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暖暖的

1，

在英國的日子逐漸安穩下來。因為子建，我少了很多異鄉的不适。

青青幾乎每周都會和我通話，生怕我離她遠去。她的不安全感，時常讓我難過，總用各種方式鼓勵她，多交朋友。後來想想，多交不如深交的朋友好，我應該努力認真地做她的好朋友。同時，她的語音留言裏也充滿着快樂和希望，我知道，她在法國生活得很好，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了。

依然也會間或問候我的境況。當我告訴他自己身邊多了一個郭子建時，他并不驚訝，像是什麽都知道一樣。他刻意保持着與我的距離。有時隐隐感到，他還有很多話想跟我說，但卻嘎然而止。一方面，我希望他說出來，不要憋悶在心裏。可另一方面，又生怕他說出點什麽，我無法應對地傷害了他。這種矛盾的情緒煩惱着我，又讓我感到非常熟悉。

子建幾乎一有時間就陪我聽課，教授們甚至誤以為他是我們系的學生。偶爾，我也會陪他趕作業，看他設計各種理想中的房子。子建每月都會回國一兩次，我從沒問他去做什麽。有他的日子，覺得很吵鬧。沒有他在身邊，我卻又不習慣。常常，從國內趕回來的他，沒有預兆地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讓我興奮得想跳上去抱住他。我們一起做飯吃飯，享受着情侶間的親密與溫情。好像不需要确認和強調，我已把他當作是自己的男朋友了。記憶可能會消失，但心中留下的溫度卻一直停留在那裏。

“聖誕節放假，你打算怎麽過呀？”一天晚飯後，子建毫無征兆地問我，大約他的心裏已有答案。

“不怎麽過，休息吧。”我确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最近要趕的論文太多，已占據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我都想好了。這是聖誕禮物，送給你的。”他從背後拿出一個信封大小的禮物盒，交到我手裏。

“這是什麽呀？”我有些驚訝，現在才11月底，禮物是不是有點太早。

“打開就知道啦。”他很期待地看着我。

我小心地除去包裝盒上的漂亮絲帶，打開，裏面放着一張整齊折好的A4紙。

“這是？”我疑惑地望着他。

“讀讀上面的內容吧。”他笑着。

“從倫敦回北京的機票？！”我驚呼道。

“是的。聖誕節放假，跟我回趟國，想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又是不容否定的語氣。

“可是，回國還不去看父母，這合适嗎？”我遲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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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适，我們是悄悄回去的，不用驚動他們老人家。”他狡猾地辯解着。

“嗯，我想想。”我不置可否。

“別想了，我可買的是特價機票，不能退哦。”他佯裝哀愁地揉揉眼。

“你不是有錢人嗎？”我被他逗樂了。

“我是正在創業期的窮學生！”他眨眨眼。

半個月後，我和子建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從北京輾轉颠簸，我們來到陝北的一個小縣城。整個城市顯得十分破舊，好似被人遺忘一般。子建是怎麽會知道這地方的，還專門買機票帶我一起來看呢？

“到了，您眼前的就是我的理想。”思緒被子建突如其來的介紹打斷，他指着面前一棟新建的兩層樓，臉上露出略帶驕傲的微笑。房子很新，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給人留下憧憬的希望感。

“這是剛建的？”我問。

“嗯，是我們工作室設計籌款新修的教學樓，送給這裏的孩子們。整個縣城就一座學校，之前的房子不僅透風漏雨，更是有倒塌的危險。現在終于可以放心了。”他先是皺皺眉，又如負重釋地笑笑。

“哥哥，你來啦！”不知幾時，跑出好多個小娃娃，衣衫破舊卻笑盈盈地看着子建，其中有一個更是興奮得抱住子建的腿。

“是呀，我來看你們啦。大家都好嗎？有認真學習嗎？”子建一臉燦爛，溫柔地俯下身，摸摸每個孩子的頭，看來他們都很熟識。

“當然有啦。在新教室裏上課特別棒，我們都很喜歡在裏面讀書。”一個稍長的孩子高聲開心地回答道。

“嗯，好乖，哥哥給你們買好吃的。”我心裏一陣暖流，用手機拍下了這幸福美好的瞬間，我開始明白，心裏為什麽一直會保有愛子建的溫度。

突然，我在孩子群中發現一個小姑娘，跟子建家中畫上的女孩非常像，只是面前的孩子長大了些，臉上增添出許多快樂。

“小安然，你過來。”子建朝那個孩子招招手。

“她叫安然？！”我驚道。

“是呀，不可思議吧？居然在北方邊遠的小縣城裏，有另一個叫安然的小姑娘。”子建笑道，“也許因為她吧，學校還沒有多做了解，我已經決定要去幫助了。”

“哥哥好。”小安然怯怯地說，雖然害羞，卻藏不住見到子建的喜悅。

“小安然好。你有很乖嗎？”子建俨然一副長兄的口氣。

“嗯。哥哥給的書，我都看完啦！”女孩聲音放大了一點。

“覺得有意思嗎？還想要帶別的書嗎？”

“嗯，我很喜歡。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一些畫畫的書嗎？我非常愛畫畫。”小安然望着子建，眼睛那麽明亮。

“小安然愛畫畫呀？！”子建有些驚訝，更多的是高興。“下次哥哥一定給你帶，好嗎？”

“嗯，謝謝哥哥。”小安然高興地跑開了。

“我會資助小安然上學，就算有一天她要去美國讀書，我也會全力支持她。”子建望着女孩的背影，眼裏充滿了溺愛。

“就因為她叫小安然？”

“就因為她叫小安然，而且愛畫畫。”

2，

晚飯後，子建牽着我在縣城裏散步。月光灑滿的小路上，回憶一點點冒出來。

“我們之前也走過這樣的小路吧？”我望着他。

“嗯，灑滿月光的路，有一天我會畫下來。”子建略有所思地說。

“當時我們聊了些什麽？”

“聊人生理想家庭呗。”感覺像是玩笑話。

“那時的我們才多大啊，聊家庭是不是有點太早了？”我噗哧一樂。

“你都21歲了，合法年齡，不早。”他認真回答道。

“哦，好吧。”我不置可否。

“我當時還把傳家寶送給你，估計現在已經找不到了吧？”他的口氣有些遺憾，不是為了丢失的傳家寶，而是為了丢失的回憶。

“該不會是這個吧？”我掏出藏在衣領後的項鏈，上面挂着一枚淡粉色的玫瑰戒指。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麽有它，只是覺得很珍貴，便戴在身上。

“原來你沒有弄丢啊！”子建興奮地叫起來，不是為了戒指，而是為了失而複得的記憶見證。

“所以是你給我的？！”我問。

“是的，希望你能嫁給我。”他突然單膝跪下，拉着我的手，真誠地說。

“可是，我都記不得你，記不起我們曾經有過的點點滴滴。”我難過地流出眼淚。

“沒事，我總會在你這裏。”他站起來緊緊地抱着我。

3，

回國之行，溫暖地結束了。不僅因為旅途中，子建的悉心照顧，更是因為他的理想深深打動着我。從小，他的母親就教育他，要善待幫助別人，對于那些在苦難中掙紮的人們，要用尊重地方式去幫助他們。不要認為自己生活富足就高人一等，只是運氣比較好而已。後來，子建開始喜歡設計房子，他更默默立下志願，要為窮苦修不起房子的人們，建造屬于他們的溫暖小屋。由于子建的勤懇努力，終于創辦了自己的工作室，将理想一點點變為現實。每當子建把用心蓋造好的新房交到受贈者手裏時，那些洋溢幸福的笑臉都給了他更多的勇氣和動力。

“明天見啦，好好休息。”走到宿舍樓下，子建輕輕抱了抱我，準備離開。馬路對面，也就是他的家，我們有時甚至能從窗臺看到彼此。

我望着他穿過馬路，突然記起明天需要早起，有個學習讨論會要參加。

“子建子建！”我朝馬路對面的他高聲喊去。他聽見了，轉過頭來看我。

“怎麽啦，小妞？”他朝着我大聲問道。

“明天我有個讨論會，要早走，你就別等我啦！”我提高聲調。

“什麽？”他往馬路中間靠了點，擡耳想聽清楚。

“我明天要早走。啊——————子建，小心小心啊！！”突然一輛車正朝子建開去，而他還在往我這邊走近着。

剎那間，記憶如洪水猛獸般向我襲來，所有消失的日子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