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男子醉眼朦胧,盯着常松竹和匡餘明看了好半天,将二人看得警惕緊張到了極點,這才又灌下一口酒,滿不在意道:“是萬儀宗的崽子們啊……”

這人言語輕佻,常松竹和匡餘明二人都有些不滿,但是奈何對方一看比他們修為高,實在惹不起,就只能忍下這口氣。

常松竹繃着臉道:“不知前輩您在此歇息,多有打擾,晚輩這就告退。”

說着她拽着匡餘明就後撤,卻不想剛走了兩步就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綁住了,半步也動彈不得。

匡餘明和常松竹一下子繃緊了心弦,他緊張道:“前輩這是做什麽,這裏可是萬儀宗!”

那人看着二人這般緊張,倒是被逗笑了,他搖搖擺擺的從樹上跳下來,手裏還不忘攥着他的酒囊:“急什麽?我正無聊要、要找人說話呢……”

他看上去醉的很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但是将那兩人給困住的動作卻做的很利落。

常松竹和匡餘明沒有辦法,二人對視一眼,常松竹冷靜道:“前輩,您要聊什麽,我們奉陪就是,還請解開禁锢。”

那人也不怕人跑了,果真将禁制解了開來,往身後樹樁上一坐,朝前勾了勾手指。

男人的一雙丹鳳眼生得別致,乍一看很是勾魂攝魄,自有一派風流模樣,可惜在場的另外兩人都沒心情欣賞這美目,不甘不願的走到他面前。

匡餘明道:“不知前輩是何人,出自哪門哪派,我們也好稱呼。”

俊美的男人呵呵一下,倒有些像是少年人的模樣:“怎麽,想要問明底細,以後好找我算賬?這可就打錯了主意……我出自禁魔窟,複姓澹臺,單名一個‘叡’字。”

聽到“禁魔窟”這三個字,常松竹兩人就已經有些不适了,後面又聽這個罕見又耳熟的姓氏,常松竹忍不住問道:“那個澹臺翼你是的……”

澹臺叡挑眉:“他是我堂兄,你認識他?”

常松竹抽了抽嘴角——不僅認識,還因為他大開了眼界,深刻的認識到了禁魔窟裏都是一群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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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叡也不深究這其中的細節,只半眯着眼睛,徑自想着自己感興趣的事,他理所當然的命令道:“你們剛才說的是誰?把前因後果跟我說明白。”

原來這個人看似醉的暈暈乎乎,其實把兩人剛才說的話都聽了個全,還要強留下人給他講故事,真是十分的以自我為中心,一點沒有個修為高深的前輩樣子。

不過常松竹也已經習慣了,畢竟他的兄弟是那個樣子,這人要是正常了反倒是奇事。

常松竹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對別人的感情私事這麽感興趣,當然也不會說跟元蓮有關的事,跟匡餘明使了個眼色之後,非常有技巧的單挑出封雲清和韻蓮的事情講了一遍。

“就是個很尋常的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故事,”常松竹輕描淡寫道:“倒不曉得前輩您居然對這些有興趣。”

這确實是個俗套的故事,但是不知為什麽,澹臺叡居然聽得有些恍惚,他那拿着酒囊的手不知不覺的放了下來,神情中的輕佻風流之色也淡化了下來,竟有種說不出來的意味不少。

“是啊……這世上一對有情人中總有一個會辜負盟約……”他喃喃道:“若是能後悔就好了……我、他也知道錯了啊。”

“呸!”

這時,一直一言不發,聽着常松竹講自己師兄師姐故事的匡餘明卻突然大口啐了一聲,語言中是執拗的怨恨:“誰要他的後悔!他的後悔頂個屁用,倒是把我師姐還回來啊!”

他明明知道,他的師姐是元蓮仙尊的分魂,注定要經歷情劫之後回歸本體的,但是仍然固執地認為,若是封雲清再堅定一點,再忠誠一點,韻蓮也不會這麽早就離開。

畢竟,仙尊的生命那麽漫長,這一縷分魂就算一直在外,也不影響她什麽,說不定韻蓮師姐就安安穩穩,幸福開心的過完這一生了呢?

澹臺叡驚了一下,接着微微蹙起秀麗的眉宇,像是跟匡餘明說,又像是對着其他人說:“不是這樣的,他當時一定并沒有意識到一時的失誤會引來這麽嚴重的後果……若是早就知道……”

匡餘明冷笑一聲,并不接茬,常松竹則看出了一點意思,她轉了轉眼珠,說道:“前輩如此身份,定有無數女修對您趨之若鹜,您又沒有愛侶,又怎麽能知道這裏頭的事呢?”

澹臺叡看了她一眼:“誰說我沒有愛侶?”

他仰頭一口氣将酒囊裏的烈酒飲盡,眼神變得有些迷茫:“她叫做姣姣,可愛極了……”

常松竹試探道:“夫人現在何處?”

澹臺叡的頭慢慢地、一點點地低了下去,輕聲道:“她死了。”

他阖上眼,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因為我要将她送給別人……她就死了。”

當匡餘明和常松竹順利的返回忘塵峰時,他還有些不敢相信:“他就那麽醉倒了?說睡就低頭睡過去,也不管我們?”

常松竹也覺得這人行事奇怪,不過她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解釋:“禁魔窟的人個頂個的古怪,他這樣的也不出奇。”

“啧,”匡餘明道:“這樣的人也能有愛人,也是奇了怪了。”

常松竹道:“他的愛人死得也是冤枉,這些女子……真是不值得。”

匡餘明聽了這話,情緒便低落了下來,好半晌才在常松竹擔憂的目光中緩過來,他強自笑道:“說起來,我感覺我師姐還算是幸運的,她畢竟是……如此一來,也算是有個好結局罷……”

接着,他便與常松竹告別,回了住處。

結果一進門就看見封雲清負手站在門邊,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匡餘明暗叫一聲晦氣,沒好氣的開口:“你來幹什麽?那妖女呢?”

“她在玉佩中溫養魂魄,畢竟沒有肉身,待在外邊不能長久。”封雲清道。

匡餘明嗤笑一聲:“誰管她的死活,我是說,你怎麽不趕緊去陪你的小情人,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找罵嗎?”

封雲清不為所動,他要是真的這麽容易被言語所困,那也不能在心神極為不定的當下還能闖進大比的前十了。

他語氣平穩道:“我是想問你,韻蓮當初與你相處日久,她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奇怪的話?”

匡餘明皺眉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封雲清道:“就是……有沒有說過一些……像是預言的話,比如,預見到烏憶寒的出現,或者……結契那天的事?”

“怎麽可能!”匡餘明瞪大眼睛:“你瘋了不成?師姐怎麽會知道這個?她要是早知道,一早就把你捅個透心涼了,還等得到你帶着那妖女到她面前去害她的性命?”

“……你說的是……”封雲清自言自語道:“她怎麽可能知道呢?誰能知道自己的命運,卻不去改變呢?”

第二天,百宗大比的重頭戲終于到了。

這是各階前十名的淘汰賽,第一對第十,第二對第九,依次決出勝負。

這天的觀衆尤其多,不止萬儀宗的數萬弟子大多都到場,連其他宗門的長老、前輩也都不再自矜身份,不約而同的露了面。

主看臺的主座空着,宗主言航只挑了下首的位置去坐,他笑嘻嘻的與衆人寒暄,對定天陵的幾個長老多說了幾句:“玄鑒神王不能莅臨,實在是遺憾極了。”

那長老客氣的回道:“宗主放心,朝會時神王自會現身,屆時自有相見的時候。”

言航點點頭,擡頭看了看時辰,已經是正午,便整了整衣冠,宣布比試開始。

這次可就是一對一了,能容納數十萬人的看臺中央,只有孤零零的一個擂臺,若是凡人,就算在最前面,也一定不能看清楚比試的雙方長得什麽樣子,但是現在觀衆都是修士,就算離得有一定距離,也能将這場比鬥的細節看的一清二楚。

由低到高,自然是從最低階的凝氣期開始。

第一戰就是定天陵的衛頌對陣無煙宗弟子。

常松竹在凝氣期中排名第七,好歹不用上來就跟這可怕的老對手對上,她認得無煙宗的那個女弟子,也知道對方的斤兩,比她自己尚有不如,更別說對上頂級的天驕衛頌了,八成沒什麽懸念就要落敗。

正當她在評估各個對手的實力時,第一戰的兩人已經站在了臺上。

在超過萬人的目光下完成比試,這要是換了一般人,早就緊張的兩股戰戰,腦海空白了,好在這六十人是整個神界中的佼佼者,除了個別人——比如常松竹,個個都是從小備受矚目的天才,這一路過關斬将到了現在,對這樣的大場面好歹也勉強有了定力。

臺上兩人不管心中是否緊張,面上都是一派自然,之見他們彬彬有禮地互報姓名,準備出招。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中央,無人注意天邊隐約的聲響,只有主看臺上的澹臺翼敏銳的察覺到了熟悉的波動,當即向遠處看去。

“咚——”

突然,一聲巨大的鐘聲瞬間響徹天際。

萬儀宗的一衆長老在這一剎那,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認為是神器鎮魂鐘的聲音,但是緊接着,他們馬上意識到了這聲音與鎮魂鐘聲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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