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相逢卻不相識

第06章 故人相逢卻不相識

皇家選媳婦，有其自成一套的标準，經年不變，所以這些過了初選的女孩子，看在胤礽眼裏都是似曾相識。

畢竟，他曾經的太子妃瓜爾佳氏，就是康熙千挑萬選給他挑出來的，标準到不能再标準了。

而現在，太子爺實在不想要個那麽标準的媳婦，所以他對這所謂的相看，完全提不起興趣。

因為他知道，不管怎麽選，最後被選中的那個女孩子，肯定都是瓜爾佳氏那種類型。

倒是胤禩，對這件事頗有興趣，他仗着格格的身份，跟在富察皇後身邊，和一群小姑娘談天說地，開心得很。

都是十來歲上下的小姑娘，能聊的不外是針線、書畫一類，這兩樣胤禩都不擅長，不過這絲毫無損他的興致。

因為在這群小姑娘中間，八爺發現一個比較特別的。他想，太子爺會對這個人有興趣的。

胤禔很納悶，他明明已經在努力裝壁花了，那個三格格怎麽還老是找着他說話，還問他請教針線。

她就不能打聽一下嗎，在場的這群八旗貴女，估計就屬他的活計拿不出手。

甭管胤禔心裏對胤禩有多不滿，面上都得端着一副認真的模樣，可他一認真，胤禩就跟着認真了。

“我早就聽額娘說，西林覺羅家的格格知書達禮，針線娴熟，今日難得見面，正好讨教一二……”胤禩笑嘻嘻地拉着胤禔說話，他那虛心受教的表情讓胤禔根本沒法說出“你聽說的事兒都是真的，就是人不對”的話來。

“三格格謬贊，奴才實不敢當。”倒不是胤禔好面子、愛虛榮，而是今天人太多了，要是他實話實話，估計整個西林覺羅家女孩子的名聲，都會被他毀得七七八八，所以他只能很無奈地默認了胤禩的話。

“這是哪裏的話，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八爺開始還只是猜測，并無把握，可他現在看了西林覺羅嫣然左手半握的小動作，心裏的想法已經證實了七、八分，于是難題接踵而至，“我前幾日得了幅字兒，很是喜歡，原想繡下來做成炕屏，又怕自個兒手藝不精，把畫兒給毀了，今日見着你正好，就麻煩幫我把這個做了吧。”

其他人聽了八爺的話都用豔羨的目光看着胤禔，宮裏不缺針線上人，要是三格格真要做炕屏，哪有找不到人的，今日特意托了西林覺羅家二小姐，肯定皇後對他有意，才讓三格格出面的，她們都不知道，這完全只是胤禩的突然奇想。

只有清顏，看向胤禔的眼神充滿了擔憂。這個堂妹的繡技，她清楚得很，就算被自己逼迫了幾年，繡個簡單的荷包、帕子沒有問題，可是炕屏，那絕對不是嫣然的水平能夠做出來的，可怎麽辦呢。

太子爺和康熙爺也有些不解，沒聽說小八（三丫頭）最近得了什麽好字畫啊，怎麽突然就要做炕屏了。

富察皇後更是對胤禩的這個舉動有些不滿，他們現在只是看人，還沒到最後決定人選的時候，而三格格的這個舉動，很容易被看做是皇家對西林覺羅家的一種暗示，這和皇帝的初衷不相符，“就算西林覺羅家的姑娘繡活兒好，三丫頭你也不能把那麽多的字畫都給人家姑娘一個人繡啊，別說人家阿瑪額娘，就是我都會心疼的。”

“也是哦，還是皇額娘想得周到。”胤禩是個聰明人，之前不過是認出故人一時忘了分寸，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故作天真地道：“那我就把字畫兒分開，幾位姑娘一人做點兒，這樣大家就都不用辛苦了。”

就這樣，本來是胤禩對胤禔的刁難，現在成了太子妃資格考試的試題，在場諸人除了胤禔都滿意了。

只有胤禔，表情比之前還要難看，現在大家都要繡了，到時候交上去的東西，他還不得墊底啊。

太子爺就顧着納悶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八爺叫人拿來分給幾家小姑娘的字畫，全是他平時練習的。

好在他的字跡是變過的，胤禔就是拿着老對頭的字，也只是感嘆了句，就這個字兒，有必要做成炕屏嗎。

很不幸的是，從頭到尾都沒注意到胤禔存在的太子爺，這會兒看見他臉上不屑一顧的表情了。

敢瞧不起孤的字兒，西林覺羅家的丫頭，孤記住你了。

太子爺似乎忘了，這些個寫得比以前難看的字，也是他親筆寫的。

盡管富察皇後及時做了補救，可西林覺羅家姑娘得了皇家青睐的說法還是傳了出去。

要是大哥知道，他繡的字兒是太子二哥寫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

好端端地逛會子禦花園，居然能抱回一堆他生平最痛恨的“功課”，胤禔對宮裏那位自來熟的三格格，印象很不好。要不是她沒事找事，他至于現在拿着二阿哥寫得馬馬虎虎的大字兒慢慢研究嗎。

“清顏，你能不能幫我做啊？”研究了整整一夜，胤禔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去向堂姐求救。

“這個、恐怕不行哎……”清顏為難地搖了搖頭，且不說她本身也要繡炕屏，根本沒時間幫胤禔，更重要的是三格格似乎對嫣然很有興趣，萬一她這回幫着嫣然蒙混過關了，下次進宮時三格格讓嫣然當面繡，那就不好看了。

“……那我還是自己試試吧。”去找清顏的時候胤禔本身就沒抱什麽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也不意外。

“你先自己做着，我有時間的話，就來幫你。”倒是清顏拒絕了妹妹有點不好意思，答應會在閑暇的時候幫忙。

從此，西林覺羅家的二姑娘過上了水深火熱的生活，手指頭被針戳着的次數，也是與日俱增。

沒辦法，他要繡的可不是普通的荷包、帕子，而是要送進宮給三格格——搞不好皇後娘娘都能看到——的炕屏，真要做得太難看，有損他們家的形象，許嬷嬷更是得了老夫人的命令，明天盯着胤禔做活，寸步不離。

就在胤禔為着胤禩的“陷害”忙活的時候，太子爺也為同樣的事情找上了八爺。

“小八，你對西林覺羅家的那個二姑娘，有點特別哦……”太子爺倒沒多想，他就是比較同情八爺，看上人家小姑娘也沒用，這輩子他只有嫁出去的命，對美人兒，也就“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她，很好。”面對太子爺的調侃，八爺只回了三個字，意味深長。

“的确。”太子爺細細想了下，對八爺的話表示贊同。首先，那姑娘是西林覺羅家出來的，家世什麽的就不用說了，絕對過硬；其次，她的長相很符合太子爺的喜好，簡單來說，就是西林覺羅嫣然不是個标準的八旗貴女，她身上有些東西，是今天進宮的那些小姑娘身上，都找不到的；再有就是，這丫頭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讓太子爺看了很有想玩養成的沖動，也少了許多上輩子被一衆聰明的女人包圍的壓力。

“這麽說來，二哥不介意我今天的舉動了？”雖說給大哥、二哥做媒很好玩，但是太子爺的心眼兒有多大，八爺還是很清楚的，趁着現在事情還沒說開，先讨個原諒再說，省得日後東窗事發，太子二哥秋後算總賬。

“誰說我不介意的……”太子爺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他介意的不是別的，就是那些被胤禩拿出繡炕屏的字畫。

要知道，太子爺向來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不完美的東西，他不喜歡。打從上輩子學會寫字開始，太子爺對自己的字，就是很得意的，可惜這輩子為了掩飾筆跡，兼之永琏年紀尚幼，臂力不足，寫出來的字，他自己看了都不是很滿意。對于這些不滿意的作品，太子爺一貫的做法就是燒了烤火，以免留下痕跡，可八爺倒好，把他還沒來得及燒掉的字畫全給他翻了出來，還讓那麽多小姑娘分去繡，這不是故意給他出醜嗎，太子爺很生氣。

“二哥……”胤禩拖長聲音，拽着太子爺的胳膊搖晃。他或許沒有意識到，他的這種行為，叫做撒嬌。

“你別叫二哥，叫二嫂也沒用。”太子爺說着笑了起來，就是笑容有些猙獰，“小八不是喜歡炕屏嗎，幹脆自己也繡一幅吧，字兒也甭用旁人的，就你自己寫吧。”至于炕屏繡出來能不能見人，不在太子爺的考慮範圍之內。

“不就是一幅炕屏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我繡就是。”看着太子爺揚長而去的嚣張背影，八爺恨恨地道。

事實上，八爺不僅自己繡了炕屏，還把康熙爺拖下了水，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悅悅”，古人誠不欺我。

看到向來在針線上懈怠的女兒們難得勤快的表現，富察皇後是很滿意的，還特意給她們添了兩個擅長針線的嬷嬷。

就這樣，八爺成功地搬起了石頭，砸到了三個人的腳，效果顯着。

三個月後，在康熙爺的幫助下，八爺終于歪歪扭扭地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然後他想起來，胤禔那邊的字也該繡得差不多了，就去找富察皇後，讓她再召上次那些女孩子進宮。

而富察皇後也想再觀察下兒媳婦的候選人們，就同意了八爺的要求，很爽快地下了旨。

接到皇後懿旨的時候，胤禔的字也是剛剛繡完，盡管不是很能看，但是時間不足，也只能湊合了。

到了衆人進宮那天，八爺帶着康熙爺請過安就賴在富察皇後的長春宮不走了。

看着八爺興奮的表情，康熙爺的眼神無比糾結，這就是大清的公主嗎，真是太掉分了。

長春宮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們紛紛獻上自己的繡的字畫，一個比一個精致，一個比一個出彩。

八爺很慶幸，他繡的東西今天不用拿出來，要不他以後就沒臉見人了。同時他也很擔心，他和康熙爺繡的那幅字兒，好歹還有嬷嬷們的指點，最後都是不大能看的樣子，等會胤禔交出來的，還能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