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近距離

1，

“哇，太帥了蕭依然，加油！加油！！！”

剛到球場，我就被排山倒海般的陣勢驚住。僅僅是個練習嘛，這群女人怎麽如此激動，太誇張了吧！籃球隊在如此多人的圍觀喧嘩中，不會影響練習效果嗎？也許他們就希望熱鬧，人氣高才能有優越感，搞不好還能幫助籃球隊籌集經費呢。不禁莞爾，腦海中浮現出蕭依然舉着捐款箱朝路人要錢的樣子，他能放下自己的面子嗎？

可人實在太多，我也懶得擠到前面去給蕭依然看見，索性發了條短信。

“已到，看你們練習中，一會兒門口見。”

“好帥！”女生中再次爆發出尖叫聲。擡眼望去，郭子建正雙手緊握籃筐，身體來回在高空中晃動着。估計是秀了一回灌籃吧，耍帥。不過那表情，臉蛋和身材，确實容易讓女孩瘋狂。如果不是秉性放浪，我可能也會少女心地多看他幾眼吧？畢竟帥哥人人愛，就如美女一般。

沒過多久，蕭依然發來短息“現在出來，咱們門口見！”

恩？還沒有結束啊？估計是不是結束就走不了了呀，我幽幽一笑。

“安然，我在這。”剛出籃球館，蕭依然便揮舞着大手叫住我。

“恩，好的。不過你的迷妹粉絲也太多了，非要單拉我，這不是找事嗎？”我半嘲半嘆地說。

“多嗎？沒注意。你吃醋啦？大可不必哦。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她們。”蕭依然呵呵道。

“跟你說話，不能正經過兩句。去哪兒呀？”我抱怨道。

“一間你會鐘意的咖啡小屋。”他神秘地笑笑。

咖啡屋就在校外不遠的拐角處，沒走幾步就到了。喜歡東逛逛西遛遛的我，怎麽會沒有留意呢？

店內牆上挂滿了我最愛的荷花，還是淡粉輕墨的那種。有幾只靈動的小雀，在店外啾啾自樂。桌面上沙發間，随處散落着幾本舊書。仔細看去，竟是些古詩詞，讓我十分鐘意。

“安然，那天的短信吓到你了吧？”剛點完咖啡，蕭依然便內疚地問，眼裏充滿了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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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說吓到，确實有些吃驚。我真心并沒覺得和你很熟，雖然高中同校，但我們只能算是點頭之交。大學遇見，吃個飯就讓我當女朋友，着實不知道怎麽回答。感覺像是快餐式的戀愛，好吃美觀，卻沒有營養。” 我居然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自己也有些驚訝，可能內心深處想很久了吧。

“安然，對你來說是有些唐突，可于我，卻是等待許久，終于說出口的勇氣。我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時間太長，自己都不記得從何時算起。當得知高中和你同校，我興奮了好幾天睡不着。終于鼓起勇氣站在你面前，竟然從你的眼裏讀到了對于我的陌生。當時好想把你拉到沒有人的角落，傾到出所有多年來積累的喜歡。可是我并沒做到，因為缺乏足夠的自信和勇氣。之後，我尋找制造着各種機會看到你和被你看到，也跟周圍的同學們打聽你的近況。直到大學，在那個晚上，我才再次鼓起勇氣向你告白。對你來說是快餐，對我來說确是漫長期盼的法國佳肴。”

他悵然地說了這麽多，我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應。

“但是，我知道感情是急不來的。讓我們先從好朋友做起吧，請你試着慢慢了解我，可以嗎？”蕭依然接着說，眼裏流露出真誠的希望，我沒有理由拒絕。

“好的，沒問題，我的準好朋友。話說，你是因為苦想這些話，才消失了一個星期的嗎？”為緩解凝重的氣氛，我打趣地問。

“你還數了多長時間啊？看來心裏是有我的嘛！”他爽朗地笑開了。

“又不正經啦！咳……”我搖搖頭。

“美術系組織去外地采風，我卻忘帶手機。一直糾結你有沒有回複我，回來打開發現什麽都沒有，只能長嘆一口氣。不過我在無手機期間，确實認真靜心思考，怎樣才能讓你喜歡上我。”他幽幽地望着我。

“采風？去哪兒了？聽上去很好玩呀！下次能不能叫上我？”我假裝沒有聽見後半段話，好奇地問他。不過，我對于自己沒有經歷的生活，确實充滿好奇。

“真的？你有興趣？這次我們去了貴州苗寨。那裏滿滿都是民族風情，原生态無雕飾，美得自然純淨。下次如果可以，一定拉你同去。”蕭依然瞬間也很興奮。

“恩，沒問題。題外話，你籃球打得的确厲害，但不一定經常邀我去看吧？！第一，人太多，我擠不進去，也看不清楚。第二，我不喜歡這種肢體沖撞的運動。要說運動，我比較喜歡瑜伽，不容易傷到人，也不會被別人傷到。”我忐忑地建議道，不想潑他冷水。

“好的。高中時，每次看你剛到球場，揮手站幾分鐘，就匆匆離去，原來道理在這。但若是關鍵比賽，請來給我加油，可以嗎？作為好朋友也該盡份責任呀！”他懇切地央求道。

“你經常贏，還有一堆女生加油，不差我一個吧？”我不置可否。

“只需要你一個。我會幫你搞定座位的，來好嗎？”他又開始這種深情款款的調調，我趕忙點點頭。

“對了，一直想不明白。你怎麽會和郭子建是朋友阿？我聽青青說，他是個花心富二代的公子哥，而你在我眼裏，并非是這類人啊？！”好奇心終于讓我忍不住問他。

“花心富二代公子哥？哈哈哈哈哈，郭子建聽到這話，應該直接會去撞牆死吧。”蕭依然大笑。

“不是嗎？”我納悶。

“當然不是啦。他可單純了，倒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姑娘甩。他家裏确實有錢，但從高中開始，子建就自己養活自己了。他生活得很樸實，不鋪張，在同齡的富二代裏，算是難能可貴的。”蕭依然解釋道，顯然他很欣賞郭子建獨立低調的生活态度。

人言可畏，因為富有，一切都是合理的偏見，我默默地體會着世道人心。

2，

接下來的日子，蕭依然依舊和我上宋詞鑒賞，課後也會一起吃飯。有時我會去看他打球，但更多的時間是陪他畫畫。他的畫清新自然靈動，寥寥幾筆就表達出自己內心明朗陽光和歡樂。我很喜歡看他略有所思後流暢落筆于畫布間的樣子，覺得很神奇，怎麽在他的筆下，世界是那麽美好得讓我向往。郭子建時不時也來和蕭依然一起寫生。建築系的他，畫畫是必修課，也是他很享受的生活內容。但在郭子建的筆下，世界并非清新美妙，而是真實得讓我心疼——他筆下的芸芸衆生辛勞忙碌，畫面背景也總是灰暗寧亂肮髒，讓我不願直視。有時很納悶，眼前是同一方天地，為什麽他們倆畫出的世界能相差那麽遠？但仔細想後，又覺很互補，現實與希望。

“我媽說，要看得見一張張臉下藏着的疾苦，才會有心去幫助他們。”這是郭子建對于自己畫的诠釋。一位富可敵國的太太，對孩子的教育竟是如此，讓我十分感動和敬佩。

和蕭依然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越發感到他的溫暖細膩體貼，我總被他不經意的關懷感動着。但，我心裏好像有一面牆，築在那裏隔開了他的心。我也因此感到抱歉和內疚。這麽優秀的男孩，我是怎麽了？也許心動，需要的并不是時間，而是時機。

沒過多久，籃球隊又開始比賽了。這次是全國大學生籃球賽，強手如林，蕭依然郭子建他們也艱難努力地迎接着每一次挑戰。

終于最後一場小組賽，我們只有贏了，才能闖進全國16強。而作為全校看在眼裏的女性密友，我不可推脫地要去給他們加油。蕭依然不知和教練說了些什麽，竟然讓我坐在場邊球員休息區。這麽近距離的觀看比賽還是人生第一次，在女生們羨慕的眼神中，我的心情卻随着每一次球飛過來的瞬間而起起伏伏，不停默念：千萬別砸到我，千萬別砸到我！

“哎呀！”全場驚呼，一個身影突然倒在地上。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捕捉到蕭依然痛苦難受的表情。

怎麽摔啦？誰撞的呀？哪裏受傷了？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大步流星地向他沖去。

校醫已經在檢查，可剛走近前的我還是呆住了。整個腳踝已經充血，且越腫越大，仿佛要撐破一般。

“安然，你怎麽啦？別哭呀，沒事沒事，我真的沒事！”蕭依然擡頭看我，臉色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心疼。他艱難努力地沖我笑笑。

是啊？我怎麽哭了呢？

“什麽沒事，都腫成這樣，該有多疼啊！！”我任性地喊着，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

“沒事，真的沒事。只是看上去可怕，最多一周就好。運動員受傷很正常，原來你這麽在乎我呀，心像花兒一樣開放噢！”他打趣着，試圖寬慰我的心。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呀！”我猛地蹲下去，呼呼地吹着他的腳踝。

“沒事，乖，別哭了。”他柔聲道，默默伸出手來給我擦着眼淚。

沒多久，校醫叫來擔架把蕭依然擡了出去，送上救護車。我一路默默跟着，心裏很痛很痛。終于明白為什麽不願看他打球——因為每每想到他會負傷，我的心就會一緊一緊地難受起來。

最終，救護車送走了蕭依然。我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車開去的方向，眼淚繼續刷刷地往下落。可能我不喜歡蕭依然，但是我很在意他。

“安然，別難過，依然會很快好起來的，他可是傳說中打不死的小強哦！”郭子建不知從多久開始一直陪在我身旁。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我……”還沒講完，郭子建突然彎下身将我抱住，輕輕拍着我的肩膀。我愣了一下，為這突然襲來的溫暖，随後情緒如洪水般更加肆無忌憚地宣洩出，在他懷裏重重地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