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哎呀,我常年居于邊塞,近日爹爹打了勝仗立了大功,帶我回京封賞。這京都商賈之女果真擅長搔手弄姿、裝腔作勢、标新立異,讓我大開眼界呢。”此女乃鎮遠大将軍麾下都尉的嫡女聶笙。

楊枝枝三人互相對視,極有默契地選擇無視,繼續往前走。

聶笙在邊塞被嬌寵慣了,又覺得自己爹立了些軍功,有些無法無天。

如今被如此忽視,會些武藝的聶笙竟快步走至楊枝枝身後,想拉住她。

然而聶笙還未碰到楊枝枝的衣袖,便被一顆石子擊中了手肘,痛呼出聲:“你居然來陰的,暗算本小姐?”

楊枝枝知道,大抵是段珩安排的暗衛出了手,處變不驚,裝作驚訝道:“意,這位小姐是?方才是在同我們說話嗎?”

宋熙詞和白嫣配合默契。

宋熙詞道:“不知你是哪家小姐,我平日鮮少出門,大抵是不認得你的。”

白嫣道:“你……我想起來了,你是聶都尉家的小姐吧。你方才是在同我們說話嗎?”

見有人識得自己,聶笙像只驕傲的山雞,忍痛道:“誰是商賈女,本小姐便同誰講話。還有,你居然敢暗算我。”

楊枝枝處變不驚,挂着淺笑,卻是氣場全開道:“聶小姐是在說我嗎?我們都不會武,何為暗算我聽不懂。倒是聶小姐要知道,宮中守衛森嚴,豈容聶小姐造次。”

言下之意,宮中有暗衛。

聶笙也不蠢,方才打中自己的力道,确實來自暗處,一時有些心虛。

“至于商賈女。呵……商賈女怎麽了,商賈是大晉的子民,錢財又是國之根本,沒有商賈的大額賦稅,哪來國庫的充盈,又哪來金銀給官員發俸祿,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嬌小姐們又怎麽能安心地在家當廢人呢?總而言之,沒有商賈,你們又哪裏來養尊處優的機會。”楊枝枝氣勢逼人。

聶笙有些心虛,仍強撐着道:“你……你巧舌如簧,到底是爹不疼又沒娘的農莊女,大言不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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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忍孰不可忍。外人怎樣說自己,楊枝枝都不會放心上,可要是針對起了自己親人,楊枝枝是斷不會留情的。

楊枝枝知道,溫相一生清明,唯獨與上官汐這事,總是淪為敵對官家的談資。別人怎麽說,自己管不了,可在自己這裏,絕不會讓溫相淪為笑柄。

“聶小姐,請您慎言。”白嫣柳眉緊蹙,有些生氣。

“怎麽?我又沒說錯。”

白嫣還想說什麽,被楊枝枝拉住了衣袖。

楊枝枝語調冰冷,眼神淩厲地望着聶笙道:“呵……看來聶小姐還知道,我爹是當朝丞相,你不過小小都尉之女,于我于宮中竟敢如此放肆。至于我爹不疼這事,聶小姐是躲在我家屋頂看到了不成。若是,那聶小姐竟是個梁上君子,我倒是刮目相看;若不是,無憑無據,妄議當朝丞相和長公主家事,你一個都尉之女,可承擔得起這份罪責?”

聶笙進退兩難,被楊枝枝的眼神吓到,一時也慌了,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白蕪和杜婉約相視一眼,适時出來做和事佬。

“楊小姐莫生氣,聶小姐性格爽朗,乃無心之言。”杜婉約道。

“是啊是啊,二妹,時候不早了,我們且去四公主那裏吧。”白蕪拉上白嫣道。

楊枝枝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聶笙,冷厲道:“既然是無心之言,那便管好嘴巴。既然大家對我們家家事如此上心,我不妨說清楚,我爹和長公主待我都極好,我去莊子上住,不過是養身體,并不是被趕出丞相府,不牢諸位多加猜測。”

見不遠處,溫彤跟着四公主後頭過來,楊枝枝勾唇一笑道:“二妹來得正好。爹爹家訓,家和萬事興,可總有厚顏之人想看我們家不和。你倒是說說,我們家和,還是不和?”

楊枝枝氣勢迫人,溫彤也記得娘親是好面子之人,雖然不喜歡楊枝枝,但是事關家族體面,溫彤還是裝作熱絡道:“自是和的。我同長姐情同親姐妹,毫無隔閡。是哪個碎嘴的挑撥是非,我定要告訴皇後舅母,嚴懲之。”

溫彤和上官清安算是表姐妹,她知道四公主與楊枝枝交好,看在表姐面上,她也得幫着楊枝枝。

上官清安端着公主架子道:“正是。妄議丞相家事,本公主定要禀明幕後,嚴懲不貸。”

衆貴女紛紛行禮。

楊枝枝道:“勞公主費心了。不過是無關緊要之事,今日是乞巧宴會,莫要讓不相幹之人擾了興致才是。”

上官清安道:“楊大小姐大度,既如此,今日便算了。”說着望向聶笙,繼續道,“聶小姐,你腰中雄劍長三尺,爾家嚴慈知不知?”

說完,便帶着楊枝枝等人走了。

聶笙站在原地反應了半天,才理解四公主的意思,你這麽牛,你家人知道嗎?

聶笙出了一身冷汗,無怪乎娘親說京都不比邊關,今日是自己輕敵了,以後還是離這些文官家的小姐們遠些的好。

至此一戰,京都貴女們再不敢同楊枝枝有明面上的口舌之争,大家都知道這丞相家的長女嘴皮子似針,能把人紮的像刺猬,惹不起惹不起。

貴女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或賞景或聊天,或坐或倚或站,人人都是盛裝打扮,手裏捏着手帕或團扇。遠遠望去,當真是古典雅致的貴女群像圖。

楊枝枝等人坐在長廊下,并沒有吐槽聶笙。畢竟那麽多貴女在,聶笙的臉也丢得差不多了,沒必要繼續在後頭給人捅刀子。

上官清安對楊枝枝今日的妝容贊嘆不已,“枝枝,你今日是何妝容?你這口脂胭脂的顏色怎麽同我們不一樣,還有你額間的梅花好鮮活,這中間的珍珠可是真的?我能摸摸嗎?”

楊枝枝要的就是這個宣傳效果,笑道:“自然是真的小米珠,公主盡管摸摸。大家都是好姐妹,宴會後得空我便親自登門,這花钿妝包教包會。”

見溫彤安靜地坐在角落裏,楊枝枝看着她道:“溫小姐也是,若是喜歡,我遣人送予你。”

沒有外人在,楊枝枝也懶得裝姐妹情深了。

溫彤到底才十二歲,正是愛美的年紀,且本性還不壞,她有些受寵若驚道:“我……我也能有嗎?那……先謝過長姐了。”

楊枝枝笑了笑。

“哎……你們倒好,都在宮外,相聚方便。倒是我,整日困在宮裏,無聊得很,都不能學這梅花妝了。”上官清安秀眉微蹙,抱怨道。

楊枝枝寬慰道:“公主身份尊貴,哪是我們比得了的。公主喜歡,我便把妝容的畫法詳細寫下來,把所有樣式的口脂胭脂都給你備一份。月舒手巧得很,她看了便會了。”

“好啊好啊。那……那到時候我讓三哥派人去找你取,然後三哥進宮的時候帶給我,如此甚好。”上官清安頓時開心了。

有些擅長察言觀色、溜須拍馬的貴女,見四公主這邊熱鬧,便也強行湊過來聊天。

聽得四公主誇楊枝枝妝容別致,這些貴女們亦紛紛半是真心半是誇張地附和。

“不知楊小姐這胭脂水粉是在何處購得,當真是精美。”貴女甲問道。

楊枝枝自然不會放過這次商機,但也懂得欲擒故縱的道理,故意支支吾吾道:“這……不過是個沒甚名氣的小鋪子,怕是配不上諸位小姐的身份。”

“名氣都是虛的,貨物好才是真。這玲珑閣名氣大吧,可我覺得這裏頭的香脂越發難用了,價格還不便宜。我正愁找不到好的鋪子呢,楊小姐快告訴我們罷。”貴女乙道。

“這……也罷,我覺得這鋪子挺特別,價優物美,諸位小姐不嫌棄可以去看看,鋪子名字叫寶妝閣,就在烏衣弄的巷子裏,很好尋得。”楊枝枝道。

“咦,竟然是寶妝閣嗎?我去過這個鋪子,店鋪雖小,貨品倒是齊全,質量也是上乘的。我去年在那兒買過香膏,經用得很。不過……倒是未見到楊小姐所用式樣的胭脂水粉。”貴女甲道。

楊枝枝心想,你當然沒見過,現在的新品都是本二十一世紀女性帶着現代審美,同制作師傅表述且嘗試了無數次才留下來的成品。

楊枝枝面上不顯,故作驚訝道:“是嗎?我也是今年才發現的寶妝閣,掌櫃的說都是今年的新品,我當他是為了做生意忽悠我。沒想到,他并未誇張,還挺實誠。”

推廣宣傳已到位,順帶提了下掌櫃的人品,財源廣進指日可待。

楊枝枝這廂熱熱鬧鬧,言笑晏晏。白蕪和杜婉約那頭較為冷清,兩人酸的不行。

白蕪和杜婉約早就同溫彤說好,今日要想法子讓楊枝枝當衆出醜。

未曾想,溫彤關鍵時刻掉鏈子。無奈溫彤的身份擺在那兒,白蕪和杜婉約是萬不敢怪罪的。

但是要想她們就此作罷,又不甘心。兩人望向那頭的溫彤,瘋狂使眼色,無奈後者毫不搭理,那只能主動出擊了。

杜婉約斂了斂心神,換上得體的笑,帶着白蕪等幾個貴女走向楊枝枝等人。

“臣女見過四公主。”

上官清安雖不喜杜婉約,但還是耐着性子道:“杜小姐所為何事?”

“臣女同幾位姐姐想着,離宴席開始還有些時辰,不如做些游戲打發時間,不知公主能否幫忙主事,做個裁斷。”

“哦?做何游戲?”上官清安來了興致。

“唔……飛花令如何?也不需要準備器物,諸位小姐皆文采斐然,權當消磨時間。”

比試琴棋書畫未免太刻意,杜婉約從溫彤口中得知,楊枝枝才學一般,只會些尋常詩句,那便從背詩上讓楊枝枝難堪。

為了驗證溫彤的話,杜婉約還想法子看了楊枝枝的手寫字稿,果真是普通得很。連書法都拿不出手的人,才學也高不到哪兒去。

聽得杜婉約的話,楊枝枝低着頭,壓下上揚的唇角。這狗血惡俗的宅鬥劇情,可算是讓自己趕上了。

在座的都是正經世家小姐,那麽杜婉約針對的定是自己了。可惜啊,杜婉約千算萬算,算不到自己是個接受無數詩詞荼毒的穿書者。

上官清安覺得飛花令挺新鮮,而且人多才好玩,便同意道:“那便飛花令吧。願意參與的小姐坐成一排,按前後順序來,輪到誰就站起來行令,可以背詩也可作詩。”

“甚好甚好。我鬥膽參與一次,同各位小姐探讨學習一番。”白蕪借機起哄,“敢問公主,我們這次的主題是何?”

“唔……飛花令,飛花飛花……那便以花為主題吧。只要是與花有關的詩句就行,誰能堅持到最後便算誰贏。贏者,本公主就去求母後賜個彩頭。”上官清安做了決定。

第一輪衆貴女都呈觀望架勢,除了白蕪和杜婉約,還有另外三個貴女參與。

白蕪和杜婉約相視一眼,白蕪道:“溫小姐也來罷,以往飛花令溫小姐總是勝過我,近日我補了好些詩書,正好借此同溫小姐再比比差距。”

溫彤的才學确實上等,到底年輕氣盛,自然不會放過出風頭的機會。

“不如楊小姐也來罷。楊小姐大抵是第一次玩,權當找個樂子。”杜婉約直奔主題。

“既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我才疏學淺,若是丢了醜,還望各位小姐莫要笑話我。”楊枝枝道。

杜婉約沒想到楊枝枝應得這麽痛快,本以為她會推辭一下的,一時怔愣且不安。

轉而,杜婉約又釋然了。溫彤的才學乃京都貴女翹楚,憑楊枝枝的本事,自是越不過溫彤。同樣是丞相之女,妹妹博聞多識,姐姐卻胸無點墨,這傳出去,楊枝枝的臉面總要丢些。

“那便開始吧。”上官清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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