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楊枝枝這廂,吃點心吃得好好的,突然又冒出來十幾個黑衣人。看他們身上的殺氣,定是要自己命的那批人。
聞五忙将楊枝枝護在身後,拔劍出鞘。
沒有一句廢話,直接動手,兵刃相接,時有刺破血肉之聲傳來。
楊枝枝尋了處大石頭,快速跑至石頭後躲好。
聞五功夫确實了得,愣是沒讓殺手近楊枝枝的身。
然而聞五勞累近兩日,且殺手人多,聞五漸漸落了下風,應對起來有些吃力。
見聞五背後有個殺手想要偷襲,楊枝枝忙按動軟镯機關,将毒針射出。殺手立刻倒地而亡,楊枝枝吐了口氣。
聞五側頭,與楊枝枝快速對視,楊枝枝輕輕點頭。
還剩三名殺手,聞五身上添了多道血口。楊枝枝看得心驚,恨自己幫不上忙。
突然,樹林間起了風,楊枝枝想起那日山賊所用的法子,忙從懷中拿出第二份軟骨散。
快速判斷好風向,楊枝枝大喊:“聞五,往東面去,屏息!”
聞五反應極快,往東面翻滾,屏息凝神。
與此同時,楊枝枝也偏頭屏住呼吸,打開紙包,任由風将軟骨散吹向三名殺手。
三名殺手反應不及,吸入軟骨散,立刻倒地,無法動彈。
見殺手都被解決了,楊枝枝忙跑向聞五,見聞五臉色灰敗,強撐着精神,傷口處流的血竟是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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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刀上有毒對不對?聞五,你怎麽樣,你要撐住,我帶你回去,你撐住……”楊枝枝有些慌亂和無助,仿佛這天地只留自己一人,思及此,眼中不争氣地蓄了淚。
“夫人莫急,屬下沒事。”聞五從懷中摸出一粒藥丸吃下,稍作調息。
聽到身後突然傳來破空聲,竟是有個殺手沒死透,奮力一搏搞偷襲。
“夫人小心!”聞五驚慌大吼。
楊枝枝回頭,哪還來得及躲,只能緊緊閉上眼,心裏反複念叨着段珩的名字。
“噗嗤——”,暗器沒入血肉的聲音,然而疼痛并沒有降臨。
楊枝枝稍稍睜眼,那名殺手轟然倒地,徹底失去生息,接着她就看到了刑蕭的臉。
楊枝枝本能地喚了聲“阿珩……”,任憑淚水流滿臉頰,下一秒便被刑蕭緊緊抱住。
楊枝枝再也忍不住了,大哭出聲,鼻涕眼淚糊了刑蕭一身,形象什麽的是全然不在意了。
刑蕭,或者說段珩有些無奈,也有些挫敗道:“你都看出來了?什麽時候的事?”
楊枝枝哽咽道:“你的演技那麽爛,我早就看出來了。”然後似想到什麽,突然掙開刑蕭的懷抱,“不行,聞五還在這兒呢,你頂着刑蕭的臉,別人該怎麽想我,我這一世英名豈不毀了?”
想到聞五還受着傷,楊枝枝忙蹲下身查看,發現他已然昏迷,急道:“阿珩,快救救他。”
刑蕭靠近,把了聞五的脈象,然後快速封鎖幾個穴道,“還好,聞五自行封鎖了幾處大穴,方才還吃了回魂丹,性命無虞。”
刑蕭話剛說完,幾名錦衣衛手下方才趕到,沒辦法,誰讓自家指揮使速度太快,他們都趕不上。
“速帶聞五去找薛神醫療傷,餘幾人随我回殷州。”刑蕭道。
說完,刑蕭便抱着楊枝枝上了馬車。
衆錦衣衛忙低頭,大聲應“是”。啧啧啧,這溫柔似水的指揮使,當真是不敢直視。
二人進得馬車,楊枝枝早已腹中空空,忙大口吃着刑蕭備的點心。
“慢着些,吃太急仔細胃疼。”刑蕭心疼道,實時地給自家夫人喂水。
好不容易恢複了些力氣,楊枝枝癱進刑蕭懷中,打趣道:“還別說,你這張普通的臉,還挺耐看的。”
刑蕭好笑地捏捏她的臉頰,“快同我說說,你是如何識出我的?”
楊枝枝當然不會說自己有金手指,半真半假道:“喜愛一個人是要用心去感知的,并非只看外在。就好比雙生子,雖長相相似,但個人細節總有差異。你一些本能的小動作啊,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住我。你一颦一笑的弧度,深思時愛撚起的雙指,還有……這個。”
楊枝枝伸手撥開刑蕭的衣擺,內側果然挂着自己的墨玉無事牌。
楊枝枝得意地笑着,“怎麽樣指揮使大人,我是不是很厲害?!其實,如果換做是你,縱然有人頂着我的臉靠近你,你也定能第一時間辨別出來,對嗎?”
想到方才的莊益清,刑蕭豁然開朗,“夫人心系為夫至此,為夫銘感五內。”
刑蕭把莊益清的事情簡單同楊枝枝說了一遍,楊枝枝茅塞頓開,竟是把莊益清這號人給忘了。
楊枝枝也将自己的遭遇,以及如何機智地化險為夷,同刑蕭分享。說着說着,眼皮竟是沉重起來。
近兩日沒有閉眼,現下忽然放松,困意似海水般席卷而來。
“枝枝乖,躺我懷裏睡會兒吧,很快便到外祖家了。”刑蕭撫了撫楊枝枝的發絲,溫柔地攬她入懷。
“好。”聞着熟悉的氣息,楊枝枝沉沉睡去。
這一睡,竟是許久都沒能醒來。
起初衆人還未發現異常,只當楊枝枝是疲累至極,睡得沉了。
直到次日正午,楊枝枝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喚她也沒反應,刑蕭等人覺得不對勁,開始慌亂起來。
刑蕭請來薛神醫。薛神醫摸着花白的胡子,看了好半晌,得出的結論是無傷無病,脈象穩定,就是睡着了。
楊枝枝面色如常,呼吸平穩,看着也确實是睡着了。
薛神醫思考再三,用銀針紮了幾處痛穴,楊枝枝依舊毫無反應。
這銀針仿佛紮在刑蕭心尖上,這幾處痛穴的痛楚他是知曉的,可這都不能讓楊枝枝哪怕有一絲變化。
最終薛神醫嘆了口氣道:“老朽不才,從未見過此等怪事,待老朽回去翻閱古籍,查找應對之法。”
刑蕭強撐着精神,拱手行禮道:“勞煩神醫。”
“大人言重了。”說罷,便背着藥箱離去。
刑蕭喚來聞五,讓他仔仔細細地說清楊枝枝被擄時的情形。
聞五事無巨細,說得清清楚楚。
“大人,屬下用性命擔保,夫人沒受到任何傷害,也未中任何毒藥。若要說傷,頂多便是手腳被綁的擦傷,別的真沒有了。”聞五面色依舊蒼白,但到底解了毒,氣息強健了許多。
刑蕭眸中的光又暗了些,“好,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好好養傷。”
就這樣,刑蕭守着楊枝枝,片刻都不曾離開。
楊老見刑蕭日夜守着,茶飯不思,整個人都憔悴滄桑了許多。好歹是國之棟梁,不能因着兒女情長倒下。
楊老勸道:“刑蕭,我們都很心焦。那也要顧着自己的身體,你再這樣不吃不喝,枝枝醒了要怪你的。”
“老爺子,我有數。”刑蕭道了句,然後繼續拉着楊枝枝的手,不再動作。
楊老看了會兒,搖搖頭,輕嘆口氣,離去了。
其實楊枝枝能感受到周圍的一切,她知道大家都來看她,包括許久未見的楊書同,她也知道刑蕭日夜拉着自己的手,時不時說些話。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醒不過來,眼皮有千斤重。多虧刑蕭每過一個時辰便給自己喂一片參片,不然自己不睡死,也得餓死。
楊枝枝焦急得不行,難道穿書的契機又到了,自己要穿回去了?!想到這個可能性,楊枝枝更加慌亂,不行,她有很多事情未了,還有很多挂念的人,她還不能回去。
怎麽辦怎麽辦……楊枝枝的靈魂仿佛在原地打轉,就是沖不出去。
古人信奉神佛,楊枝枝既然無病無痛,出現這種情況,那便是妖邪作祟了!
率先想到這個可能性的便是淩嬷嬷,她常去白馬寺上香求佛,自然是信這個的。
被自家娘親一點撥,孫念念輕拍了下腦袋道:“聽娘親這麽說,我記得清明去白馬寺抄經那日,小姐遇到了主持印空大師,大師還同小姐說了許多話呢。奇奇怪怪的話語,跟啞謎似的,我也沒聽懂,不過小姐是懂了的。”
刑蕭等習武之人最不信怪力亂神,然事到如今,也唯有一試了。
“如此,我帶枝枝回京都。溫相昨日遣人傳信來,他已派人馬從京都趕來,我們大抵能在半路碰頭。”刑蕭道。
楊老不放心想跟去京都,然京都局勢未明,并非安全之地,楊老年歲已高,不宜勞累。
刑蕭道:“楊老您且放心吧,我會護好枝枝,讓她平安醒來。您在殷州,等着我的好消息罷。”
“是啊爹。京都局勢不穩,我們去了,刑大人還要分心顧着我們,恐怕會成為拖累。我們先留在殷州尋找其它醫治之法,枝枝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大舅道。
在衆人的勸解下,楊老方作罷。
就這樣,刑蕭、孫念念、淩嬷嬷等人踏上了返京之路。中途遇上了溫伯帶來的人馬,衆人彙合護着楊枝枝回京。
四日後,衆人回到了農莊。
溫際得了傳信,早已在莊子等候,同時早早地派人去白馬寺請印空大師。一個半月未見,溫際因着憂心國事,蒼老了許多,鬓邊添了無數白發。
聽得院外傳來聲響,溫際忙理了理衣擺,匆匆往外走。
見刑蕭抱着楊枝枝過來,溫際眸光微閃,望着刑蕭的眼神深不可測。
刑蕭微微颔首,道了句:“見過溫相。”嗓音中竟是帶着一絲疲憊。
溫際暫且不多想,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兒,心疼自責的不行,是自己這個當爹的沒照顧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