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荒天派雖破,生活不能破

荒天派雖破,生活不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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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暫時無法解決應飛羽這祖宗,沈落塵只好把心思放在荒天派上。

小說裏對荒天派的具體描述不多,只提了它之前甚為輝煌,後沒落破敗被荒域所有仙門踩在腳下,故而那個炮灰沈落塵特別不爽,天天想着要出人頭地,把場子找回來。

可惜找錯了方法,人沒了,場子也被毀了。

至于具體破敗到什麽程度,小說裏就一句話形容:連仙門的狗窩都不如。

沈落塵并沒有見過仙門的狗窩到底長什麽樣,但荒天派的破敗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四周的斷壁殘垣就不提了,僅剩的主殿,連殿門都是歪的,小心翼翼推開的同時,上方抖落無數碎屑和塵埃。

弄得沈落塵連打了三個噴嚏,最後一個噴嚏打得響了一點,門檻上方橫梁居然發出了一聲非常不詳的“嘎吱”聲。

這是要塌嗎?沈落塵默默擡頭看了眼,愈發小心翼翼地往裏走。

殿內的狀況更差,殿頂破了個洞,寒風呼呼地往裏灌,非常冷。

破洞周圍還挂滿了冰棱,破洞下方地面也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霜。

之前跟仙門衆弟子讨價還價、跟應飛羽鬥智鬥勇之時,沈落塵神經高度緊張,對荒天派所在之處的氣溫只是膚淺的體會,覺得比他生活的地方冷多了。

此刻一切木已成舟,他方才感覺到此地的冷絕不是尋常的冷。

沈落塵現實中的工作會經常出入凍庫,對零下的溫度有所體會,此處比零下35°的凍庫還要冷。

再算上他現在是煉氣期,雖沒有完全做到抵禦嚴寒,但體感溫度會比尋常人高些。

所以此處保守估算零下50°左右。

這麽冷,還漏風,這日子怎麽過啊?沈落塵抱頭,這日子怎麽過啊?

他怎麽就這麽背,別人穿書好歹是個主角,仙門洞府、又天寶地材一大堆,還各種上古傳承,各種開挂。

他怎麽就什麽都沒有呢?

“師、師兄,你怎麽了?”幼童跟在沈落塵身後,見沈落塵一開始還好好的,忽然就雙手抱住頭,以為是剛才受的傷發作

想起之前沈落塵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樣子,他怕了,哭着就跑了過來,抱住沈落塵的腿,“師兄不要丢下我。”

幼童長得十分好看,冰雕玉琢的,晶瑩的淚水充滿眼眶,吧嗒吧嗒掉落,看得沈落塵心都疼了。

回想起自己剛蘇醒時就是這個小家夥擋在他跟前,用幼小的身軀極力保護着他。

這世界什麽都不好,唯獨這個小師弟很好。

沈落塵忙蹲下身,抱住幼童,安慰:“乖,不哭,師兄沒事。”

幼童趴在沈落塵懷裏,小手擦着眼淚,将信将疑。

沈落塵只好扯謊:“也不是全沒事,就是有點小問題。”

他指自己的頭,“剛才他們那下打得太重,師兄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比如你叫什麽名字?”

“啊?”幼童顯然被吓到了,忙說,“我、我叫沈豆豆。原本叫沈落豆,可師兄說落豆不好聽,就叫豆豆了。”

沈落豆……?取名的人絕壁是鬼才!沈落塵心道,面上則笑哄:“豆豆乖,豆豆的名字最好聽了。”

沈豆豆一聽立刻就笑了,孩童的笑顏分外天真,讓沈落塵有一瞬間的負罪感,沒辦法,我真什麽都不知道,也不能算完全騙他吧?

他想着,又指着殿問:“那……我們是住這裏的嗎?”

“是……不是!”沈豆豆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最後見說不清楚,就道,“師兄,我帶你去看。”說着就拉起沈落塵的手。

沈落塵忙跟上,繞開殿頂破洞,沿着殿壁稍走了會就到了殿後一側,那裏有個角門,出了角門就是配殿。

與主殿完全是地面建築不同,配殿有一半嵌在山體內,只有露出來的門鬥部分是建築物。

沈豆豆推開配殿的門,掀開門簾,向沈落塵招手:“師兄,我們住這裏。”

配殿空間不大,裏外兩間。

外間進門有竈臺,一旁擺了張八仙桌,四條條凳,桌後有一矮屏風隔斷,裏面有些衣櫃衣架之類的東西。

裏間幾乎完全在山體內,建了排窗,窗下有讓沈落塵眼睛一亮的陳設,是炕!這玩意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可是寶貝。

沈落塵激動地往上一坐,臉立馬垮了,怎麽是涼的?

沈豆豆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小時候還是熱的,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不熱了,怎麽燒都不行。所以平時不睡這裏,睡那。”

他手往裏一指。

只見裏間往內的山體下方鑿出了一排離地半膝高的石床,上面有一個蒲團,和一個用破棉被爛獸皮鋪就的小床鋪。

沈豆豆指着小床鋪:“這是我睡的地方。”又指蒲團,“這是師兄打坐的地方。”

打坐?不睡覺?

沈落塵閱文無數,修真小說自然也沒少看,知道修真者一般不躺下睡覺,而是引靈入體,打坐調息。

可坐着哪有躺着舒服?

沈落塵又不想成為秒天秒地的修真大能,他只想躺平,他的床絕不能只有一個蒲團!

于是環顧四周,最終目光落在炕上,無論怎麽樣,先把炕修了再說。

他平日裏也沒少看抖音,東北的UP主特別喜歡跟南方人介紹炕,從功能到構造,再到一般會出什麽問題,要怎麽修,都寫得清清楚楚。

炕燒不暖,不外乎就是煙道堵了,炕面開裂。

後者麻煩些,前者捅下煙道就行,便指着炕問沈豆豆:“知道煙囪在哪裏嗎?”

沈豆豆把小腦袋搖成撥浪鼓,他還小,哪知道什麽叫煙囪?

沈落塵只好自己找。

踮着腳往殿頂上看了一圈,沒找到向上煙囪的影,尋思着應該是走下端煙道。

于是順着牆根找了一圈,在裏間窗前正下方的地方,找到了鐵欄口,口下方還有一個鐵環。

用力一拉,地磚就會移動,露出一個向下的臺階。

沈落塵沿着臺階下,不深,就幾步,也不大,得貓着腰進去。

他四下敲擊了番,發現頭頂上方的聲響不一樣,那處明顯是空的。

再出來判斷了番方位,斷定空的部位正好就是裏間的炕,也就是說想辦法打開這裏,炕裏堵塞的灰應該就能掉下來。

他複又折返,在頭頂上仔仔細細找了一圈,沒發現打開的地方。

倒是找到了一個刻在明顯出的凹槽,大小跟一顆靈石差不多。

不會吧,沈落塵掏出靈石比劃了一下,燒個炕就要去他一塊靈石,他一月才三塊靈石,這日子怎麽過?!

他頓覺心痛得厲害。

左思右想權衡利弊了一番,最終很不情願地将靈石塞了進去。

無論怎麽說,有一個溫暖的炕總比坐冰冷的蒲團好。

靈石放入的瞬間,周身立刻顯出一圓形符箓,符箓往外伸展,很快布滿整個頂部。

“咯吱”一聲,頂部松動,兩扇小門呼啦一下就開了。

沈落塵躲閃不及,被上方的灰噴了個正着。

正要罵上幾句,卻發現符箓在往炕內部延伸,随着它的延伸,炕內的灰燼自動被清掃了出來。

沈落塵捂嘴口鼻觀察了一下,掃得非常幹淨,這麽算來,這一塊靈石花得值。

很快,炕內就被徹底清掃幹淨,兩扇小門自動合上,待完全密縫後,凹槽內的靈石暗淡了下去。

沈落塵:“……”

不是吧,清掃一次要一塊靈石?難怪那個沈落塵後來不燒炕了,這麽浪費誰耗得起?

“師兄,怎麽樣了?”沈豆豆趴在外頭焦急地問。

沈落塵忙收拾心情探了頭:“清理好了,可以燒了,木柴在哪兒?我去搬。”

“木柴?”沈豆豆搖晃着小腦袋,“我們荒天派很久很久沒長樹了。”

什麽?沒樹?那燒什麽?劈大殿嗎?大殿才多大,燒得了一年,絕對燒不了第二年。

沈落塵失望,早知道就不花那一塊靈石了。

結果沈豆豆又道:“如果是燒東西,有石頭可以燒。”

石頭?沈落塵一時半會想不到是什麽,不過既然可以燒,就試試呗,便道:“怎麽樣的石頭?”

“師兄等着,我去拿!”沈豆豆一溜煙地跑了,很快就折回,用衣擺兜着展示給沈落塵看。

黑色,堅硬,略有光澤,沈落塵見到瞬間就認出了這是煤,煤比木柴好,耐燒、消耗低、産生的灰也少。

忙說:“這個好,還有嗎?”

“有有有。”沈豆豆把頭點得更搗蒜似的,把衣兜裏的煤往地上一放,“我再去拿。”

“等等,回來。”沈落塵喊住了他,這麽小的孩子一次只能拿一點點,不如讓他帶路,沈落塵自己去搬。

便道,“有籃子,或者筐嗎?盛起來搬過來。”

“有!”沈豆豆一面答,一面往配殿前的空地跑。

不多時推過來一輛比他人還高二輪木板車,“師兄用這個。”說着,沒掌握好力道差點撞上牆。

吓得沈落塵趕緊叫停:“我來!”接過二輪木板車一推,紋絲不動。

沈落塵:“……”這麽沉的嗎?

“師兄,還是我來。”沈豆豆指着車錢的凹槽,“這裏要裝上靈石才能推動,不過我推得動。”

沈落塵:“!”又是靈石?三塊一月根本不夠用啊!

“師兄,跟我來。”沈豆豆推起木板車,沈落塵忙扶住,動力有了,方向還是得由他把控。

兩人推車着穿過空地,在殿前廣場東邊的位置左轉,往東穿過破牆一路沿着一個緩坡往山上去,沒走多久就有一個山洞,洞口就堆滿了煤。

“我就是在這裏拿的,裏面還有很多。”沈豆豆說着,揀起煤來。

沈落塵也跟着撿,一面撿還一面觀察了山洞,洞壁上都是煤,可以說整座山就是一座煤山,可惜這是修真世界,若是尋常人類世界,這得是多大的一筆寶藏?

兩人很快裝了半車,沈落塵喊停,生怕太沉,推下山會因為慣性太大翻車。

沈豆豆乖乖應了,兩人合力很快将木板車推回了殿前廣場。

彼時天色愈發難看,風刮得更為猛烈,夾帶的冰屑愈發多了。

“要下大暴雪了。”沈豆豆動動鼻子聞着空氣裏的氣息。

沈落塵對沈豆豆口中的大暴雪沒有具體的概念,只在轉彎時看了眼還躺在殿前廣場上的應飛羽,尋思着要不要給他挪個地方?

可一想到對方攝人的眼神,沈落塵又不敢了,縮着頭帶着沈豆豆往偏殿去。

他在偏殿旁尋了間幹燥,沒破的小耳房儲存煤。

用廢棄的破籃子盛了一籃往配殿裏搬,又找來些引火柴,成功把炕給少了起來,還把竈臺清洗了,弄幹淨了砌在竈臺裏的銅壺。

銅壺灌上水,可以一面燒炕,一面燒水。

不多時,屋子裏就暖和了起來,沈落塵抖了抖頭上的灰,覺着應該洗個頭,擦個身,便問沈豆豆:“去何處可以提水?”

沈豆豆搖頭:“山上沒水,但是可以接雪。”

這麽大一座荒天山竟然沒水?沈落塵意外。

他記得小說裏有介紹過荒天山,它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一共有七峰,并無數小山環繞。

它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以靈脈為主體,拔地起山而成。

七峰以北鬥七星之名命名,代表荒天派內七大流派,法修、劍修、丹宗等等。

多數七峰內有一條天階靈脈,三條地階靈脈,并數條玄階與黃階靈脈。

其靈脈數量規格,與峰內榮耀弟子數量,元嬰以上大能數量有關。

峰四周環繞的小山,多為玄階、黃階靈脈,凡元嬰以上皆可獨立山頭。

除此之外,因荒天派曾出過渡劫飛升的仙人,七峰之上,頭頂處還有一隐峰,平日不得見,須得有大機緣感召方可見。

整座荒天山雖位于貧瘠苦寒之地,但得靈脈加持,護宗大陣庇佑,山內四季分明,草木茂盛,鳥語花香。

有草木花鳥必然是有水,沈豆豆說沒有應是因為靈脈被毀,護宗大陣不複存在的緣故吧!

沈落塵可惜了下,在竈旁尋出了個陶盆,出門接雪去了。

剛到殿前空地,他就吓了跳。

才一會會的功夫,雪已經積了半鞋深,風夾帶着雪彌了天,視野相當模糊,連一旁主殿的屋角都快看不出了。

沈落塵立刻想起了殿前廣場上躺着的應飛羽,之前不敢挪動他,是怕叨擾了他,會丢命。

這會不一樣,雪這麽大,在冰天雪地裏躺着,雖不至于死,但滋味肯定不好受。

更何況應飛羽本體是條蛇,蛇是冷血動物,不耐寒。

畢竟那麽多靈石在應飛羽手裏,現實生活裏又各到各處都要靈石,衣食父母不能出事。

于是喚來沈豆豆,推着木板車往殿前廣場去。

得虧去得及時,雪已經将應飛羽埋了起來,再過個半個時辰鐵定找不到了。

沈落塵見着也奇怪,雪落得整齊,沒有一絲破壞的痕跡,這說明至少從下雪開始應飛羽就再沒動彈過。

不應該啊,以這祖宗方才威脅他的氣勢來判,就算不想挪地方,雪落到臉上總也該清掃一下,除非……

沈落塵心底湧出一個答案。

他大着膽子上前,先是小心推了推應飛羽,喚:“妖、妖尊大人,醒醒!下暴雪了,去殿裏躲躲吧?”

應飛羽毫無反應。

沈落塵加重了手勁,搖晃應飛羽:“真的,我不騙你,下大暴雪了,一個晚上就能積兩米深的那種,明天出門得扒開雪才能出去。”

應飛羽依舊沒有反應。

這下似乎坐實了沈落塵的猜測,他狠狠心,用力踹了應飛羽一下,依舊沒有反應。

果然……!!!被诓了。

之前的應飛羽是強弩之末,裝出來的厲害,我的靈石啊!

沈落塵含淚望天。

就說嘛,小說裏講應飛羽到荒天派的頭三天因為傷勢嚴重昏迷不醒,什麽辦法都喚不醒。

這才便宜了那個荒天派的沈落塵,用上等法器徹底禁锢了應飛羽。

怎麽就可能忽然那麽能耐,能殺了他呢!

沈落塵氣得直咬牙,蹭得下站起來往回走,不搬了!你在雪地裏凍死了算了。

沈豆豆不明就裏,拔開應飛羽面上的雪,探了探呼吸,對沈落塵喊:“師兄,他還有氣。”

“我知道他有氣。”沈落塵不爽道。

“啊?”沈豆豆不解,心想這個師兄對他這麽好,怎麽對這個人就不好呢?

沈落塵轉頭望了眼沈豆豆,無邪的大眼睛裏盡是一目了然的不解。

他不知道怎麽跟沈豆豆解釋,又覺得哪怕把事情解釋清楚,對小孩子幼小的心靈也是一種沖擊。

算了!

他折返,望了眼應飛羽半掩在雪中的面容。

沒了之前攝人心魄的氣勢,疲倦、痛苦、難耐等諸多情緒浮現在他臉上。

并因為妖力的不斷消耗,原本完整的臉已經出現破碎,嘴角、眼角、鼻尖都有暗紅血絲滑落。

沈落塵腦海中忽然浮現了小說中的描述:應飛羽極其善忍,無論是軀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便是到身形聚散,剜心蝕骨,他都不會溢出一絲呻、吟!便是面對雲岚宗的那個沈落塵,他也從未談及過所受磨難。

沈落塵嘆了口氣,算了,還是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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