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子爺親自鑽狗洞

第03章 太子爺親自鑽狗洞

“額娘，她到底做了什麽啊？”八爺的直覺告訴他，富察氏對高氏的好，不是沒有理由的，可具體的，他想不出來。

“小八，這個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吧？”太子爺上輩子就是個對後院兒的事沒興趣的人，這輩子要不是為了富察氏，也不會對弘歷後院的破事兒有興趣，他正說着，突然靈光一閃，脫口道：“莫非，你是想到……”

太子爺想問，八爺是不是想到他家有悍婦之名的八福晉了，畢竟八爺家的那對“好”，在兄弟之間還是很特別的。

“女人真可怕，爺以後可怎麽辦啊？”很快的，八爺的自言自語就告訴太子爺，他想偏了。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太子爺對八爺的憂心忡忡毫不在意，“小八，你以後是固倫公主，你有公主府的，不用擔心額驸的妾室給你添麻煩……”話是這麽說，可是額驸什麽的，八爺是真心不想要啊。

“二哥，弟弟以後可不可以不嫁人啊……”八爺的思維，直接被太子爺帶歪樓了。

于是他們都沒再去想，富察氏到底是怎麽兵不血刃的。這個答案，直到若幹年後八爺嫁人，才從富察氏口中得知。

高氏沒了孩子，自然是難過得很，可她平日也是很小心的，這次的意外，又找不到任何人為的因素，只能自認倒黴。

東邊日出西邊雨，有人歡喜有人憂。這邊小弘歷少了個不知是兒子還是女兒的孩子，胤礽無所謂，反正就是高氏能生兒子，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倒是那天進宮時無意得到的一個消息，讓他很是憤然不平。

他的那個老對頭，時隔僅僅半年，居然又添了個兒子，真是讓胤礽羨慕嫉妒恨。

當然了，讓胤礽感到不平的不是這個，他就是想不通，明明大家都是圈禁，他的待遇明顯還要更好些，怎麽老大圈了二十幾年還活得生猛有力的，他不過圈了十來年，就直接去見皇阿瑪他老人家了。

那個時候，胤礽還想過一個很囧的問題，就是如果他沒被廢掉而是順利登基的話，不是只能當不到兩年的皇帝。

要真是那樣，他還不如早點放棄太子之位呢，省得被人當成靶子，和兄弟們争鬥半生，到最後什麽都沒有。

本來呢，胤礽就是簡單的心理不平衡，可是想着想着，他居然就有點想見老大了。但是太子爺現在的身份是親王府的小阿哥，想出門根本不容易，再說胤禔是被圈禁的，他就是能出門，也進不了他的府邸。

所以胤礽只是想了想，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抛之腦後了，而他和胤禔見面的機會，卻在不經意間來了。

那天，弘歷微服出門，胤礽軟磨硬泡跟了出去。很不巧，弘歷去的那家酒樓，後門對着胤禔家的後門，更不巧的是，胤礽正好知道，在胤禔家後門的旁邊，有個不大的狗洞，以他現在的身量，是可以鑽進去的。

要不要鑽呢，要不要鑽呢，到底要不要鑽呢……

扯着弘歷的胳膊來回搖晃非要鬧着去酒樓後面院子玩的時候，趁着身邊的侍衛都不注意從沒關嚴實的後門偷溜出去的時候，太子爺都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只見他邁着兩條胖乎乎的小短腿，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那個狗洞前面。

然後，對着被雜草掩着的不留神看都看不到的洞口，太子爺深深地糾結了。

他在思考，為了見那個曾經詛咒過他的家夥，他丢人現眼地鑽回狗洞值不值。

沒等太子爺思考出結果，巷子的另一頭就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胤礽害怕是弘歷派來找他的人，不敢再猶豫，彎下腰、埋下頭、雙手着地，蹭蹭蹭蹭就爬了進去，搞得自己滿腦袋都是灰。

到底是曾經的郡王府——因為康熙想着胤禔以後多半還得升親王，為了省卻搬家的麻煩，他那宅子基本是照着親王的規格來的，只是某些涉及身份的地方不得逾制罷了——所以胤禔住的地方就是胤礽看來，也是極寬敞的，尤其當對比對象是窄得可憐的毓慶宮的時候，得出這樣的結論絲毫不足為奇。

正是因為地方大，一旦住的人少了，房子也舊了，看着就更顯荒涼。

胤礽獨自個兒在裏面轉悠了半天，愣是沒碰到半個人，反而把自己給走丢了。

“明明是這個方向啊，怎麽不對呢……”又一次走錯方向的太子爺自言自語道。

其實吧，能在胤禔的宅子裏迷路，真不是太子爺方向感不好，而是胤禔被圈了這麽多年，他的那些小兒子、小女兒，在成婚前都是不能出門的，為了讓小家夥們不至于太無聊，胤禔就把自家的宅子給改造成迷宮了，其靈感來自于昔年胤礽的住處，那個他在裏面多繞了很多個圈子的毓慶宮。

胤禔的做法，康熙和雍正不是不知道，不過人都被圈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努力增産報國也沒得事做，在家折騰折騰屋子，逗逗孩子們開心，也不是什麽過分的事，完全可以接受。

于是二十多年下來，胤禔的宅子和胤礽曾經來過一次的直王府，已經沒有任何共同點了。

“小家夥，你是誰？”胤礽正在考慮要往左拐還是右拐，身後傳來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他回身一看，果然就是胤禔，可他想不通的是，這人被圈了幾十年，怎麽氣色看起來比坐在龍椅上的那位還要好。

“我找不到回家了……”反正胤禔也不可能知道他是誰，太子爺決定裝傻裝到底。

“你家在哪裏？”自家兒子大的都出去了，小的還躺在悠車裏，胤禔對這個走錯路能走到自己這個“外面人進不來，裏面人出不去”的家的小朋友很有興趣，尤其這個小朋友，長得還有幾分像某個人小時候。

“在那邊。”胤礽擡手指指皇宮的方向，至于胤禔能不能猜到，就不關他的事了。

“你怎麽進來的？”胤禔對此很好奇。要知道，他是被圈禁的人，他家理論上是不能有人進出的，如今一個三、四歲的娃娃自己都能走進來，中間的問題大了去了，要是老四因此認為他不安分，那可就不好了。

“那邊，有洞洞，我在藏貓貓……”太子爺努力編織着理由，他總覺得，胤禔看他的目光，很奇怪。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胤禔走到胤礽身邊蹲下，牽起他的手，“我送你出去吧。”

那是一雙不年輕的手，指尖的繭子和掌心的紋路都很明顯，但是那雙手，還是和很多年前牽着胤礽的時候一樣溫暖。

胤礽還記得，他和胤禔親密相處的時間，要上溯到他只有永琏這麽大的年紀。

那會兒胤禔剛回宮，對他這個太子弟弟也說不上恭敬，但是他是唯一一個會陪着他玩的人。

“哥哥，你打不到我，你打不到，呵呵……”白茫茫的雪地裏，胤礽被奶嬷嬷裹得像個雪球，跑起來也是搖搖晃晃，可就是這樣，他還敢在胤禔面前挑釁，卻不知道胤禔如此低下的命中率，全是因為康熙的囑咐。

“誰說我打不到的，看招！”胤禔也不過是五、六歲的年紀，就是康熙再三給他說，弟弟身體不好，不能凍着，讓他玩的時候讓着他點，被胤礽多念叨幾次，顯然也是忍不住了，于是拿出看家本領來。

由于身體和年齡的雙重劣勢，大阿哥一出手，太子爺就只剩招架的命。縱是如此，他的腦袋上、肩膀上，還是被胤禔砸了好幾下，胤礽不介意，反而玩得更開心，倒是他身邊的人，個個都是吓得夠嗆。

“啪！”胤禔又是一擊得手，胤礽直接趴在地上，不起來了。

胤禔開始還以為是胤礽耍賴，不以為意，誰知過了會兒還是沒動靜，胤禔吓壞了，忙跑過去看。

“這個還你！”胤禔剛低下頭，一個大雪球就進了他的脖子，胤礽跳起來，拍着手笑得“咯咯咯”的。

那天玩得太瘋的後果就是，胤禔和胤礽雙雙發高燒，被康熙和惠妃分別給摁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不過胤礽始終記得，那天兩個人打完雪仗，胤禔牽着他的手回乾清宮，他的手就是暖暖的。

“……好吧。”被胤禔牽着手送到他進來時的那個狗洞那裏，胤礽小臉紅紅的，覺得自己今天完全是腦子抽風。

他居然為了去看上輩子鬥得不死不休的老對頭，去鑽了狗洞，而且這事兒還被老對頭知道了。

就算胤禔不知道他的身份，太子爺也很懊悔自己的一時沖動。他想，這樣丢人的事，他以後再也不要做了。

當然，他就是想做也沒機會了。因為太子爺走後，胤禔讓人把那個狗洞給封了。

胤礽沿着原路回到酒樓後院，小弘歷找兒子已經找得快要發瘋了。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回去說，他看美人兒、聽小曲兒，把兒子給弄丢了，他老子會不會生吃了他。

為了防止類似的意外再出現，在他們全家回宮之前，弘歷再沒允許過胤礽出門。

轉眼，時間來到了雍正十二年的年底。最近幾日，太子爺的心情很不好。

沒辦法，他家四弟已經好幾次在他面前念叨了，說過幾天就是太子二哥的十年祭日。

怪不得太子爺小氣，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挺膈應的。

更叫胤礽心頭不舒服的是，那天他在養心殿玩，竟然聽到有人對老四說，聖祖爺的大阿哥情形不好，可能要不行了。

胤禛和胤禔的關系從來不算好，可是現在，他卻是他唯一在世的兄長了。

胤禛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胤礽也想去，巴巴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琏兒，外面冷，你就不去了。”可惜胤禛不允許，不帶他去。

胤礽也沒堅持，只是神情落寞地回了自己院子，一晚上也沒睡着。

雍正十二年十二月十四日，聖祖爺大阿哥胤禔薨。

三天後，保和殿大學士鄂爾泰的長子鄂容安添了嫡長女。

那個時候，誰也不會想到這兩件事之間會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