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豆豆是只小狐貍

沈豆豆是只小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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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搬,聽起來像是件容易的事情,實則沈落塵根本不願回憶過程,因為應飛羽的人形實在是太沉了!

他穿書前沒修過仙,對妖獸化為人形之後到底是什麽狀态并不清楚。

擡了應飛羽才知道,妖獸人形的重量根本不是正常人的重量,而是獸體的重量。且妖獸一般是結丹後方可化形,其結丹時間遠比普通人類要長,要久,軀體也龐大很多倍。

簡而言之:眼前的這個應飛羽最起碼有十個同體型成年人類的重量。

而他沈落塵,是個人,煉氣九階,力氣只比普通人大兩三倍,勉勉強強利用科學知識把應飛羽弄上了平板車。

推到配殿前的那段路還算好走,因為實際驅車的是沈豆豆,對他來說好像推一車煤跟推一個應飛羽并沒有區別。

最要命的是把應飛羽從配殿臺階前搬到裏屋的二十步路,平板車推不進去,得靠沈落塵自己背,沈豆豆幫了個忙,替他提了應飛羽的雙腳,減去了小部分的重量。

沈落塵只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了,腿肚子直打顫。

偏生應飛羽還不安分,沈落塵還沒走進裏屋,應飛羽就忽然睜開了眼,重力傾瀉而下,沈落塵再也站不住,撲騰一下趴地上了。

應飛羽的重量立刻壓住了他,彼時對方的體溫冷得吓人,仿佛壓上來了一座冰山。

沈落塵立刻打了個寒顫,并發現寒冷以清晰可體會到的速度灌入他的體內,不好!這麽下去他會成冰棍的。

沈落塵立刻掙紮,但一用力,應飛羽便察覺,一面扣住他的手,一面将他一翻,面朝應飛羽。

痛……!沈落塵手臂被反絞,痛得說不出話來。

應飛羽蛇眼緊盯着他,冰冷陰郁,有殺氣!

沈落塵:“!”搞什麽?好心把你搬進來取暖,你居然要殺我,早知道就不管你了o(╥﹏╥)o!

他氣得直罵:“真不是我犯賤故意要打擾你,着實是外面雪太大了,把你丢在外面真不是人幹得出來的事!不信你出去看看。”他一個勁用下巴示意屋外。

應飛羽順着沈落塵的示意略側頭,目光觸及正燒着煤的竈臺,有明顯地一愣,旋即身軀竟漸漸溫暖了起來。

轉頭再看沈落塵時,眼神裏不複方才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捉摸不定。

緊接着應飛羽一言不發,動作緩慢地自沈落塵身上起來,尋準了裏屋的方向,扶住門柱一腳深一腳淺地走了進去。

炕上立刻發出一個沉悶的聲響。

沈落塵:“……”搞什麽?小說裏沒說過應飛羽是這麽陰晴不定的個性?

“師、師兄!!”沈豆豆見沈落塵躺在地上不動,以為他有事,忙撲了過來。

小腦袋忽然出現的沈落塵面前,抖下了不少灰,沈落塵吸了個正着,咳嗽了好一會,自己的頭上也掉下來不少灰。

想來應該是自己方才沒及時清理頭頂上的灰,推平板車的時候掉到了沈豆豆的頭上,他趕緊從地上坐起來,先不管應飛羽了,把自己和沈豆豆清理幹淨再說。

他先前裝的一陶盆雪已經在溫暖的室內融化成水,但數量太少,只有小半盆,洗個臉都夠嗆,沈落塵将水倒入竈內銅壺的同時,尋思着得換個大的,便在屋裏轉了圈。

轉到屏風後面時,沈落塵發現了個寶貝。

裏面有一個可供一到兩個成年人盤腿坐着沐浴的浴缸,半嵌入地面,用堅硬光滑密縫的石頭砌成,有排水口。

沈落塵往排水口裏灌了些熱水,又去殿外尋了圈,最終在外間廊下排水溝裏發現明顯融化了的積雪。

說明排水溝是通的,沈落塵便大膽放心地往浴缸裏灌熱水灌雪,不多時,一缸水溫适中的洗澡水就兌好了。

他立刻脫了個幹淨,往水裏一泡,頓時全身毛孔都舒展了,疲憊一掃而光,也暫時不管穿書後遇到的糟心事,還向沈豆豆招了手。

“豆豆,進來,一起洗。”

沈豆豆很聽話,三步兩步就跑了進來,啪嗒一跳就跳了進來,還濺了沈落塵一身。

沈落塵抹了把臉上的水,正要教育沈豆豆不能這麽魯莽地跳進來,卻驚訝地發現跳入水中的沈豆豆跟剛才不一樣,腦門上長出了一對雪白的毛茸茸的大耳朵,身後有三條尾巴,通體白色,到尾巴尖的時候是紅色的。

沈落塵瞪大眼,搞半天沈豆豆不是人?

小說裏對沈豆豆的描寫特別簡單,甚至沒有名字,只在應飛羽剛送到荒天派時一筆帶過提及:剛到門口,一個荒天派的幼童攔住了他們,罵:“你們這群壞人,把這麽危險的東西送到我們這裏來!”

而後就是荒天派沈落塵攔住了幼童,接下了應飛羽,開始走劇情,再沒有沈豆豆的戲份,到荒天派滅門也沒有提及。

眼下他穿了過來,改變了原有的劇情,沈豆豆的身份也浮出了水面,就是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妖獸?

正想着,沈豆豆的尾巴一甩,又糊了沈落塵一臉水。

沈落塵忙把沈豆豆的尾巴摁住,教育:“豆豆,洗澡要乖,不能玩水,要着涼的。”

說着還拿起小布巾,替豆豆擦洗了起來,尤其是頭發,沈落塵記得灰大部分落在沈豆豆的頭上,便讓沈豆豆自己摁住大耳朵,他拿布巾給他洗。

哪知沈豆豆似乎很喜歡他的擦拭,頭發才打濕,雙手就松了大耳朵,勾住沈落塵的脖子,小腦袋一個勁地蹭沈落塵的手,一臉很舒服的表情。

這樣子像極了沈落塵養的貓,喜歡親人,喜歡被順毛,挼下巴、挼肚子、順背脊、一路順道尾巴,喵嗚一聲,尾巴就往上翹了。

沈落塵剛想着,沈豆豆似乎能探出他心中所想一般,嗚咽了聲,三條尾巴如出一轍往上一翹。

再次糊了沈落塵一臉水,沈落塵默默抹幹淨臉,理智稍回來了些,貓可以挼,沈豆豆畢竟已是人形,不能幹那麽禽、獸的事情。

于是好好地将沈豆豆洗幹淨,尋來一塊大浴巾,将尾巴和大而都上的毛擦得蓬松幹燥。

沈豆豆舒服地晃着小腦袋,随着晃動,一件雪白的道袍出現在他身上,腰間還有一條紅色的縛繩,尾巴和大耳朵随之不見。

真方便!沈落塵瞅了眼自己的棉袍不僅感嘆,他要也是只妖獸就好了。

說起妖獸,沈落塵想起了應飛羽,那個陰晴不定的家夥剛才臉上有不少暗紅的血跡,身上也是,可以的話,也該擦拭清洗一番。

算了,背他進門都差點沒命,替他擦拭搞不好又要丢命。沈落塵否決了心中的念頭,但當梳洗完,再次進入裏間之後,他還是認命地出來兌水。

實在是沒辦法,不是他心太軟,是血腥味太濃。

應飛羽身上傷得極重,不僅是七朵蓮花傷口附近,其餘部位也都是血肉模糊,或是能見到白森森的骨頭,或是如焦炭一般。

先前雪地太冷,将應飛羽的傷封凍了起來,聞不到味,此時裏間溫度高,冰一化,血水濃水便橫流了。

沈落塵手裏沒有傷藥,也不太清楚妖修的傷要如何治療,權衡利弊之下決定先簡單地替應飛羽擦拭一下,再把被血水濃水弄髒的炕收拾一下。

無論怎麽說,幹淨、盡量無菌的環境都是有利于傷口愈合的。沈落塵端着陶盆走向應飛羽。

剛靠近,俯面倒在炕上的應飛羽忽然睜眼,側睨了沈落塵一眼。

沈落塵頓覺殺氣凜然,差點站不住,他勉強穩住了心神,咳嗽一聲找回聲音,解釋:“你……你身上都爛了,我、我給你擦擦。”說着将陶盆給應飛羽看,是冒着少許熱氣的溫水。

應飛羽沉眉,不語。

這個沈落塵真奇怪,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完全不一樣。

那個沈落塵殘暴、貪婪、毫無人性、壞事做盡,這個沈落塵面對他三番四次釋出的殺意,頂多就是逼急了罵你幾句,再無進步一的動作。

甚至……應飛羽想起之前昏迷後

當時他雖已無法動彈,但依舊保留一絲神智警戒,他察覺到了天象的異變,也感覺到冰雪将他埋了起來。

對于這種狀況,他是有心裏準備的,衆仙門選擇荒天派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此地的氣候,他長于荒域西南,炎熱濕潤,一年到頭都可生長修煉,不需要冬眠。

荒天派位于荒域極寒之地,下方為常年不解封的冰海,對他身體的修複極其不利。

好在他雖跌落境界,卻還在妖丹境,妖丹尚在,不至于進入長久的冬眠。但身體如此重創之下,埋入冰雪之中,需要經歷很長的時間才能再次蘇醒,才能開始想辦法激活骨血內的上古傳承。

虛耗這麽長一段時間,不知道又會出現多少變故。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沈落塵竟将他從雪地裏拉了回去,背入了溫暖的室內。

起初應飛羽以為是沈落塵終于要對他下毒手了,便用了最後一絲力氣将人制服,殺之!

不想對方罵了他一痛,直言是因為外面雪太大,才将他挪進屋內,并示意應飛羽自己看屋外。

應飛羽順着沈落塵的視線望去,是一個燒着火的竈臺。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幼年時受狐族陷害,越過了巴山,此時正逢冬季,他頭一次感到了寒冷,身體做出最原始的反應,開始冬眠,渾身僵硬,連一處避風的地方都沒來得及尋。

是一個路過的獵戶救了他,将他帶回了家,捂在懷裏靠着火溫暖他。

獵戶嘴碎得很,一面烤還一面一個勁地念:“蛇啊蛇,你千萬別像故事裏說的那樣,醒來就咬我一口!”

應飛羽後來才知道,所謂凍僵的蛇醒來咬了農夫一口是人類一則名為《農夫與蛇》的寓言。他頭一回看的時候覺得這則寓言傻得可以,蛇素來警覺又冷血,将它放入懷裏溫暖,必死無疑。

不過他當時已有靈智,知道知恩圖報,醒來後并未咬傷獵戶,還與那個獵戶生活了一段時間,直到……

應飛羽沒有回想下去,他辯得出沈落塵此舉沒有惡意,但想不明白此人為何忽然轉性,身體的傷也不允許他再用力下去,便丢下沈落塵尋着溫暖的床睡去。

再次醒來看到的就是沈落塵端着溫水進來,要替他擦拭。應飛羽着實看不懂這個沈落塵。

彼時的沈落塵剛沐浴完,發絲尚未幹,來不及束發,裹着一件破舊臃腫的道袍,襯得他愈發瘦弱,容貌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看,膚若凝脂,眉似遠山,杏眼靈動,唇為豆沙,晶潤,嘴角上挑,宛如一位粉雕玉琢的貴公子。

跟記憶中的荒天派沈落塵不一樣,那人好看是好看,卻常年面容陰郁,少了神采;跟雲岚宗的那位沈落塵也不一樣,那位他自小的玩伴,樣貌并不出衆。

屋內許久沒有聲響,沈豆豆以為出事,正要掀開簾子進來看。

沈落塵忙阻止:“豆豆,乖乖地燒水,多去外面搬些雪,一盆水不夠用。”他明顯是怕的,聲音卻故作鎮定,阻止幼童進屋。

應飛羽心下嘲笑:煉氣九階的人只知道害怕,不敢有其他動作,連自己的頭發都弄不幹,就姑且信他一回。

便冷哼一聲,丢出一瓶藥:“替本座上藥,若敢有其他心思,休怪本座不客氣。”

沈落塵應了聲,心道:這祖宗的脾氣太讨厭了,明明是幫你,還這種态度!過分!

“嗯?”見沈落塵未有反應,應飛羽低哼一聲。

沈落塵忙将陶盆放在炕沿,替應飛羽清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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