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駱恩不是來喝酒的,只是在她說明這一點之前,雲祭又先一步對着吧臺內的服務生說道,“那就兩杯威士忌。”

駱恩:“……”

“我是不是該誇誇你?”雲祭道,“連續一個星期,開門就來,關門才走,不玩也不喝酒,就為了等我?”

駱恩冷哼一聲,心道她果然都知道,“既然你知道,怎麽不繼續躲着?”

“我只是覺得這麽耗下去沒有意義。”雲祭接來服務生的酒,輕輕抿了一口,“這畢竟是我的工作。”

駱恩尋思,言下之意,她還耽誤到她的工作了?

不過駱恩對一個異靈師的日常工種完全沒有興趣,撇開那些廢話,她開門見山:“她在哪?”

雲祭不為所動,眉毛微挑悠悠吐出個兩個字來,“誰啊?”

“你別明知故問了!”

“哦!”雲祭這才忽然想起來似的,不由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你說她啊。”

毫無異色的玻璃戒指此刻看起來再平淡不過,但駱恩卻在看到它的瞬間便再也冷靜不下來。那或許在常人眼中一文不值,連裝飾性都不太合格的東西,對她來說卻承載着無比沉重的意義。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觸碰,然而雲祭卻不漏痕跡的擡了擡手,拿起杯子又熟若無事的抿了一口酒。

駱恩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繼而慢慢握成拳頭,指甲嵌入肉裏努力提醒自己保持鎮定,“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不想怎麽樣,我說了,我是在救你……”

“你到底怎麽才肯放過她!”駱恩卻根本聽不進她的話,不耐煩打斷道,但憤慨拔高的音量在哄鬧的場景裏迅速便被壓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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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祭依然不動聲色的喝着酒,但末了卻還是默默吐了口氣,無比坦誠道,“我不可能放過她。”她看向駱恩,“而且,就算我放過她,你覺得她會放過她自己麽?”

那天的情形駱恩還歷歷在目,喬玥消失前的樣子已經成為了她心口的一道魔障——她當然了解喬玥,可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就這麽放手;就算她不能和喬玥在一起,喬玥也不該是這樣的下場。

“你看,你自己也是知道答案的。”雲祭低笑道,“既然如此,何必呢?她不願再見你,你就給她留點清靜不行麽?”

“可是……”駱恩竟被她堵得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怼回去,她的目光落在跟前花裏胡哨的酒杯上,然後抓起來便一飲而盡。

雲祭點了點頭,不由贊了句“好酒量。”

“可就算她不想見我,我也可以不再見她,但是,你不能把她關在你那個破戒指裏!”駱恩重重的放下杯子,起身憤憤道。

周圍傳來一些莫名的目光,但短暫的關注在這裏似乎格外奢侈,很快又石沉大海般的恢複了常态。

雲祭的指尖在透明的酒杯上輕輕地點着,“不管着她,讓她繼續害人麽?”

“她不會害人!”

“你怎麽知道她不會?”雲祭反問,“像她這樣的永生體,都不知道踐踏過多少人的性命……”

“可她現在是喬玥,她沒有以前的記憶了,這不是你說的麽?”駱恩試圖說服她,“既然她是喬玥,她可以為了我自願進入到你那個破戒指裏,那就算她知道了永生體的秘密,也不可能傷害別人。”

雲祭跳動的指尖停了停,“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過什麽絕對的事情……”

她的目光有一絲淡漠,靜靜的看着駱恩,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就有了變化。駱恩就眼瞅着那漠然的臉上漸漸地浮現出凝重,微蹙的眉頭和周身都不由散發出來的警惕和敵意顯而易見。

而這會兒她的視線也越過了駱恩的肩頭,似乎是看向了駱恩身後的某處。

駱恩後脊不禁發涼,忍不住也順着她的目光緩緩地轉過身去。

只見人群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或許說是“人”也不見得,他穿着老式的舊T恤,頭發有些長,淩亂的散着,露出來的大半張臉能看出來是個中年男人。

駱恩和雲祭的驚訝點自然不在于“一個糙大叔也來酒吧玩”了,而是這個人機械式的肢體,周圍人的熟若無睹,以及就在駱恩的親眼見證下他的身體毫無阻礙的穿過了一把被胡亂擺放的椅子。

接着,哪怕是擠得水洩不通的人群,他也那樣輕輕松松的透過他們的身軀別扭的移動着他似乎随時都會散架的身體。

駱恩的頭有點暈,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因為受到了驚吓,總之不太好受。

“那,那是個什麽東西……?”她嗫嚅着嘴巴,聲線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雲祭倒是除了面色不善外看不出幾絲害怕,甚至這會兒還有雅興諷刺駱恩一句,“沒見過鬼麽?”

見過鬼,但沒見過這樣的鬼。駱恩尋思,怎麽國産的鬼也開始往喪屍的方向發展了。

駱恩看着那東西緩慢的轉動着腦袋,擋在頭發陰影後的眼珠子詭異的轉動着,“他在找什麽?”

“找一個殼。”

“殼?”

雲祭瞥她一眼,“你要是不想成為那個殼,最好管好你的眼睛,別盯着看。”

經她這麽一說,駱恩才反應過來,自己過分緊張而一眨不眨盯着那東西的眼睛,已經因為用力久睜而一陣酸澀,甚至還有些刺痛。

她忍不住揉了揉,可是不看的話,似乎更沒有安全感,好像那東西随時會來到她身邊,或者真的就悄無聲息的把她變成那所謂的“殼”了。

“那……”她突然又想問點什麽,但在睜眼的時候卻發現,剛才雲祭坐着的地方已然空無一人。

駱恩趕忙轉頭看去,果然,她往那東西的方向走過去了,但是姿勢很奇怪,不緊不慢,就像是在場任何一個毫無發覺危險的客人一樣,她手裏端着酒杯,甚至還和路過的人有說有笑,仿佛剛才和駱恩談論鬼怪的那一幕并不曾發生過。

駱恩的話卡在喉嚨裏,隔着一段距離,就算她開口喊雲祭,對方也肯定聽不到,但沒準反而會驚動了那只鬼。

而然後駱恩就眼看着雲祭,那麽自然而然的從那恐怖的家夥身邊走了過去。

擦肩而過,卻互相沒看到似的。

駱恩提着一顆心,她不知道雲祭到底打着什麽主意,她更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是不是該做點什麽,或者能做點什麽?還是就當什麽也不知道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對了!

然後駱恩冷不丁想起了剛才遇到的周文雅。

雖然沒什麽交情,但駱恩還是想舉手之勞的提醒她一句,不過這種念頭剛剛有,她還來不及去找周文雅,就發現那鬼突然停了下來。

它站着不動的時候姿勢也很詭異,歪着頭,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駱恩連吞了幾口唾沫,摸不清對方的意圖是最可怕的,不過這種恐慌很短暫,緊接着她就看到那東西挪了挪身體,然後轉過了頭去——它面對的方向,正是背對着它和人喝酒的雲祭。

幾乎是剎那間的事情,駱恩的一口氣已經上湧到了嗓子眼,然後她扯開嗓子用盡了她最高的音調喊了聲:“小心!”

但一如意料之中的,震耳欲聾的DJ聲完全壓住了她的聲音,但背對着的雲祭臉上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松過警惕,她微微側目,盡管聽不到駱恩的提醒,卻還是在那鬼東西過來的瞬間回身一記飛踢。

惡鬼被擊中的瞬間,也有倒黴的客人因為挨得太近而中了那一腳,頓時便倒地不起,嘴裏嗚嗚泱泱的罵着什麽。

雲祭充耳不聞,雙眸卻是和那惱怒的惡鬼對上了,對方剛才沒有防備,但是此刻和她正面對上,怕是就沒那麽好對付了。

人群因為剛才雲祭那莫名其妙的一腳而一時陷入混亂,還有幾聲女人誇張的尖叫聲,哄鬧的音樂聲驟停,以至于雲祭對那惡鬼的挑釁每個人都能聽到——但實際的畫面卻是,她面對着幾個頹廢的中二少年,滿身殺氣。

一人一鬼又過了幾招,免不了又有幾個被誤傷的群衆,繼而雲祭便能把這惱羞成怒的惡鬼引導酒吧外面去。

駱恩不假思索的也跟了上去,她跑出去的時候隐約還聽到有人叫了她幾聲,但她也無暇分心,追着雲祭跑到了一個沒人的荒廢球場。

“你跟過來幹什麽?”雲祭怒道。

“我……”駱恩也不知道自己來幹什麽,但總之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顧,就算她不在乎雲祭的死活,她也得保證她手上的戒指完好無損,否則戒指壞了、丢了,她都再也見不到喬玥了。“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麽?”

雲祭冷笑一聲,顯然是不屑道,“怎麽,不害怕了?”

“怕、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但雖然嘴上這麽說,駱恩還是在惡鬼看過來的一瞬間感覺到了呼吸的停滞,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就像兩個勾魂的窟窿,随時都能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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