至今,有誰不愛聽奉承話呢。

上官慕也不例外。

“話雖如此,本王還是想告訴你,本王不會娶你,如果你過分糾纏,你這些奉承話就留着跟閻王爺說吧。”上官慕是真實的有了殺意。

楊枝枝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仍舊恭敬道,“民女自知容貌醜陋,才疏學淺,配不上王爺,不敢高攀。王爺放心,不該有的心思民女絕不會有。”

擔心自己态度過于決絕,傷了男主的面子,楊枝枝來了招欲縱故擒,故意紅着臉道,“若是王爺覺得民女有一丁點好,民女為奴為婢……”

上官慕立刻嫌惡打斷,“你做夢。記住你說的話,不然本王可不管你爹是不是溫相。”說完,還拍出一枚暗器釘在桌上,當真嗜血。

不等楊枝枝反應,上官慕便如一陣風,消失了。

楊枝枝揉了揉臉,演戲也是技術活。這狗作者筆下的男主,着實自戀過了頭。

用力拔下那枚暗器,扔到了床底下。沒了看書的興致,楊枝枝便躺回床上,閉着眼睛回憶劇情,直至睡去。

上官慕來過的事情,楊枝枝沒跟人提起。

當務之急,唯金錢與段珩不可錯過。

楊枝枝每日都跟着出攤,基本每次都能見着段老夫人,卻再沒見過段珩。

收攤後,楊枝枝就跟着孫念念,熟悉這京都的大街小巷,順便看看有沒有能賺錢的差事。

這日收攤後,二人逛至臨仙酒樓門口。

臨仙酒樓楊枝枝自然知道,本書中最有名的酒樓,很多劇情任務都在此發生。

好巧不巧,酒樓門口側邊支了塊牌子,上面寫着“聘跑堂二人、賬房一人。包食住,工錢面議。”

楊枝枝忍不住輕笑出聲,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念念,你去跟奶娘和孫伯說一聲,說我晚些時候回去。”說完,楊枝枝便往酒樓走。

“哦……小姐你是與人有約嗎?那我留下保護你。”

“錯了,我是來應聘的。”楊枝枝指了指木板上的“賬房”二字。

孫念念瞪大了眼,連連擺手,“那如何使得,小姐生來嬌貴,怎可做這些粗鄙差事。”

楊枝枝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孫念念勸走。整了整衣裙,踏進酒樓,打量一番,這酒樓确實雅致大氣。

早上客人不多,店小二殷勤地上前問候,楊枝枝也不多話,直言要找掌櫃的應這“賬房”之責。

店小二的目光多了些打量,倒沒有看不起的意思。大晉民風開放,女子也可謀生,甚至可以為官。

只是看楊枝枝年紀尚小,膽子倒不小。臨仙酒樓日進鬥金,這紫檀木做的算盤珠子可不是那麽好撥拉的。一旦算錯了,可得從工錢裏賠。掌櫃的又嚴苛,這都換了好幾個賬房了。

店小二心思轉了幾轉,動作上卻沒耽擱,領着楊枝枝到後屋找掌櫃。

楊枝枝說明來意,道:“眼見為實口說無憑,掌櫃的今天讓我試上一試,便知曉我沒誇大。若是我不合您意,您就當找了個免費勞力。您是做大生意的,怎麽算您都不虧,不是嗎?”

賈掌櫃經商多年,眼睛毒辣。

楊枝枝雖穿着普通的藍色裙衫,可這氣度神采卻是蓋不住的,落落大方,雙眸明亮。

“那便試上一試。姑娘放心,我賈某人并非黑心商人,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答謝姑娘。”

“如此,便先謝過掌櫃了。”楊枝枝福了福身。

紫檀木的算盤散着古樸的香,珠子圓潤紮實,手感甚好。

加油打工人,向着金算盤沖擊。

事實證明,楊枝枝非旦沒讓賈掌櫃失望,還讓他大為驚喜。

算的賬又快又準,竟無一差錯。

賈掌櫃摸着滾遠的肚子,笑眯了眼,這下可真撿到寶了。

傍晚孫念念來接楊枝枝,賈掌櫃把楊枝枝親自送到門口。

“掌櫃以為如何?”

“姑娘年紀輕輕,算術竟如此了得,賈某佩服。若是姑娘能來我們酒樓,當真是蓬荜生輝。”

“掌櫃的客氣了,那我們明日再見。”

“好說好說。”

孫念念趕了馬車來接,馬車裏備好了茶水點心。

楊枝枝感動的不行,親了孫念念一口。

孫念念紅了臉,嗔怒道:“小姐,您真要做賬房啊,那多屈才啊。您就應該好好歇着,做個閨秀。”

楊枝枝抻了抻手臂,确實有些累,但是充實啊,沒有任何娛樂項目的古代實在無聊。生平第一次,楊枝枝覺得自己的老本行甚好。

“人各有志,我有手有腳,總是要靠自己攢點錢財的,這樣才有嫁……才不丢了外祖家的臉面。”才有嫁給段珩的資本。

楊枝枝跟孫念念坐在一起,慢悠悠地趕着馬車。早春的空氣帶着微甜,倦鳥迎着夕陽歸林。”

“對了,你爹娘怎麽說。沒責怪我吧。”

孫念念回想了會兒說道:“一開始就顧着責怪我了,說我沒照顧好您,還想把您帶回來。後來我爹嘆了口氣,說您是個有主意的。再然後,他倆就都不吱聲了,只讓我到點來接您。”

楊枝枝的眼眶脹脹的,這就是真正的家人啊。

“小姐,你們到底怎麽想的?為什麽有時候我不理解呢。”孫念念是真想不通,怎麽爹娘一會兒就改了看法。

楊枝枝捏了捏孫念念的臉蛋,“你還小,大人的事情你不需要懂。”

“我都十四了,不小了。”

“是是是……馬上都可以嫁人了。”

兩人笑鬧着回了家。淩嬷嬷只交代一句不要太累着自己,就沒再多話。

就這樣,楊枝枝開啓了社畜模式。

早上幫着自家攤子算賬,收攤後便去臨仙酒樓打工,晚上回去就寫話本子。一天下來,好不充實。

賈掌櫃很是爽快,每年暫定給楊枝枝十五兩銀子,獎勵另算。每個月還給她五日休息。

孫念念不放心,非要來酒樓跑堂打下手,就為了保護自家小姐。

來一贈一什麽的,賈掌櫃自然樂的接受。

楊枝枝算賬路數極為特別,賈掌櫃好奇的同時也确實想了解自己招的人的底細。若是來路不明,會給酒樓帶來風險。

楊枝枝自然懂得個中道理,主動坦白,自己跟殷州楊家帶着那麽一點親緣關系,這算術技巧只是學到的一點皮毛。

殷州首富确實姓楊,賈掌櫃不疑有他,覺得自己撿到了大寶貝,對楊枝枝是越發滿意。

這日段珩休沐在家,便在書房看些情報文書。

聽竹敲門進入,試探道:“大人,都察院裴副史請您至臨仙酒樓小聚,說是商量下近期的采花賊案件。”

段珩頭都未擡,淡道:“人多嘴雜之地如何能談公事,且這案子由刑部主審,我便不去了,拒了吧。”

聽竹自然知曉自家大人除了陽春畫舫,鮮少去別的聲色場所。

但是這次不一樣啊,楊大小姐可是在臨仙酒樓做賬房呢。老夫人念叨過楊大小姐幾次,作為首席心腹,聽竹能精準地捕捉到自家大人在聽到“楊枝枝”三個字後的極細微表情。

聽竹回了聲“是”,在退出去的時候,狀作自言自語道:“聽說楊大小姐在臨仙酒樓做賬房……”

身後遲遲沒有動靜,聽竹欲關上門。

“上巳節在即,宜州采花案卻毫無頭緒,罷了,且去看看吧。”

段珩放下奏書起身,語調毫無波瀾。

聽竹微微彎了彎唇角,回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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