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捅破了的玻璃紙

1，

蕭依然并沒有如他所說的那麽厲害，在治療休息了一個月後，他才完全康複。盡管依然錯過了籃球賽，但我們學校還是打進了最後四強，這裏面功不可沒的人物便是郭子建。他籃球打得不比依然差，卻在依然的光環中，很少被人發現。依然不在賽場，衆人的目光只能落在郭子建身上，于是終于發現出他的天賦和能力。其實，郭子建只是甘當依然的綠葉，希望幫助依然閃耀。這份綠葉般的謙虛，使郭子建在一夜間多了無數的粉絲妹妹，吵嚷着在球館內為他加油。

自從那天被郭子建抱後，每次遇見他，我都感到一陣臉紅，于是匆匆逃開。但好死不死，最近幾次丢臉瞬間，都被他撞見，大約老天是在故意和我開玩笑吧。先是某天下午，走路看書的我，一頭撞在電線杆上，頭皮立刻麻得凍住了。雖然疼痛無比，我依然佯裝無事，半遮臉地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希望不要被熟人看見。誰知，半空中伸出一只大手，輕輕摸摸我的額頭，呼呼吹吹，“小傻瓜，你疼不疼啊！”擡頭望去，竟然是郭子建，在那又心疼又想笑地看着我。

另一次高數考試，我提前半個小時交卷，從教室急趕出來，手裏攥着“再來一瓶”的飲料蓋，匆匆朝小賣部跑去。結果撲騰一聲，我被看不見的小石頭絆倒重重摔在地上，膝蓋疼到我都不想要的地步。正艱難爬起，有人從身後抓住胳膊，小心扶起我。“這麽着急是要去幹嘛啊！你不是正在高數考試嗎？”郭子建一臉責備地問，他怎麽知道我有考試的啊？“小賣部要關門了，我想兌汽水，再來一瓶，今天到期！”“撲哧，你就為一瓶汽水，這麽不要命啊！大哥我以後天天買給你喝，好不好？”郭子建忍不住笑起來。“你買的，能和抽獎得來的一樣嗎？！”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如此這般，雖然我處處躲避他，卻又在處處遇見他。

争奪四強席位的那場球，我陪依然坐在場邊觀看。

“郭子建的人氣也太旺了吧！”我環顧四周感嘆道。

“他就是太低調，其實早該被追捧啦。”依然笑道，少一群妹妹跟在後面，他反而更開心了。

整場比賽打得十分精彩，好幾個關鍵球郭子建都進得非常漂亮，特別是一個籃下搶球後的直接超遠距離投籃，更是激起全場高潮。那球剛進，他便激動地朝我們這邊揚揚手，依然大聲叫好，我也激動得跳起來鼓掌。郭子建跑回來時，竟朝我眨了眨眼，頓時心裏突突亂跳，花癡似地臉朝地坐下。

“進四強了，蕭依然，你可要請我吃飯呀！因為你不在，知道我打得有多辛苦嗎！”比賽剛結束，郭子建就興匆匆地跑過來。

“必須的，你太給力了。沒有辜負我這麽多年來對你的栽培！”依然愉快地調侃道。“想吃什麽你自己選。”

“就去你常吃的那家有麻辣魚的店吧。我最近辣椒功力見長，必須顯擺顯擺。”郭子建敖敖地說。

“真的？”依然不相信地看了一眼他，又順帶瞄了我一下。

“看我幹什麽？你們好好吃，我就不用湊熱鬧了。”我讪讪地說。

“去吧。他竟然想吃你最愛的麻辣魚，何苦為難自己呢？”依然半酸半勸地說。

“是啊，安然。去吧，讓我瞻仰一下你的辣境界。”郭子建緊接着說，仿佛要吃糖的孩子，生怕我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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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叫上你的女朋友吧，不然我一個平凡無奇的小女子和兩位叱咤學校的大俠單獨吃飯，這不是又要作死的節奏嗎？”我半嘲半認真地說。自從那日被郭子建抱住，我和他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每次遇到他，我都會感到尴尬臉紅。他好似也知道，卻又似乎無所謂的樣子，該開玩笑的繼續開着，該争辯揶揄地也繼續争辯着。倒是在一旁的依然覺察出些端倪，每次都在幫我解圍，以便我能早一點“逃走”。

“是啊，叫上你家紅顏，陪一下我家紅顏吧！”依然馬上幫腔。

“沒有紅顏了哦，只剩安然這麽個女性友人啦。”郭子建笑着搖搖頭。“不然，把你的女性友人，那個叫什麽青青的也請來吧，算是男女平衡。”他預見我會再次拒絕，還沒等我回話，便給出了建議。

2，

“郭子建，你今天球打得太帥，我可是你的忠實鐵粉啊！”剛點完菜，青青便興奮崇拜地咋呼起來。

“過獎了，今天只是正常發揮而已。依然不在，我必須用自己堅實的臂膀扛起籃球隊的大梁！”果然是給個臺階就拼命往上爬啊，完全沒有什麽謙虛可言。

“下周我生日，你和依然都要來參加我的生日趴哦！”青青以不容辯駁的口氣說道。“你們應該沒有聽過我家安然唱歌吧？清純靈動的，菲姐在世哦！”青青果然把我當成交易的籌碼，交友需謹慎啊。我瞪了她一眼，她頑皮地笑笑，也不再說下去。

“沒問題，下周幾？我們都去。”郭子建爽快地答應了，笑着看看我。

“我可不賣唱哦。”頭一歪，我嘟囔抗議着。

“沒問題，讓我和依然賣唱就好。我們可是冉冉升起的歌壇新星啊！”郭子建沖我擠擠眼吹噓道，依然卻是笑着掰掰手。

一頓飯就在郭子建和青青的叽叽喳喳中，快樂進行下去。

周日，青青的生日趴順利召開，熱鬧場面和她的活潑性格非常成正比。雖然沒有擠滿一屋子的人，可參加的卻是能讓幾屋子人談論半天的校園“名人”，首當其沖的便是郭子建和蕭依然。

他們倆剛出現在包廂門口，就引來一陣騷動。

“青青，你面子也太大了吧！過個生日，怎麽郭子建和蕭依然都來了！”大家感嘆着。

“那是當然啦，我們可是好朋友哪！”青青得意忘形地吹噓道。

我無奈地笑笑，青青還真是自來熟。不過在現今的社會裏，自來熟才可能成為聚光燈下的焦點。好在，我并不喜歡被照到，這如同被監視一般，沒有自由。我一邊想，一邊默默坐到包廂角落的最遠處。

“你怎麽躲在這兒呀？！”依然上來就摸摸我的頭，随後在旁邊坐下。郭子建也咚地一聲在他的旁邊坐下，看着我理解地笑笑。

“你倆幹嘛啊？還不快去給壽星祝壽，送禮了沒？”他們倆這一坐，讓我感覺很不自然。

“禮當然是送了。雖然不知道她喜歡什麽，但這點道理我們還是懂的好吧！”郭子建笑道。

“安然，你想聽什麽歌？我唱給你聽。”依然認真問我。

“大哥，你有點情商好吧！什麽叫唱給我聽，今天主角可是青青，分清主次好吧！”我輕微崩潰地搖搖頭，和石木人在一起真是很傷神。

“呵呵，也對。好吧，那我就坐着聽。”依然點頭應道。

“喂喂喂，你們幾個在幹嘛啊？唱起來，鬧起來呀！”青青突然從人群中擠過來，興奮地拉着我們去唱歌，臉上撒滿了因生日而被捧上天的快樂。

既然壽星提出要求，就不能掃興。我站起來，問道：“你們想唱什麽？我來幫你們點。”

“給我點首《天天》吧。”郭子建搶答道。

“我想唱《一生有你》。”依然随後補充着。

怎麽感覺前方又有坑呢？哎，一種不詳的尴尬感。

青青把他們倆的歌立即提前到第一位。顯然她還是更偏愛依然些，把《一生有你》放在了首位。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依然溫柔低聲地吟唱開來。他優雅地站在大屏幕前，随着音樂輕輕踱步，臉上夾雜些許的悲傷，歌聲裏充滿傾訴的深情。整個包廂瞬間安靜了，大家陶醉在他的旋律中，有些人仿佛開始回憶起自己故事裏的憂傷。

“唱得太感人啦！！”歌聲剛止，女生們便集體爆發出崇拜的贊嘆聲。依然謙虛地笑笑，朝我望了望。我卻不忍看他，心裏有點酸，自己是不是早已傷害了他，因為我的無法回應與給予？真心希望能喜歡他再多一點，可為什麽做不到？

“太陽天或下雨天，人擠人的咖啡店……”還沒來得及多想，郭子建已經開唱。他的聲音磁性而低沉，十分撩人。如果說依然有校園民謠的清純，那郭子建肯定是爵士風的性感。頓時，又一大片妹子被瞬間融化，其中也有我。

“我想要你在我身邊，分享生命中的一切，我想要天天說，天天說，天天對你說我有多愛你！”郭子建唱到此處，竟突然轉過來，深情地盯着我。

什麽情況？小鹿亂跳，小鹿亂跳啊！我趕緊低頭看地，心裏默念：不要被其他人看見，不要被其他人看見。

“太迷人了，再來一首！”果然，郭子建的性感風更讓女生們陶醉。各種encore的叫喊不斷朝他湧來，簡直是演唱會的架勢。

而我，在大家熱情地喝彩聲中，偷偷溜了出去。

我那顆起伏不已的心，需要靜一靜自己。

“安然，你別再那麽尴尬地躲着我了，好嗎？”剛從女廁所出來，我就被等在門口的郭子建迎面堵住。

“那天我抱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見不得你哭，這讓我很心疼。”郭子建的話簡直是把機關槍，棒 棒 棒地打在我身上。

“你和我之前認識的女孩子都不一樣，你太特別了，特別得太可愛了！之前我那些所謂的女朋友，說喜歡便要在一起。之後發現我并不是揮金如土物質生活的富二代，就立即提出分手。其實我并不随便，倒是周圍的女孩子們太随便。不過無所謂，我從不因此覺得心傷。可那個晚上，看着你為依然哭成那樣，我真的好痛心，甚至有些妒忌蕭依然。瞬間我明白，原來自己是那麽在乎你，雖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郭子建根本不給我喘息的機會，繼續啪啪啪地說着。

“安然，你就是太善良了。別的女孩子如果被男生喜歡，多數都在炫耀。而你，因為依然的喜歡，臉上時常流露出不安和歉意。你不想傷害依然的心，又因自己不能喜歡他而愧疚無比，甚至十分自責。”

我的眼淚不知從何時起，已默默地往下流去。郭子建怎麽會如此懂我？他那麽一個大大咧咧不修邊幅的公子哥兒，卻能這樣細膩地走進我的心裏。

“安然，其實你不用那麽辛苦。有人喜歡，就好好享受這份被關愛的幸福。你左右不了別人喜歡你的心意，正如你不能控制自己是否回應別人的愛一樣。對于我和依然，你只需要靜靜享受這份感情，其他什麽都不需要考慮。”郭子建真誠地說，輕輕為我擦着滿臉的淚水，如同那晚一樣，我切切地體會到他無聲卻濃厚的溫暖。

“蕭依然，他知道你喜歡我嗎？你們不是好朋友嗎？別因為我……”

“不會的。”郭子建打斷了我的猶豫，“他不傻，早就看出來了。可感情的世界裏沒有誰對誰錯，只是緣起緣落。我們都是成年人，這些道理還是懂的。我只恨自己沒有能早一點認識你，多分享一些你生活裏的美好。”

“你們怎麽都站在門口呀，快回去接着唱歌！”青青突如起來的打岔，終止了我們的對話，我轉頭抹抹眼淚，一臉輕松地回到包房。

3，

“安然，你也太女神了吧。蕭依然和郭子建，我校頂級的兩大帥哥，就被你這樣雙雙收入囊中。好歹也留一個給我們呀，不要占用那麽多有限資源啊！”剛從生日趴回到寝室，青青便佯裝抱怨地抗議起來，顯然郭子建為我擦眼淚的那一幕她是看在眼裏的。

“不過，作為好朋友，我還是要規勸你，選擇蕭依然吧。盡管他家裏沒有郭子建家那麽有錢，但是他不會花呀！”青青像知心姐姐一樣認真地分析着，生怕我受到傷害。

一直以來，我并沒有告訴她，郭子建所謂花花公子的标簽，只是一場惡意的誤會。也許在我內心深處，并不希望青青對他産生更多的好感吧？

“我的大小姐，人才長一歲，怎麽說話還是不着邊際啊！先好好給你自己找個男朋友吧，我這根本沒有影子的閑事，請您就別放在心上了！”真希望她少關注我一些，多想想她自己。

“我這方面的經驗都足夠寫本戀愛指南了。倒是你，安然，應該沒有戀愛過吧？這種時候就特別需要有我這樣的前輩，在旁邊幫助你指點迷津。戀愛确實美好，但是受傷卻好像很難避免。”青青的語氣裏充滿了真誠的關心，眼中還閃出一些夾雜着恨意的悲傷。雖然她宣稱自己有大把的戀愛經驗，我卻從沒看她和哪個男生走得過近或是暧昧。或許在大學以前，她有自己的故事吧？不過，因為青青從沒有提及，我也不想多問去傷她的心。

至于自己，确實在大學之前沒有談過戀愛。雖然也有過心儀的男生，卻在浩瀚的書卷裏很快淡然開去，亦或是我并沒有那麽深刻的喜歡？

“好好好，如果我有戀愛煩惱，第一時間就來請教你這個愛情專家，可以了吧？”為了寬她的心，也為了不再繼續聊下去，我認真保證道。

青青欣慰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