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約好了周日拍結婚照的,最後也沒拍成。

周六晚上吃完了飯,喻沐楊精神恹恹,很早就睡了。

蕭席不讓他關着房門睡,喻沐楊怕把感冒傳染給他,就表現得有點猶豫。蕭席堅持,說這種感冒不會傳染,叫喻沐楊最近睡覺都不要關門,他也不會關門,哪裏難受了喊一嗓子就聽到了。

喻沐楊的嗓子有點啞,吞咽都費勁,心說就算很難受,自己哪來的力氣喊蕭席?

可蕭席露出了一種很擔憂的神情,最近對他也确實很體貼,真的很不想讓他生病一樣。喻沐楊就忍住沒反駁,頂着亂糟糟的頭發,慢慢騰騰回了房,沒有關門。

睡了不一會兒,喻沐楊又開始發燒,頭腦一片混沌,總感覺有個人抓着一桶冰水從頭到腳地澆他,一遍一遍;他全身冰涼,虛汗浸透他的睡衣,濕了的睡衣緊緊貼着他的前胸後背,像道枷鎖滞住了他的呼吸。

好在後來蕭席來了,不知道幾點,手掌覆蓋他的額頭。

“涼……”喻沐楊躺在枕頭裏,頭發半幹不濕的,不滿地躲開。

“是你太熱了,”蕭席的聲音聽起來又厚又重,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這麽燙,你難受怎麽不說?”

不知道是不是燒壞了腦子,喻沐楊沒在這句話裏聽出任何責備或者不耐煩,反而感受到了很真摯的關心。

蕭席的語氣讓喻沐楊想起自己的媽媽,讀高中的時候,他打架打進了醫院,蘇醒後發現田媛趴在他床邊,感覺他醒了,田媛也馬上驚醒,用同樣的語氣問他:“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怎麽什麽都不跟媽媽講呢?”

于是喻沐楊哭了。

17歲的喻沐楊和28歲的喻沐楊一起,用手背蓋住眼睛,嗚嗚流淚。

幸運的是,17歲的喻沐楊和28歲的喻沐楊最後都被擁進了一個懷抱,暖和又踏實,讓他可以放肆大哭。

而且,17歲的喻沐楊和28歲的喻沐楊都很喜歡蕭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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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是清晨,喻沐楊的身上穿着和昨天不同的睡衣,床單和被罩柔軟幹燥,泛着淡淡柔順劑的香。他沒有那麽難受了,就只剩頭疼。

他坐起身,緩步走到蕭席的房間門口,看到蕭席正在床上沉沉睡着,仿佛昨晚什麽都沒發生。

但其實還是發生了一些事情的。

哭得暈暈乎乎的喻沐楊被蕭席抱到醫院去打了一針退燒,回家之後,蕭席把門窗都關起來,用溫水給他擦了擦身體,最後給他套上睡衣。

喻沐楊的記憶斷斷續續,只記得蕭席一晚上圍着他做了好多事,他可能吐過,也不知道吐到了哪裏,反正目之所及都很幹淨。

蕭席肯定累壞了吧?

喻沐楊第一次對這場婚姻有了點實感。

想到婚姻,喻沐楊才終于想起來,他們今天約好要去拍結婚照的,喻沐楊的爸媽也會去。

他又折回房間,從床頭的一大堆藥盒和說明書底下翻出自己的手機,給他爸打電話。

“小蕭早上就跟我們說過啦,”喻爸爸聽起來心情很好,一點都沒有被臨時爽約的懊惱,“沒辦法,他的工作就是教書育人嘛,學校找他有事,他當然得會去啦……”

喻沐楊鈍鈍地“噢”。

“小蕭懂禮貌,還一直跟我們道歉,讓我們不要怪你,”喻爸爸繼續說,“你也好好跟他說,說我們能體諒他,下周再去拍就是了。”

“行。”喻沐楊說着,突然聽到隔壁房間有些響動,蕭席下床過來找他。

“你媽媽總念叨着要拍一張全家福,都跟人約好今天早上做頭發啦……”喻爸爸頓了一下,繼續說,“所以我們也想問問你的意思,看你們拍照那天,要不要把小蕭的父母也請過來,我們兩家也好見一面。”

蕭席的父母?

喻沐楊想到之前在餐廳那次,蕭席的媽媽走過來,忽略他,開始和蕭席說話……

“你們倆要是覺得為難也沒事,我就是順便問問,”感覺着兒子的沉默,喻爸爸主動降下臺階,“我們也理解,你們這些年輕人都不希望跟雙方父母有太多的交集……但是見一面總是必要的,如果覺得這種場合見面不太正式,那就由你們來主導一次晚餐,把兩家人叫到一起,你覺得怎麽樣?”

喻沐楊可以往窗口走了幾步,不太想和蕭席分享通話內容,說:“那我去問一下。”

喻爸爸放心了,笑着附和了幾聲,“蕭席這麽懂禮貌,他的家長也一定是明白事理的人,我們楊楊應該不會受委屈。”

挂了電話,蕭席走過來,問喻沐楊感覺怎麽樣。喻沐楊說好多了,謝謝他昨晚的照顧。

蕭席欣慰地笑,撫着胸口,說昨晚真的吓到他了。

“叫你你不答應,問什麽都不說,就一直哭……”蕭席說,“把你送到醫院,可能聞到消毒水的味道了吧,你又一下子變得很平靜。”

喻沐楊有點不好意思了,壓了壓自己的頭發,“我以前也不這樣。”

“你發燒了嘛,”蕭席換成體諒的語氣,“對了,離開醫院的時候,醫生讓你有時間過去驗個血。”

“驗血幹嘛?”

蕭席聳肩,“不知道。”,“可能看看你的各項細胞的指數,怕你沒好利索吧。”

“哦。”喻沐楊也沒糾結,昨天蕭席只給他擦了身體,他頭發上沾了好些汗,生怕有味兒,就想去洗個澡。

“把風暖打開。”蕭席在他身後叮囑。

喻沐楊覺得好笑,秋天才剛來,外面天天豔陽高照的,還讓他開着風暖洗澡?

脫掉上衣,看看鏡子裏的自己,一場感冒又讓他瘦了一圈,但也跟“弱柳扶風”這種仙氣飄飄的詞沒有半點關系,蕭席真的不用替他操心。

他們倆都折騰了一晚上,喻沐楊從浴室出來後,蕭席緊接着進去洗。洗完澡出來,他晃着擋眼的頭發,開始張羅兩個人的早餐。

喻沐楊想去幫忙,卻被蕭席以“不能使喚病號”的理由按在座位上。喻沐楊就趁機看看蕭席。

不得不承認,蕭席最近突然變了很多,更溫和,跟他的關系也更親近了,喜歡摸他的頭發,喜歡邊走邊從後推着他的肩膀或者腰,很小的事情也會征詢他的意見。白天上班的時候,喻沐楊也會收到蕭席的信息,問他晚上吃啥,想不想吃魚。

有很多次,喻沐楊都差點以為他們倆的關系有了變化,有沒有可能,誤打誤撞,愛情就真的誕生在他們兩個之間?

但這種念頭一旦冒出來,就馬上被理智遏制。

不要再沉淪了,他告訴自己,現在已經夠了,不要再沉淪了。

蕭席推着你跑到終點,害你體力耗盡,淋雨生病,所以覺得很抱歉。

你去外地找他,跟他共同度過難捱的易感期,他覺得很感激。

你的事情不多,你和他很像,你不愛他,所以他願意跟你結婚,跟你一起生活。

再貪心下去,就什麽都沒了,你就什麽都沒了……

吃飯的時候,蕭席總在小幅度地晃頭,兩縷過長的頭發總要垂在他眼間,搔得他快失去耐心了。

喻沐楊忍不住心虛,總覺得蕭席是因為總要照顧自己才沒時間去理發。

思想鬥争許久,他終于鼓起勇氣提議,“等待會吃完飯,我幫你修一下頭發吧?”

蕭席放下餐具,一臉不可置信,“你還會理發?”

“也不算多會,”喻沐楊說,“就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寝室的人的頭發都是我剪的。後來我們集資買了套理發設備,我給外寝的Omega和Beta剪發,用賺來的錢一起去吃火鍋。”

“這麽厲害!”蕭席笑着答應,“好啊,那待會就讓我領教一下你的手藝。”

見他笑,喻沐楊的表情又變得生澀,撓撓頭,“工具應該都帶來了,待會我先找找……”

窗外的陽光正好,蕭席搬了把椅子到陽臺,乖乖坐直,喻沐楊圍着他脖子纏了一圈塑料膜布。

“挺像模像樣的嘛,”看着擺了一排的不同型號的剪刀,蕭席放心地閉上眼睛,“開始吧。”

喻沐楊吞了吞口水,抓起小號的剪刀,一點一點,精細地修剪蕭席的頭發。

閉着眼睛,蕭席只能聽見發絲斬落的嚓嚓聲,偶爾感受到喻沐楊的鼻息,感冒還沒好利索,呼哧呼哧的,把逐漸升騰起的暧昧氛圍都打破了。

蕭席抿唇,竊竊地笑。

喻沐楊沒敢搞什麽創新,只依照蕭席原本頭發的造型,把發梢剪短了一些。因為剪的很精細,雖然耗時長了點,但總體結果還是很可觀的。

蕭席對着鏡子看了好一陣,露出很佩服的笑容,又跟他提議,“喻沐楊,你頭發也長了,我也給你剪一剪吧。”

“啊?”喻沐楊下意識地後退,“不用了吧?”

“相信我吧,感覺也沒什麽難的,”蕭席又對着鏡子看了看, “我應該也能剪好。”

“那行吧……”

喻沐楊很好說話,也很容易上當受騙——只是他沒想到,蕭席也會騙他。

在蕭席豪放又自信的操作下,喻沐楊的一頭短發變得更短,參差不齊。

唯一可喜的是,那縷怎麽都壓不下去的呆毛兒也被剪得很短,現在的翹起并不明顯,像廢墟上面唯一存活的一株草苗。

喻沐楊:“……”

蕭席:“……”

“對不起對不起,”蕭席扳着喻沐楊的肩膀,扭過來面向自己,“你先別看了。”

喻沐楊:“……”

原來蕭席也不是什麽都行。

“要不,我再把前面的頭發給你修一修吧?”蕭席打量着喻沐楊。

喻沐楊天真地問:“那樣會好一點嗎?”

“那樣會醜得比較均勻。”

“……”喻沐楊擡起頭怒視他。

相視許久,不知是誰先笑了出來,随後兩人開始捧腹爆笑。

“這什麽啊?”喻沐楊又氣又覺得荒謬,“怎麽能這麽醜啊?”

“頭發醜,人不醜。”蕭席收了些笑意,認真地說。

喻沐楊又要轉回去看, “怎麽可能呢,頂着這麽個發型,換你你也醜吧?”

“別看了,”蕭席抓着他的肩膀,阻止道,“你再休息一會兒,下午陪你去理發店剪頭發。”

反正看了也糟心,喻沐楊抿抿唇,“行吧。”

“喻沐楊,你再看看我。”蕭席仍握着他的肩膀,“你擡起頭,給我看看。”

喻沐楊聽話地揚起下巴,眼神卻四處飄忽,他還是不敢認認真真和蕭席對視。

“不醜,好看。”蕭席說。

喻沐楊權當是安慰,“嗯。”

“你昨晚哭了,哭得很兇,很傷心的樣子。”蕭席語氣輕緩,像某種蠱咒。

喻沐楊的視線終于落到了蕭席的臉上,轉瞬便撞進了滿目柔波。

蕭席也會有這麽溫柔的表情嗎?

溫柔的蠱咒還在繼續:“我怎麽哄你都哄不好,你不肯配合我去醫院,所以我只好做了件錯事,我向你坦白。”

蕭席慢慢俯身,喻沐楊感覺有一團溫熱逐漸靠近他,越來越燙,可他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唇上落下很輕很輕的一個吻。

只一下,比一秒鐘還短,喻沐楊等了12年。

蕭席直起身,重新俯看着喻沐楊,輕輕道:“我昨晚吻了你。”,“對不起。”

喻沐楊搖了搖頭。

連同蕭席忘掉的那兩個吻,這是他們第三次接吻了。

如果主動吻了對方就要說對不起的話,那喻沐楊也欠蕭席一句道歉。

蕭席捏了捏喻沐楊的肩頭,待喻沐楊看過來,他便問:“如果你覺得沒關系的話,我可以再親你一次嗎?”

喻沐楊的眼睛閃了一下,“你沒關系嗎?”

蕭席有了一瞬間的錯亂。以前總覺得接吻就是交換唾液,他想不出能有什麽樂趣。

可喻沐楊不一樣,喻沐楊和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喻沐楊就是喻沐楊。

“因為是你,所以沒關系。”

說完這句,蕭席微俯下身,清醒地,沉醉地,不可自控又迫不及待地,含住了喻沐楊的嘴唇。

我來也!挑戰本月內完結這篇文~

目前正文劇情才剛過半,之後會寫幾個IF線的番外,打算把自己饞的黑皮受的設定都寫一寫,努力加油,永不放棄!!!

謝謝讀者們的閱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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