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此時匡餘明正有些焦灼的原地打着轉,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面子能把常松竹叫出來,也只是試一試而已。
一想到方才所見,他就覺得腦門一突一突的疼,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才想着死馬當做活馬醫,試試看常松竹能不能幫上忙。
因此等到對方居然真的很快出現在眼前時,匡餘明立即上前拉她:“常師姐,出事了!”
常松竹還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視線不向旁邊看,冷不丁的聽見這句話,又見匡餘明一副急得要哭了的表情,有些納悶:“……出了什麽事?”
匡餘明深吸了一口氣:“封雲清……我那個好師兄不見了。”
“哦,”常松竹面無表情道:“哪又怎麽樣?他打麽大的人了,還能在自家宗門中丢了不成?”
匡餘明道:“不是的,他這幾天向往常一樣修煉,昨天各宗門從不周山回來,今晨他練劍時正巧撞上了劍山的那群人……當時我就瞧着劍山的那個景撤仙君的有些不對,他們兩個都盯着對方不說話,那種神情……總之就是很不對。”
常松竹聽到這裏就明白對方為什麽要找自己幫忙了——封雲清不說,再加上個景撤,那絕對跟元蓮有關沒跑了。
她克制不住的斜了一下眼睛,不受控制的往旁邊瞥了一眼。
“從那之後,就再沒見過他……”
“可是這也說明不了什麽呀……?
匡餘明用力的搖搖頭,剛要說什麽,就看見他的師兄林缙和師姐沈滢禦劍飛了過來,在他們身旁落了地。
“怎麽樣?”
林缙擺了擺手,沈滢則面色難看道:“剛剛聽說,劍山的人今天午間就啓程回去了。”
這麽巧?
常松竹猶豫道:“你們懷疑劍山?不至于吧?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又不是小孩子,一錯眼不見就是被拐了……”
匡餘明嘆了口氣,有些羞恥的從袖中掏出一件東西:“你瞧,他若要出門,絕不可能把這東西單獨留在洞府中,但是他洞府中沒有人,桌上卻留下了這個。”
常松竹看着他手中紫色的玉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
就在這時候,她便聽見耳畔輕柔的聲音:“這是魔族那孩子的栖身地。”
發現對面幾人都面露驚愕,常松竹這才知道元蓮這話竟然不是傳音。
女子曼妙纖細的身影緩緩顯現在常松竹身邊,她沒有理會匡餘明幾人驚駭欲絕的表情,自顧自将那枚玉佩接了過來。
匡餘明就像個木頭一樣一動不能動,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人輕而易舉的從自己手中拿過了那枚玉佩。
“師、師姐……?”
元蓮卻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塊玉佩上。
她打量了一下,便知道玉佩的主人雖然一直在為它提供着豐富的靈氣,以供玉佩內的靈魂恢複的更加迅速,但是在另一方面,也給它設下了力度不小的禁制,讓其內的靈魂困在裏頭動彈不得,不經允許無法外出。
元蓮想了想,捏了個法訣,将那數重層層疊疊的禁制破解。
下一刻,一道深紫色的霧氣便迫不及待的散了出來,落得化作了一個五官美豔,身材窈窕的少女。
她看着元蓮,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重新看到了那個一直站在封雲清身邊溫柔微笑的女子。
但是元蓮沒有笑,她的臉上大部分時間都沒怎麽有表情,有也是那種淺淡、清冷的神情,無論如何都與“溫柔”“親切”之類的詞語沾不上邊。
這樣的反差很快讓烏憶寒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她下意識的不敢再看元蓮,而是轉向林缙,略帶急切卻很清晰的說道:“雲清是被人帶走的!”
林缙和沈滢是同一番心思,他們一方面着急,另一方面卻又忍不住分心關注站在一旁與韻蓮一模一樣的元蓮仙尊。
林缙的心思到底多些,他再着急師弟的安危,也沒有第一時間搭理烏憶寒,而是選擇恭恭敬敬的向元蓮施禮:“晚輩見過蓮尊,願蓮尊仙壽恒昌。”
沈滢也反映了過來,她跟着別別扭扭的也行了禮,聲音卻不免顯得有些心虛:“見過蓮尊。”
而跟韻蓮關系更好、更親密的匡餘明卻默默看着她不做聲,一時無法動彈。
“嗯,”元蓮随意的應了一聲,就看向烏憶寒,言簡意赅的問;“是誰?”
烏憶寒依舊不敢看她,她低着頭移開視線,才道:“是劍山的那個……”
“景撤?”匡餘明問。
烏憶寒點點頭:“我在玉佩中看不真切,只知道他們二人仿佛起了争執,不久雲清就被禁锢住帶走了。”
至于為什麽起争執……
在場都是知情人,即使不知道全部,但是大概是知道元蓮當初的“豐功偉績”的。
這個……怎麽說呢,元蓮雖然沒有半分愧疚或是懷念之類的情緒,但是在幾人沉默的注視下,竟然破天荒的感覺到了“尴尬”二字。
這是不是又有進步了?
元蓮不禁在心裏想。
但是她無論心裏怎麽想,表面上都是一副清冷出塵,雲淡風輕的表情。
烏憶寒見元蓮不為所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禁咬了咬鮮紅的嘴唇,轉而帶着幾分哀求對林缙道:“那個劍山弟子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人,若拖久了雲清怕不是有性命之危,求你們快些去将他帶回來吧!”
林缙有些尴尬——不說他們在神界人生地不熟,連劍山的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就算到了劍山,他們中修為最高的就是林缙自己,不過返墟期修為,都不夠景撤捏一指頭的。
其實事情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上報宗門,但是……
這事歸根究底涉及到了元蓮仙尊,要是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了,那麽萬儀宗會有什麽樣的态度還未可知
同門三個面面相觑。
匡餘明自覺硬着頭皮為封雲清去求常松竹就已經是看在師兄弟情份上仁至義盡了,現在要他再求蓮尊……對不住,他還沒有那麽厚的臉皮,跟封雲清的關系也沒有那麽好。
而林缙顧慮太多,也不好開口。
最後反而是最沒有存在感的沈滢沒有猶豫多久便雙膝一彎,跪在地上,俯身行了大禮,她伏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懇求道:“蓮尊,求您看在我們都是萬儀宗弟子的份上,将師弟帶回來──”
元蓮一時沒有說話。
沈滢下意識認為她這是舊恨未除,仍然對以前封雲清做的那些混賬事耿耿于懷,不禁将身體伏的更低了些,腦袋磕在地上:“我等定當結草銜環來報。”
常松竹在一旁看着這一幕,她不覺得元蓮的沉默是因為那些俗套的愛恨情仇——說句實在的,封雲清原也配不上在元蓮本就貧乏的感情中占有一席之地。
她想的沒錯,元蓮其實是在思考。
她近來找到了一點點修心境的小竅門,開始喜歡關注以往那些絕對不會注意到的別人的言行,因為她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沒有一個動作、一句話是多餘的,都有它出現的意義。
就像與鶴衍的交談,之對方的說每句話的神情,那欲言又止,複雜難言的目光,每一個細節其實都值得品味。
現在也一樣,在思考封雲清的去向之前,元蓮首先被眼前四人的神情舉動吸引了視線。
林缙的的處處思慮,匡餘明沉默不語,沈滢的當機立斷。
同一個師門出來的師兄妹三人,對于他們共同的同門,态度竟然能有這樣大的差別。
還有烏憶寒,也不清楚這段時間兩人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對于封雲清的态度雖然還是難掩關心,但是明顯已經不像是以前那樣瘋狂執着。
要是換了在下界的那股勁兒,怕不是得第一時間瘋魔一般求人救她的情郎。
元蓮慢慢悠悠仔仔細細的觀察了衆人的表現,這才對常松竹低聲道:“你收拾好了就去找言航,他會送你去不周山……我去去就來。”
常松竹點點頭,看元蓮的身形一個轉身便消散了。
烏憶寒咬着唇,接着道:“她……她是去做什麽了?”
常松竹有些好奇的看了這位居然有幸曾經跟曉蓮搶過男人的女子:“她應當是去劍山了……你們等着就是了。”
她這樣一說,沈滢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神情複雜的看了身旁的師兄一眼,但是林缙并沒有躲避她的視線,他相當坦然的與她對視。
沈滢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怎麽感覺一到神界,就什麽都變了。”
林缙道:“師妹,雖然都叫‘萬儀宗’,但這裏并不是我們的家,可以任意妄為……我們總得知道自己是誰。”
匡餘明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
而那邊元蓮并沒有像沈滢以為的那樣,徑直前往劍山救人,她停留在萬儀宗的邊界站了一會兒,直到身旁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才道:“怎麽這樣久?”
蒼海微微一笑:“總得弄明白我們蓮尊到底想不想與人同行,我才好尊命照做啊。”
元蓮的眼珠微微轉了轉:“那我不想,你回去吧。”
蒼海也不生氣,他道:“晚了,我已然是會錯意了,怎麽也不能白走一趟。”
這話本也沒什麽好笑的,但是很奇怪的,元蓮見了他的笑容,竟也莫名其妙的想笑。
兩個加起來總有那麽幾千歲的人,有點傻呼呼的相視而笑,不說話居然也覺得很有意思。
過了半晌,蒼海給師妹擦了擦臉,“這會兒高興了?”
“我本也沒有不高興……”元蓮小聲道,接着又說:“我們不要直接去劍山,一路走走吧……”
蒼海動作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很是妥帖地提議道:“還是先去把人帶回來吧,若是遲了就不好了。”
“怕什麽。”元蓮漫不經心道:“一時半會又死不了人,我出門逛逛了,還不知道以後……總之,回來順便把人捎上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