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西林覺羅家二姑娘

第05章 西林覺羅家二姑娘

乾隆三年，西林覺羅家。看着手上基本看不出原來形狀的荷包，年方四歲的西林覺羅家二姑娘嫣然很幽怨。

前文提過，嫣然他爹鄂容安在雍正十二年底才得了第一個閨女，可這姑娘怎麽就排行第二了，插花解釋一下，鄂容安他弟弟鄂弼動作比較快，搶在他哥半年之前就生了女兒，西林覺羅家是沒有分家的，鄂弼的女兒排行居首理所應當。

“二姑娘，你的花繡好了嗎？大姑娘那邊可都交到嬷嬷手裏了。”看自家姑娘繡來繡去也繡不出個名堂來，只有六歲的小丫鬟秀妞決定阻止他的無用功，反正不管她們姑娘怎麽努力，都是比不過大姑娘的。

“秀妞，你覺得這個荷包交上去，嬷嬷會打我手心不？”看着自己都覺得沒法見人的荷包，嫣然的表情越發沮喪。

本來呢，他就是為了偷點懶，才和堂姐清顏交換着給對方做的荷包繡花樣，嫣然想得很簡單，清顏的繡活兒比他好，做的荷包肯定也比他好，給她做的荷包繡花，應該比給自己做的那個“四不像”容易些。

可惜事情沒有朝着嫣然預想的方向發展，他繡出來的東西，自己都看不下去，而且他也不明白，清顏的荷包到了自己手裏為什麽會不聽話。總之，他是繡了又拆，拆了再繡……最後那個荷包就看不出是個荷包了。

“估計……會吧。”秀妞不安地吞了吞口水，還把雙手往身後背去，二姑娘挨打，她也逃不掉的。

“你不用藏你的手了，要挨打也是你家主子我在前面頂着。”如果嫣然真是個四歲孩子，他大概不會注意到秀妞的小動作，可惜在這個幼小的身體內，隐藏的是聖祖爺大阿哥胤禔的靈魂，他看秀妞，就跟看自己孫女兒差不多，才不會讓她挨罰。

頗有氣勢地撂下狠話，胤禔“雄赳赳氣昂昂”地帶着他失敗的作品去許嬷嬷的院子了。

清顏已經在那裏等他了，她手裏拿着的，正是胤禔做的那個不成樣的荷包，不過在經過清顏的妙手挽救之後，那個原本慘不忍睹的荷包已經有幾分模樣了，現在看起來甚至還比胤禔手上的好了很多。

“二姑娘！”許嬷嬷恨鐵不成鋼地冷冷一哼，胤禔居然吓得打了個哆嗦，可見他平時被迫害之深。

“嬷嬷，我錯了，我下次會好好繡的，保證比這次好。”胤禔低下頭，言不由衷地認着錯，心裏卻在想着，瑪嬷啊，這麽極品的教養嬷嬷你從哪個宮裏挖出來的，真是太可怕了，爺上輩子見到皇阿瑪都沒這麽怕過啊。

“二姑娘啊，不是奴才說話重，可你看看大姑娘繡的，再看看你的……”多看兩眼胤禔的作品，許嬷嬷說不下去了。

許嬷嬷以前是宮裏的針線上人，到年紀出宮後在不少人家教過小姑娘，她心裏清楚，這些八旗貴族的小姑奶奶們并不需要多好的女紅，只要能打個絡子，繡個荷包，大致拿得出手也就差不多了，可是這位二姑娘，他突破她的下限了。

要不他的祖母和母親也不會再三叮囑她，讓她務必教好二姑娘，不能因為她一個，影響整個西林覺羅家的女孩子們。

“嬷嬷，要不我再跟妹妹說說吧。”清顏看胤禔一直埋着頭，以為他羞了，忙幫着說好話。

人家姐姐都說話了，許嬷嬷自然沒有不應的，況且她也想着，兩個小姑娘年紀相當，搞不好更能說上話呢。

她們都不知道，其實胤禔是在心裏腹诽清顏，如果沒有她的對比，他的作品說不定不會顯得不是那麽失敗呢。

“嫣然，我們走吧，我會好好教你的。”清顏朝着胤禔甜甜一笑，拉着他的手去了自己院子。

居然被個比爺的孫女還小的女孩兒同情了，胤禔滿臉黑線，可是不情不願地跟着清顏走了。

若幹年後，在清顏的逼迫下，西林覺羅二姑娘的“賢惠”，居然名滿京城，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和胤禔的苦逼相比，宮裏的兩位公主日子就要幸福很多，最起碼，沒人逼着他們要做針線。

倒是胤礽，每天早出晚歸地去上書房念那些他上輩子就念得滾瓜爛熟的書，讓胤禩對他同情萬分。

不過太子爺不在意，比起以後注定要嫁人的老八和皇阿瑪，他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

雖然大封六宮的時候有點抽風，還把包衣出身的高佳氏擡到了“唯一貴妃”這樣讓富察皇後膈應的位置。

不過乾隆在立儲的大事上還是很嚴肅的，除了嫡子永琏，他沒考慮過其他人。當然，乾隆這個時候就三個兒子，長子永璜和三子永璋的生母出身都不高，寫着永琏名字的聖旨被放進乾清宮正大光明牌匾後面的匣子裏，無可争議。

未來的皇帝人選确定了，未來的國母人選就是需要提上日程的課題了。

皇家選媳婦，肯定不會明目張膽地上，要不那些上了名單又落選的姑娘怎麽辦，總不能讓人都嫁不出去啊。

所以只能悄悄相看，皇太後、皇後沒事就招命婦進宮說話，說話的時候還讓帶上家裏的小姑娘。

鄂爾泰的夫人也在被召進宮說話的行列之內，而她家适齡的姑娘，就只有清顏和嫣然兩個。

慈寧宮和長春宮頻繁召小姑娘進宮說話，其用意胤禔自然明白，不過他卻不為自己擔心。

首先，胤禔看得出來，皇太後的目标是鈕钴祿家的女孩子——盡管夠格的沒有幾個，她還是努力為她們創造着機會；富察皇後倒是沒有向着自己的娘家——因為富察家注定是站在二阿哥身後的，沒必要親上加親，反而惹得皇帝忌諱；不過乾隆對西林覺羅家态度向來一般，皇後夫唱婦随，對他們姐妹顯然也不是很關注。

再有就是，萬一乾隆臨時抽風，他們西林覺羅家真的得了皇家的青睐，會被選中的也是清顏，而不是他。畢竟，胤禔對于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了解的，同樣，皇家的媳婦需要什麽樣的素質他也很清楚。他是安全的，這點毋庸置疑。

有了以上兩點作保障，胤禔很放心地把皇宮之行當成了故地重游，幾十年沒進來過的地方，還是有那麽點想念的。

可惜的是，胤禔低估了他這個皇帝侄兒的抽風程度，乾隆似乎覺得只靠他們決定未來太子妃的人選有點對不起兒子，于是決定給永琏一個機會，讓他也見見這些女孩子，親自挑一挑。

反正大範圍是已經定好的，永琏怎麽挑也不會出格，乾隆對自己的“靈光閃現”，表示非常滿意。

“什麽？主子娘娘要帶我們去逛禦花園？”胤禔聽到這個消息有點意外，這是誰的意思，不合常理啊。

“對啊。”清顏連連笑着點頭，“禦花園哎，肯定很漂亮的……”到底是小女孩，對傳說中的禦花園充滿期待。

“漂不漂亮，你看了不就知道了。”胤禔本身對禦花園無甚興趣，可見清顏如此興奮，不免也受了些感染。

乾隆初年的禦花園，和康熙朝的時候比起來，要精致得多，也要富麗得多。

“老四的這個兒子，真是個會花錢的。”胤禔邊看邊在心裏腹诽弘歷，“要是老四看了，保準得心疼。”

在面目全非的園子裏走了小半個時辰，胤禔終于看到個熟悉的景致，不由放慢了腳步。

胤禔還記得湖邊的那座假山，那時候他帶着胤礽玩捉迷藏，誰知胤礽剛藏好惠妃就派人來找他。胤禔也是個大意的，都沒跟人說太子還在附近藏着就跟來人走了，一走就是兩個時辰。

等到胤禔想起胤礽還在禦花園等他匆匆跑回來的時候，宮裏人找太子已經找得發瘋了。

無奈胤禔跑得太久，胤礽躲在山洞裏都睡着了，根本沒聽見有人叫他，而那個洞口又太小，侍衛們鑽不出去，見沒人回應就以為太子不在裏面，趕緊去向康熙禀告，說是太子在禦花園失蹤了，可把康熙給氣得。

最後，就在康熙下令要把禦花園掘地三尺的時候，胤禔終于想起胤礽的秘密基地了，趕緊鑽進去找人。

結果人家太子殿下在洞裏睡得正香，被胤禔吵醒還不高興呢，沖着他又是鼓腮幫子，又是瞪眼珠子的。

就為了那次的“虛驚一場”，胤禔被康熙在乾東頭所關了半個月的禁閉，跟胤礽的關系也在以後漸漸疏遠。

“嫣然，你看什麽？”發現堂妹不見了，清顏忙回身來找，還叮囑他道：“大夥兒都跟着主子娘娘，你可別丢了。”說完也不給胤禔解釋的機會，拉着他的手就往前走，幾步疾行追上了衆人。

胤禔一行人離開不久，胤礽也帶着兩個“妹妹”來了禦花園。

“到底有什麽好看的？皇額娘派人傳話也不說清楚……”乾隆讓他自己相看媳婦的事，胤礽是不知情的，被富察皇後派人叫來禦花園還是一頭霧水，只能詢問同樣也是匆匆得了通知趕來的八爺和康熙爺。

“肯定是好事啊，二哥沒看那傳話的小太監都是一臉笑意嗎？”八爺很慶幸，太子爺的排行沒變，省卻他很多麻煩。

“能有什麽好事？”胤礽不屑一顧，順手抓了個小宮女來問皇後一行人的行蹤。

得知皇後在帶着一群出身不低的小姑娘逛禦花園，太子爺囧了，這麽天才的主意，誰想出來的……

“二哥，看來皇阿瑪對你不錯哦！”八爺笑得促狹，邊笑還邊看着自始自終保持沉默的康熙爺。

“胡鬧！簡直是胡鬧！”康熙爺內心羊駝狂奔，面上卻保持着慣有的恭謹，皇家的養女，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進宮四年，康熙爺對弘歷這個他當年親自看中的孫子算是徹底失望了，改把注意力放到重孫子們身上。

永琏是嫡子，自然是他關注的“重中之重”，可惜由于太子爺的掩飾行為，康熙爺每每得出永琏不如胤礽的結論。

搞得不小心聽到這番話的太子爺怨念不已，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想起爺的好了，晚了……

“胡說什麽呢，我們快過去吧。”太子爺不知道，有驚喜正在前方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