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蒼海見元蓮半低下頭,竟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是麽,似乎是有一點。”
妙嫦的手指順着元蓮的臉頰輕撫到她的脖頸上,拇指微微用力,便将這美人的面孔擡了起來一再細看。
元蓮一動不動地任她觀察,之後有些好奇的問:“師叔在看什麽?”
妙嫦當即笑了一下,當真是美人一笑傾城,若眼前的人不是元蓮,那無論男女怕都得暈的五迷三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我在看你的眼睛。”
“眼睛?”元蓮歪了歪頭。
妙嫦将她的臉轉向了一邊,正對着門邊上站着的蒼海:“你瞧瞧,曉蓮的眼睛……多麽美,這樣美麗的眼睛中一旦承載了感情,那便如畫龍點睛,更加不可方物了,是不是?”
蒼海從容道:“她向來很美。”
妙嫦捏了捏元蓮的鼻尖,親昵的貼過去:“聽見了麽?你師兄狡猾得很呢。”
元蓮的臉頰被妙嫦貼着,眼睛卻靜靜看着蒼海,也不說話。
蒼海從這雙眼中,真的能看到絲絲縷縷的情意。
雖然淺淡,卻确實存在着的情意。
多麽難得的感情,當真能夠得到麽?
蒼海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滋味,心中似乎溫柔與惶恐并舉
只是還沒等他傷感完,就見妙嫦的臉與元蓮貼的更近,紅的跟死人的血一樣的嘴唇有意無意的蹭過了她的側頰。
蒼海立即上前将元蓮從妙嫦懷裏拉出來,随後彬彬有禮地建議道:“前輩不妨前往正殿,當世的俊才都在那裏,什麽樣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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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嫦往後一仰,相當閑适的倚在迎枕上,漫不經心道:“什麽才俊值得我抛下我們曉蓮去看他?”
……這人到底有沒有點眼力價?
蒼海面無表情的心中想。
他拉着元蓮的手站在妙嫦面前:“您是有什麽話要對師妹說嗎,那便請罷。”
說罷就直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等妙嫦“說話”。
妙嫦定定的看着他,剛要張口,耳邊便傳來道紀和緩卻不容置疑的命令:“妙嫦,你來過來一下,我有話與你和玄鑒商議。”
妙嫦“啧”了一聲,到底不敢違逆道紀的指令,便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相當輕薄的衣物,臨走前還不忘向元蓮抛了個媚意橫生的眼波。
“我走了,過會兒再來看你,記得等我。”
元蓮點了點頭:“師叔慢走。”
等妙嫦轉身消散身影,蒼海的臉上才若無其事的帶上了笑意:“這位前輩,總是這樣不拘小節,曉蓮倒是與她親近。”
元蓮并不能全然察覺到方才的詭異氣氛,還當是蒼海随口一問,便坐在了榻上,也随口一答:“畢竟是相熟的長輩。”
“是麽,”蒼海淡聲道:“玄鑒神王也是長輩,與你卻并沒有這樣熟稔。”
……這語氣就不是那麽尋常了。
元蓮頓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聯想了一下妙嫦神王剛才說的“你師兄在吃醋”,當即有了一點“醍醐灌頂”的感覺。
她有些詫異——這醋意來的莫名其妙又不可思議。
她瞅着蒼海疑問道:“師兄,你不高興了?可是……妙嫦師叔是女子啊……”
她能這樣迅速地察覺出蒼海隐藏的不快情緒實屬長進了,以至于蒼海自己都沒有防備的愣了一下。
他輕咳了一下,調整了一下表情坐在元蓮邊上,緩下聲音,姿态穩重而可靠:“我倒沒有不高興,只是……相比于來往的更勤的玄鑒前輩,你竟與妙嫦神王關系還算親近,多少讓我有些不解罷了。”
他的聲音實在是很沉穩,完全沒有什麽吃醋啊生氣啊之類幼稚的情緒,元蓮便輕而易舉的相信了,她認真答道:“在我小時候,妙嫦師叔來的更勤些,她又是女子,自然與玄鑒師叔不同。”
蒼海垂下眼睛,睫毛順着遮蓋下來,他緩聲道:“妙嫦本體雖是女身,但是她總有諸多侍妾相伴——男女各半的那種。”
“哦。”元蓮道:“這個我知道。”
她不甚在意道:“我很早之前去過師叔的道場,當真是花紅柳綠,看得人眼花缭亂。”
“沒有什麽感想麽?”
“師叔的侍妾又不是我的侍妾,我能有什麽感想……不過,你這話倒是耳熟,我父親也問過。”
蒼海問道:“師尊是怎麽說的?”
元蓮實話實說:“他問我感不感興趣,想不想也有人陪我。”
蒼海深吸一口氣,往後一仰身子:“你又是怎麽答的?”
元蓮納悶的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是沒什麽興趣所以拒絕了,不然現在天宮和不周山上上下下估計都塞滿了各色美人。”
蒼海頗為平靜的想——也是,元蓮要真答應了還有自己什麽事。
元蓮見蒼海神色仍是淡淡的,興致似乎不高,不知怎麽的就覺得自己應該哄人高興,她想了想,主動道:“我與妙嫦師叔更親近些,主要是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事,有一點誤會,才至于此的。”
蒼海這才慢慢擡起眼皮,似乎是有點興趣:“什麽誤會?”
元蓮提起這個話題明顯有些不好意思,她靠在蒼海肩上,貼着他的耳朵低聲道:“當時人們都在傳……說妙嫦師叔是我母親……”
“噗——咳!咳咳咳!”
妙嫦神王當着道紀和玄鑒的面,一口甘露就噴了出來,那點妖嬈優雅全都給噴的一點不剩。
道紀半閉着眼,有些無語的提醒道:“你穩重些罷。”
玄鑒神王則是忍着笑揮了揮衣袖,将妙嫦身上的水漬去除。
妙嫦作為除了道紀以外資歷最老,年紀最大的至尊,已經許久不曾有這樣狼狽的時候了,她止了咳,無奈道:“那些人都是怎麽想的……連曉蓮都能信這話,怪不得她那時候總是板着一張臉往我身前站,我還當是我格外讨小孩子喜歡呢……師兄,您怎麽不解釋呢?”
道紀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她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只是那時候不懂得控制神識,亂七八糟的閑話不分真假都往她耳朵裏灌,聽多了自然會有疑問和好奇,等到把神識控制好了聽得閑話少了,再長大一些,自然就明白了。”
妙嫦已經恢複了從容的姿态,她掩唇嬌笑道:“師兄,曉蓮自小沒有母親,恐怕是有些寂寞,您就該命我常來才是。”
道紀微皺眉頭:“有我在,她并不缺什麽‘母親’,她只是好奇而已……”
況且,就算要找女子與她相處,道紀也不可能找妙嫦啊,元蓮自小缺少情絲,對有關感情的一切都半懂不懂,怎麽能讓妙嫦去接近她——這不是羊入虎口麽。
“不提這這些了。”道紀神王問道:“南州的情況怎麽樣?”
提到正事,妙嫦收起了輕浮的神情,正色道:“不太好……原本五州之中,南州最為穩定,可是近些年,就算有我常年壓制,天幕損壞還是日益頻繁……”
她神情有些沉重:“頻繁到……我都有些害怕了……”
玄鑒搖搖頭:“你若是常在北州,就不會覺得南州情況不好了。”
妙嫦不理這話,她探究地看着道紀:“師兄,這絕不尋常,您給個準話,我們……是不是要迎來天道大劫了?”
道紀睜開眼與她對視:“準話?我怎麽會有準話?大劫每一道輪回都不以時間計算,若一定要确定,那我只能說,自從第一次天幕撕裂,就已經是大劫将至了。”
妙嫦深吸了一口氣,她的知覺相當靈敏,這本是好事,但是從近些年,那根敏感的神經時時向敲警鐘似的動個不停,那種危機将至的預感,一來就持續了近千年,對她來說,幾乎是一種酷刑折磨了。
好歹妙嫦也并非常人,硬生生的将這種難受的感覺壓了下去,還能若無其事的與一衆美人尋歡作樂,竟能一點異樣也不漏。
道紀重新阖上眼,沉默了許久之後,突然開口問道:“現今神界中,共有幾位仙尊?”
這個妙嫦倒是很清楚:“算上曉蓮還有新晉的澹臺蘭,一共九位。”
玄鑒道:“九為極數,最為穩定,這個倒是合适的。”
道紀搖搖頭,像是不贊同,卻又不說原因,只是繼續問道:“玉仙中即将突破的又有誰?”
“這倒不清楚,”妙嫦道:“我只知道,辰極宮的鶴衍玉仙圓滿已經相當久了,今日我遠遠看了他一眼,真是只有一線之隔了,以他的天資,想來也不可能拖到壽元将近。”
道紀“嗯”了一聲,也不睜眼:“行了,你們走吧,我将要入定了。”
玄鑒、妙嫦兩位神王對視了一眼,順從的從殿內退了出來。
兩人也不急着走,就站在那棵巨大的榕樹下,彼此沉默着。
過了一會兒,也不管道紀神王有沒有在聽,妙嫦先開口道:“今天師兄心情似乎不佳。”
玄鑒當即糾正道:“師兄近來心情都不怎麽好,只是不怎麽表現出來而已,之前曉蓮在身旁時,他才真正開懷。”
妙嫦情知有些事情只能讓道紀去操心,自己這些人只有聽命的份,便不再提這些糟心事,
她看了眼蒼海和元蓮的居所,感慨道:“那孩子還沒出生時,我怎麽也想不到師兄做起父親來竟有模有樣,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