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餐廳裏的服務生都戴着夜視眼鏡,扶着蕭席的肩膀讓他坐下,位置大概在喻沐楊的對面靠左。
胡珊和李漣都不知道來的人是誰,倒是Beta笑着問:“你也過來給喻沐楊過生日啊?”
“嗯。”蕭席沖着前方,聲線略沉,“生日快樂,喻沐楊。”
喻沐楊變得慌亂起來,左顧右盼,什麽都看不到。剛才讓他倍感安心的黑暗此刻成了他最難以忍受的東西。
好在,很快服務生就送來了蛋糕,放在餐桌中心的位置,插好蠟燭,一根接一根地點亮。
蕭席的臉也從模糊的輪廓變得越來越清晰。
胡珊驚呼,“蕭教授!”,“你怎麽……哦,白天喻哥想要邀請的人就是你嗎?”
怎麽能是你呢?
李漣的視線則在蕭席和喻沐楊之間來回逡巡,“所以這些年你們倆一直都保持聯系嗎?”
怎麽會呢?
蕭席朝他們點了下頭,算是問好,又看喻沐楊一直看着他,喉結滾了滾,主動解釋:“我跟朋友在附近吃飯,提前結束了,就過來看看。”
他瞥了眼坐在喻沐楊身側的Beta,“我沒打擾你吧,大壽星?”
喻沐楊沒說話,他什麽話都說不出,思緒凝滞在蕭席的那聲“生日快樂”裏,滿腦門的問號,一肚子的歡喜。推翻此前的一切想法,他開始憎惡黑暗,貪婪地凝望着晃晃燭光下的蕭席。
“說什麽打擾啊?”胡珊最先反應過來,“喻哥還特意問我晚上能不能加個人呢……”
“來喻哥,趕快許願吹蠟燭吧,”她推推喻沐楊搭在桌沿的手臂,“我們給你唱生日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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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響起,喻沐楊依依不舍地閉上了眼睛。
真神奇,大概是看得久了,現在他閉着眼睛都能看到蕭席。
他在心裏感嘆,原來蕭席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喻沐楊品嘗着隐秘的歡愉,默默許下願望:
希望蕭席喜歡我。
希望蕭席喜歡我。
希望蕭席喜歡我。
貪心一點也沒什麽吧?
神知道我不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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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燭熄滅時恰好是整點,全場恢複了些許光明。
先是幾盞壁燈亮起,照得一室幽冥;之後服務生在每個桌子上放了一盞暗燈,只能照亮食客的小半張臉。
單明提忽然靠近喻沐楊,“Surprise!沒想到是我吧?”
喻沐楊勉強将視線從蕭席的臉上移開,幹笑兩聲,“最開始沒有。”
“那是什麽時候發現是我的呢?”
“剛才你聊天聊到一半就發現了,”說到這裏,喻沐楊側目看了看蕭席,又轉回來繼續說,“你說的健身房我聽着熟悉,你的聲音我也好像在哪裏聽過。”
本以為解釋到這裏,單明提就會笑着揭過這頁,聊點別的。沒想到他又追問:“那既然你知道,為什麽不說出來啊,逗我玩?”
因為不在乎。
因為他一直在想念着別的人,而那個人現在就坐在他的對面。
“也不是,”喻沐楊只好尬笑着解釋,“就是沒找到機會說……”
“原來你們倆早就認識了,喻哥跟明提一起健身來着?”胡珊興奮地問。
單明提說是,又笑着說,喻沐楊不是個勤奮的學生,最近都不怎麽來。
“蕭席也好久都沒來了。”他補充道。
蕭席喝了杯酒,淡然張口,“膝蓋受傷了。”
胡珊語氣關切,“我就說嘛,周一在公司,感覺你行動有點吃力來着……怎麽傷的啊?”
“問問你喻哥呗。”單明提笑着插嘴。
“問喻哥幹嘛?喻哥又沒受傷。”胡珊一臉不解。
擔心單明提繼續爆料,喻沐楊只好搶先說,“在健身房……蕭教授的膝蓋是健身的時候傷的,我那天剛好也在,就把他送去了。”
終于,喻沐楊肯好好看上單明提一眼,用眼神求饒,讓他別再說了。
單明提輕笑,無奈地搖着頭。
胡珊“哦”了聲,突然想到什麽,開始輕聲跟李漣讨論,這個話題總算結束了。
李漣總算适應了和喻沐楊相處,蕭席的突然到訪卻把他弄得尴尬不已,總偷偷瞟蕭席。
還記得上次見面,蕭席神情嚴肅擋在喻沐楊的前面,質問他突然過來相認的用意,盛氣淩人,他根本無從招架。
所以酒一上桌,李漣就迫不及待地跟蕭席邀了杯酒,說之前是自己考慮欠周,希望他不要在意。
蕭席端起酒杯,倒也不像在意這個,直勾勾看着正在低聲交談的喻沐楊和單明提,然後仰頭喝光了酒。
“單……明提?”蕭席打斷他們的對話,舉着酒杯說,“謝謝你那天送我去醫院。”
單明提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然後燦然一笑,和蕭席碰杯,“不客氣,就當交個朋友呗,蕭席。”
蕭席在昏暗的光線裏盯着單明提,似笑非笑道:“你叫喻沐楊‘喻哥’,但叫我‘蕭席’?”
“那是因為我們不熟啊。”單明提答得理所當然。
“所以,你跟喻沐楊很熟?”
“還可以吧,就熟到能給他慶祝生日而已。”
蕭席重重呼出一口氣,“私下裏也會發發信息?”
聽到這裏,喻沐楊一下子坐直了,恍然否認,“沒有!”
單明提:“……”
蕭席笑着又幹了一杯,“當了人家的健身教練這麽久,也沒加個聯系方式啊?”
“等會就加。”喻沐楊說。
“經理不讓私聯客戶。”同一時間,單明提也發聲。
放下酒杯,蕭席微笑着點評:“倒是第一次聽說……”
胡珊一直拉着李漣說悄悄話,席間只有蕭席和單明提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酒的口感辛辣,杯裏的冰球也漸漸融化,卻不見他們停。喻沐楊來回看着,也不知道該勸誰,再加上心情複雜,索性就随他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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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接近零點,第二天大家都有工作,生日派對終于宣告結束。
彼時蕭席和單明提的眼神都變得渙散,胡珊和喻沐楊商量了一下,決定分別負責送他們倆回家。
蕭席這人即使喝醉了舉止也是體面的。
剛進家的時候,喻沐楊讓他換鞋,他乖乖照做,還知道把脫下來的鞋放進鞋櫃裏。
“你是不是沒醉啊?”喻沐楊把蕭席扶到沙發上,懷疑地說。
“對啊,我沒醉……”蕭席對答自如,不過很快,頭就垂了下去。
“呵——”喻沐楊偷笑,“所有喝醉了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
“我真沒醉。我還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啊,距離你生日結束還有……”
蕭席又擡起頭,眯着眼睛端詳牆上的靜音時鐘,過了一陣才繼續,“還有,三分鐘。”
“謝謝你今晚來給我過生日。”喻沐楊看着他,輕聲道謝。
大概也只有等他喝醉了,喻沐楊才敢這麽近距離地凝望蕭席。
“嗯?”片刻,蕭席從淺寐中驚醒,又擡頭看表,口齒含混,“還有,兩分鐘。你的生日禮物,我還沒給你呢。”
“還有生日禮物嗎?”喻沐楊睜大眼睛。
蕭席突然站起身,走到沙發和落地窗之間的區域,蹲下身取出一個小盒子。
拿在手裏晃了晃,他招呼喻沐楊,“快點,趁你生日還沒過,來拆禮物吧!”
喻沐楊走過去,蕭席的腿撐在沙發靠背上,勉強站着。
盒子裏是兩枚戒指,較細的那一枚戒圈上嵌了一顆鑽石,不算很大,但也足矣被月光照亮,灼了喻沐楊的眼睛。
他連呼吸都快停了,心髒也仿佛不在跳動,世界靜音,唯一的感官留着感受蕭席散發的雪松氣息。
“你,什麽時候買的?”
“前兩天,咱們倆吵架的時候。你不跟我說話,我不知道怎麽跟你和好。又想到你生日要來了,想買個有紀念意義的禮物送你……畢竟是,我們結婚的第一年。”
喻沐楊鼻酸,“我沒跟你生氣。”
“呼——”蕭席氣呼呼的,“你說沒有就沒有吧。我給你戴上戒指。”
說完又不動,喻沐楊只好先取下蕭席的,輕輕抓起他的無名指,給他戴上去。
這麽做的時候,蕭席醒了,低着頭看喻沐楊。
喻沐楊偷偷拭掉眼淚,突然感覺耳垂一熱。
“怎麽突然戴耳釘了?”蕭席輕聲問,被他攥着的耳垂開始迅速升溫,快要燙傷了喻沐楊。
“啊,胡珊給我戴的,說好看。”喻沐楊慌慌忙忙,擡手就要摘下來。
“別動,”蕭席攥住他的手,“好看。”
“我給你戴戒指吧。”
喻沐楊沒說話,蕭席松開他的耳垂,捏着鑽戒,套入他的無名指。
哈哈哈——蕭席忽然開始笑。
喻沐楊擡起頭,疑惑地看過去。
此刻喻沐楊的眼睛裏有窗外落下的月光,也有一個小小的蕭席。
透過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蕭席覺得自己溺死其中也不稀奇。
“你笑什麽?”喻沐楊的眼睛眨了一下。
蕭席捕捉到他泛紅的眼皮,然後又看到了自己。
“這裏,也是淺粉色。”他的手指劃過喻沐楊的眉骨,意指下方那雙明亮得宛如寶石的眼睛。
“什麽啊,這也笑?”喻沐楊的臉上飄過一層腼腆,卻不忍移開,不想錯過望向蕭席的機會。
“我笑的不是這個,”蕭席覺得自己很清醒,又覺得自己從沒如此酩酊,“我剛才在想,如果是真的相愛的情侶,交換戒指之後,通常會接吻吧。”
“啊……”喻沐楊受不了兀自發散的想象,低下了頭。
蕭席“啧”了一聲,雙手托着喻沐楊的下颌,将他的臉重新擡起來,說:“別不看我!”和“不要總是看別人。”
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喻沐楊直直望進蕭席的眼睛,問他,“那你要跟我接吻嗎?”
“什麽?”蕭席神情不解。
喻沐楊踮起腳,主動貼上蕭席的嘴唇,還沒感受到熱,就心髒狂跳地移開。
“我們什麽都做過了,唯獨沒有接吻,也挺奇怪的吧……”喻沐楊抿了抿嘴巴。
接吻是真正相愛的人才能做的事,而愛情恰恰是最不會出現在他們之間的神跡。
所以這樣就夠了,貪得這一個吻,這個婚也就不算白結。喻沐楊想着,畢竟他不能什麽都想要。
“也是,”隔了很久,蕭席才像再度睡醒一般,“我們确實沒有接過吻,為什麽呢?”
喻沐楊沒說話,只是在心裏重複那個早已重複了千百遍的答案。
“喻沐楊,問你話呢,我們為什麽不接吻?”
“不知……”
話沒說完,蕭席就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