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下午一走進會議室,蕭席就看到了坐在圓桌另一邊的喻沐楊,會議期間他看了喻沐楊很多次,對方都沒表現出第一次開會時的聚精會神。
喻沐楊今天穿着淺藍色的襯衣,膚色要比标準肉.色的阻隔貼再深一點。喻沐楊坐在很多人之間,明明沒什麽特別,他卻控制不住地總在看他,大概是因為喻沐楊今天一直在走神。
這很反常。蕭席認為自己應該對喻沐楊表達關心,他們倆是校友,還一起度過了幾次非常時期,所以特意把他留了下來。
結果沒等他表達,就先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得知周日相親的結果,乾蕾怒不可遏地在電話裏把他臭罵了一通,斥責他浪費了自己的苦心,不理解他為什麽連這麽般配的相親對象都看不上,弄得蕭席煩不勝煩。
他确實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兩個本來毫無交集的人可以由一頓簡單的午餐發展出一段恒久的關系。
道理講了很多次,可乾蕾向來不是能聽得進去道理的人,她有她自己的道理,同時還奉行一套投機卻又自洽的邏輯。
被喻沐楊拉到一邊的時候,蕭席仍有些恍惚,然後看到喻沐楊皺着眉,扭頭去看疾馳而過的車,似乎嗫喏了一句什麽,只是聲音很小很小,顧慮着蕭席正在通話。
像有人在心上最柔軟的地方戳了一下。
蕭席沒什麽照顧人的經驗,只好學着小時候媽媽的動作,一下一下幫喻沐楊順順後背。
喻沐楊遲鈍地看向他,蕭席這才注意到,喻沐楊的嘴唇都開始泛白了。
“還難受?”蕭席問。
見喻沐楊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蕭席稱謊,匆忙結束了和乾蕾的通話,低下頭問他:“需要去醫院嗎?”
喻沐楊連連搖頭否認,蕭席扶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先上車再說。
這是蕭席第一次主動挂斷媽媽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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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沐楊不知道蕭席為什麽要讓他上車,不是過來取文件的嗎?
拉開車門的時候,蕭席的手機又開始震動,他凝了屏幕一陣,随後遞給喻沐楊一個抱歉的眼神,“是我的學生,大概是課題出了什麽問題。”
喻沐楊趕快回應:“是什麽樣的文件?我可以自己找出來,先回公司等你。”
“你找不到……”蕭席握着不停震動的手機,好像在請求他,“等我一小下就好。”
喻沐楊就聽話地上了車,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
來電的學生語速很快,似乎真的很着急,蕭席時不時“嗯”一聲,順手打開車裏的空調,緩聲說出總結了學生操作上的漏洞。
“你總是過分注重單個組件的細節,卻忽略了整體的效能,本末倒置,粗心大意。”
之後不久,這通電話就結束了。
喻沐楊又開始感覺到餓意,還伴随強烈的心慌,他擡起手,撫了撫心口,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吃飯。
“是什麽資料啊?”喻沐楊暗自催促進度。
蕭席卻沒動,用琥珀色的淺眸看着喻沐楊,問他:“雨露期還沒結束?”
“啊?”喻沐楊檢查後頸的阻隔貼,貼得很牢固,才推算日期,回答說,“應該還有幾天。”
“好。”
蕭席突然靠近,頭停在喻沐楊的耳邊,喻沐楊的眼睛倏然睜大。
“你幹嘛?”
“喻沐楊,以後你可以找我幫忙。”
蕭席的吐息全都撲在喻沐楊的肩頸,隔着襯衣布料,都像要把他燙傷了。
喻沐楊不由攥緊手指,想也知道,蕭席的幫忙指的是什麽。
可他不需要啊,至少他現在不需要,是蕭席會錯意了。
“等一下,”喻沐楊抓住蕭席扶着他肩膀的那只手臂,“我……”
“你怎麽了?”
蕭席的另一只手已經掀起阻隔貼的一角,向遠退了一些,想要看清喻沐楊的表情。
喻沐楊突然很舍不得蕭席遠離自己。哪怕只有幾寸的距離,于他而言卻像一種古老又殘酷的極刑,從心髒傳來剝脫般的疼痛。
“怎麽了?”蕭席的語氣輕了一些,怕他會覺得不好意思。
喻沐楊抿着嘴,臉頰輕微鼓出一塊,顯得稚氣,和接下來的行為格格不入。
他嘟囔着說:“你的……”
蕭席松弛地笑了一下,大方地撕下抑制貼,雪松氣息填充了整個車廂。
“這樣你會更舒服一點?”
此刻的喻沐楊好像被劈成了兩半,理智告訴他要趕快跳下車,在對蕭席産生任何不切實際的期望之前盡快逃離。
可情感卻将他的身體牢牢釘在座椅上,聯合着他的本.能,要他将錯就錯,享受當下。
蕭席的信息素撫慰了他空蕩的胃與糾結的心,從容地填補他欲.望的溝溝壑壑,耳朵裏像是塞了兩團棉花,透過暖融融的棉絮,他聽到自己說:“是”。
“稍微往前挪一點,”蕭席的手指點在他的脖頸上,“這裏。”
喻沐楊順從照做,甚至背過去一些,好讓Alpha更方便地行動。
這天的空氣濕度很低,整棟大樓依舊忙碌,盡管已經晚上六點,地下停車場依舊鮮有人造訪。
昏暗角落裏,臨時标記完成,愛意也如野草般肆意滋長。
蕭席讓喻沐楊在車裏休息一會兒,自己戴好了抑制貼,下車去打電話。
喻沐楊靠在頸枕上,望着站在車頭前面侃侃而談的蕭席,頸後的腺體還滾燙着,甚至能感受到那裏的神經被刺激得一跳一跳。
蕭席忽然側過頭,跟喻沐楊對視片刻,又低下頭思考。
喻沐楊發現,盡管最近總是能見到蕭席,他也還是會為蕭席的一個回眸而驚豔。
怎麽可能不喜歡蕭席呢?
那可是蕭席啊!
覺得很累,他沉沉阖上眼睛,黯然嘆息。
就算重來一萬次,他也還是會擦亮火柴,奮不顧身地撲每一場華麗卻虛幻的火。
因為他要快樂,因為那是蕭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