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溫彤坐第一個,杜婉約第二,楊枝枝第三,白蕪第四,另外三個貴女排後。

幾輪下來,場上只剩了溫彤、楊枝枝和白蕪三人。

杜婉約和白蕪眼裏俱是不敢置信,溫彤是驚訝,而上官清安則是驚喜。

楊枝枝當真是個妙人,看似跳脫,實則運籌帷幄,着實招人喜歡。

見杜婉約站那兒不走,上官清安鄙夷不耐道:“杜小姐可有想出詩詞應對?若實在想不出便罷了,不過是個游戲。”

杜婉約白着臉,不甘心地下場,眼神怨毒地盯着楊枝枝,見楊枝枝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杜婉約憤恨地将指甲掐進了掌心。

到最後,場上便只剩楊枝枝與溫彤二人。二人同父異母,貴女們私下裏提及丞相家的女兒,都默認溫彤一人。現如今,楊枝枝屢屢讓人刮目相看,衆貴女忍不住往前湊,方便看熱鬧。

楊枝枝察覺到溫彤應答地有些遲疑,且這種場合輪不到自己來出風頭,若是勝了溫彤,上官汐好面子,定會給自己使絆子。楊枝枝倒不是怕上官汐,只是不想争這無用的勝利,來給自己添些不必要的麻煩。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楊枝枝故作思考着說出詩詞,然後又道,“不對,是我輸了,我這詩句雖然帶花卻又不是花。溫小姐飽讀詩書,才華橫溢,我很佩服。”

見楊枝枝主動認輸,溫彤暗自舒了口氣,以前當真是小看了她呢。能勝過楊枝枝,溫彤虛榮心得以滿足,擺擺手得意道:“長姐也很厲害呢。”

第一局結束,楊枝枝和溫彤回到各自的座位。

上官清安掃了眼在場的貴女,然後宣布道:“本公主以為,楊小姐和溫小姐皆算勝出,不分先後。理由是,溫小姐所說詩詞大都是背誦名家的,而楊小姐不同,她所出詩詞許多都未曾聽過,對仗工整平仄相合。從詩詞底蘊上來看,楊小姐反而更勝一籌,各位小姐以為呢?”

衆貴女紛紛應是,覺得甚有道理。

楊枝枝給上官清安瘋狂使眼色,後者回了個“我替你做主”的眼神,楊枝枝頓覺無力,我并不需要這種做主啊喂……

見衆貴女讨好地附和着誇獎楊枝枝,楊枝枝心虛地不行,自己哪會作詩啊,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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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謬贊了,許多詩詞并非我自己所做,是……是我殷州的表姐,她慣會寫詩,常贈與我詩集。”楊枝枝胡謅道,總不能把李白杜甫白居易說出來,說了她們也不認識。

“不過是圖個樂子,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這第一局便算丞相府兩位小姐共同勝出。”上官清安道,“時間尚夠,可再來一局。”

溫彤聽得四公主這樣說,面上自然不敢有意見,心裏卻是怨上了楊枝枝,商賈之女就愛幹些溜須拍馬的勾當,行個飛花令都要找靠山,下作。

第二局衆人都放松了些,參與的貴女有十人,包括白嫣和宋熙詞。

最終宋熙詞輕松勝出,不愧是太傅親自教授的。宋熙詞落落大方行了一禮,坐回原位。寵辱不驚、從容不迫,一言一行,皆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白蕪和杜婉約咬碎了銀牙,本以為抓住機會讓楊枝枝丢醜,未曾想又讓她占了便宜,當真是狡猾如斯。

其實女子這邊的動靜不小,禦花園外圍的男子們紛紛駐足遠望。有耳力好的,都能聽清長廊下面她們所說詩詞。

很顯然,楊枝枝這個陌生面孔成了公子哥們讨論的重點人物。有人知曉溫相家有這麽一個女兒,本以為平平無奇,未曾想與傳言相差甚大,才貌皆是上等;也有些公子哥不了解溫相後宅之事,開始打聽這楊枝枝是何來頭。

左昭本着拍段珩馬屁的首要原則,誇贊道:“這楊小姐不愧是溫相長女,深藏不露。且看她所說詩句,從一月的水仙花、二月的杏花、三月的桃花……到十月的菊花、十一月的蘭花、臘月的梅花,竟是按着花期生長月份來得,條理當真清晰。”

這些世家子弟有好些都是纨绔,不學無術,聽左昭這麽一解釋,當真是恍然大悟,紛紛贊嘆不已。

左昭讨好地看了看段珩,段珩本就複雜的神色裏,反而添了絲不滿。

自己夫人被一群低俗之人評頭論足,擱誰誰不生氣。

左昭撓了撓頭,不應該啊,段少卿怎麽不開心呢。

于是左昭又進一步感嘆道:“哎呀……像楊小姐這般才情皆備、內外兼修的女子,也不知怎樣俊秀的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了。”

這下,段珩的臉更黑了。

左昭越發迷茫了,馬屁又拍到馬蹄子上了?阿詞說的沒錯,自己果然不适合溜須拍馬,可那是英明神武、雷厲風行的段少卿啊嗚嗚……

“莫說楊小姐了。這宋小姐行令,從春天的桃、夏日的荷到秋天的桂花、冬日的山茶,不栉進士,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段珩冷冷開口。

宋熙詞向來是京都世家子弟們的夢中仙女,聽得段珩這麽說,衆人又開始吹捧起宋熙詞來。

這下左昭算是體會到段珩的感受了,他酸得不行,自己的未婚妻可不能被人惦記,哪怕是嘴上說說也不行。當即一番唇槍舌劍,牢牢宣誓自己的主權。

段珩的唇角終于勾了勾,心裏總算是舒坦多了。

上官慕和上官煜二人坐在石桌邊,互不說話,只看着聽着,順帶品茶。

上官煜雖說放縱不羁,鮮少把萬事放在心上,但是他心思敏銳的很。看着段珩有些異常的舉止,上官煜眸光微閃。

酉時将至,上官清安招呼衆貴女前往大公主出嫁前所在宮殿用晚膳。

宮殿上首主位放了兩張龍鳳靠椅,下首分左右兩邊,左邊是以上官慕和上官煜為首的男子們,右邊是以上官清平和上官清安為首的貴女們。

用膳的桌子,确切地說是小矮幾,只能坐兩人,座位自然是按照各自的身份和家世排的。

為了營造丞相家內宅和睦的假象,楊枝枝自然同溫彤坐在一起。楊枝枝左手邊便是宋熙詞,她與鎮遠大将軍家關小姐坐一處。其次是白蕪和白嫣、杜婉約和兵部侍郎家的小姐……

男子那頭,左昭得償所願,喜滋滋地跟段珩坐在一處,替他斟茶倒酒,好不熱情。

雖然男女隔着不短的距離,但還是能互相看到對方的情況。除了名草有主的幾個,其他公子哥皆賣弄風姿,自認為京都第一美男子,花枝招展地像一只只花孔雀。而貴女們這邊,文官家的女子們大都端着賢良淑德、笑不露齒、舉手投足間的距離似乎都比着尺來完成,有膽子大的偷偷擡眼瞧對面,立馬紅了臉蛋;反觀武将家的女兒們,倒是大方自然地多,打量公子哥們的眸光直接且坦然。

楊枝枝與其說是來赴宴的,準确地講是來做護花使者的。

原書中,用膳時,白嫣被白蕪算計弄髒了衣服,去偏殿更換。上官慕不放心,沒一會兒便出去尋。結果,白嫣沒尋到,反而落入了白蕪的圈套,被迫娶了白蕪做正妃。

現如今,白蕪惦記的是上官煜,但是卻多了個溫彤,這個名義上的妹妹愛慕上官慕,保不齊她被人撺掇做出什麽事來。

楊枝枝餘光瞥到溫彤頻頻看着殿外,哪怕低頭喝茶都是心不在焉,連茶水見底了都不知,還在那兒一個勁喝。

這絕對有問題,心裏藏着事呢。說不定,現在的劇情走向,是溫彤代替白蕪算計白嫣。思及此,楊枝枝坐直了身體,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那廂段珩的眸光就沒從楊枝枝身上挪開過,尤其是溫彤,段珩自然是要防着她的,生怕溫彤欺負了楊枝枝。

正因此,有着豐富斷案經驗的段少卿,自然也察覺到,溫彤的狀态不自然。再加上,楊枝枝同他說過,可能有人會借此宴會生事。無怪乎,聖人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當然了,自己母親和夫人除外。

感受到段珩灼熱的視線,楊枝枝偷偷朝他眨眨眼,憑她的眼力,她看不太清段珩的表情。但是段珩有武藝在身,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蹙皆在他眼中,他的唇角微微弧起,整個氣場也柔和了許多。

左昭以為是自己的馬屁拍到位了,開心得不行,忙又替段珩倒了杯茶水。

杜婉約将楊枝枝同段珩的“眉來眼去”看在眼裏,妒火中燒,眼裏滿是算計。她得不到的東西,楊枝枝也休想得到!

在衆人各自的心思中,外頭太監高喊“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晉仁帝居然也來了。帝後攜手入殿,伉俪情深。

大殿中,呼啦啦跪了一地,叩頭行禮。

帝後落座。

晉仁帝嗓音慈愛道:“都是朕優秀的晚輩孩子們,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衆人謝恩,起身重回座位。

楊枝枝第一次見到皇帝,忍不住偷偷打量,不怒自威、氣場逼人,寬額濃眉、目光清明,是仁君的面相。

“皇上說的沒錯,你們都是我們大晉最優秀的兒女們。正逢乞巧佳節,我們做長輩的也盼着你們能早日成家,為大晉多添些喜事。還望你們莫要怪我們老人家多管閑事,亂點鴛鴦譜才是。”謝皇後的語調像極了尋常人家的老母親,平添了幾分親近。

“母後說得哪裏話。父皇母後國事繁忙,還時刻将我們小輩放在心上,我們皆感念的緊呢。若不是父皇母後嘔心瀝血,将大晉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條、國富民強,我們又如何能有機會安心成家立業,得到庇護?”大公主上官清平道。

楊枝枝是第一次見大公主,她是榮妃所出,穩重溫婉,出嫁後便同驸馬住在京都的公主府裏,二人定是恩愛非常。

“大姐說的極是。”四公主上官清安起身道,“父皇母後,安兒有個請求,望父皇母後恩準。”

“哦?說來聽聽。”晉仁帝好奇道。

“方才我們在禦花園中行飛花令,安兒答應諸位小姐,獲勝者可以得到母後賜的彩頭。所以……還請母後賞賜吧。”四公主調皮道。

不得不說,帝後将後宮管理的很好,家和方能國強。

帝後被上官清安的表情逗樂,謝皇後笑道:“好好好,有賞有賞。正好,近日我得了些雕花嵌寶石的簪子步搖,适合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們。”

“甚好甚好。那便請母後賜三根簪子吧,分別賜給丞相家的楊大小姐、溫二小姐,還有太傅家的宋小姐。”

“好。姚嬷嬷,去把簪子拿來。”謝皇後吩咐身後的老嬷嬷。

姚嬷嬷笑着領命去了。

楊枝枝三人忙起身,叩頭謝恩。

謝皇後之前受刑蕭所托,見過了楊枝枝,可晉仁帝尚未如此近距離看過她。

感受到上位者迫人的視線,楊枝枝始終低頭不做聲。

直到晉仁帝開口道:“子安家的長女都這般大了,确實出挑。有這般才華能力的父母,孩子自是不會差的。”

子安是溫際的字,溫際在晉仁帝心裏确實挺有份量。

楊枝枝這才擡頭,不卑不亢地道:“皇上謬贊,臣女愧不敢當。”

晉仁帝望着楊枝枝的眼神很複雜,有贊賞亦有愧疚。

上一輩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楊枝枝改變不了什麽。對于晉仁帝,楊枝枝也沒什麽埋怨。畢竟他就上官汐一個堂妹,自是親厚些,再加上娘親當時确實過世了,他下旨賜婚也不算過分。

楊枝枝想着,皇家人好面子。這溫彤到底是晉仁帝堂外甥女,自己也不好搶了溫彤風頭。

便道:“臣女才疏學淺,今日不過是各位小姐讓着臣女,臣女是萬萬比不過二妹、宋小姐及諸位小姐的。”

“溫相教女屬實有方,不驕不躁,沉穩大度。四公主斷你勝出定有她的道理,楊小姐就莫再謙虛了。”謝皇後溫和道。

這時,姚嬷嬷也把簪子取來了,分別是桃花嵌粉色碧玺金簪、荷花嵌翡翠金步搖和桂花嵌糖白流蘇金簪。

做工精細,栩栩如生,耀眼得很。

貴女們都豔羨地移不開眼。

只楊枝枝最是淡然,暗自誇贊起珍荟館莫掌櫃來。莫掌櫃真會做生意,這些簪子可不出自珍荟館的折春系列金簪?!宮裏的匠人大抵是買來二次創作了,手巧不說,創作地屬實別致。

最終,楊枝枝得了桃花簪、溫彤得桂花簪、宋熙詞得荷花簪。

賞賜結束,宮人傳宴,也有歌舞助興。

帝後喝了兩杯酒便離席了,免得衆人有壓迫感放不開。

直到楊枝枝落座,段珩握着茶杯的手方松開。看似随意的段少卿,只有茶杯能感受到他緊繃的神經,畢竟脆弱的茶杯差點就被捏碎了……

晉仁帝離席時,眼神狀似無意地掃了眼段珩,段珩直接無視。

晉仁帝暗罵,這臭小子,朕還能為難子安的女兒不成,還敢給朕臉色看,簡直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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