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怎麽了?”陸漸晖勉力回頭。

鐘靈不發一詞,依舊緊緊地扼着他,陸漸晖也安靜地一動不動。

過了半晌,鐘靈才放開了他的胳膊,語氣很冷:“你突然捂我的嘴幹什麽?”

陸漸晖酒都被吓醒了大半,他站起來揉着自己胳膊:“沒,我就是想說,讓你別笑了。”

鐘靈似乎哽了一下,頓了頓:“你沒長嘴?不會用說的?”

“我說了也沒用吧。”陸漸晖說。

以鐘靈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聽他的,只會變本加厲笑得更大聲。

鐘靈翻了個白眼,臉扭向一邊用鼻子噴了口氣,雖然已經入冬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鐘靈住得太偏僻,城郊草木多蟲子也多的原因,這會兒入夜了,窗外也有寥寥幾聲蟲鳴,倆人安靜了會兒,陸漸晖跟他道歉。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對這個動作這麽敏感。”

“能問下原因嗎?”

話剛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一向不是個對別人私生活過于好奇的人,更何況這塊明顯是鐘靈的逆鱗。

“你要知道這麽多幹什麽?”鐘靈瞥了他一眼。

他突然彎唇一笑,盡态極妍,眼裏卻冷冰冰的沒有情緒:“千萬別對我感興趣,小弟弟。”

——

陳慧清知道柯淮要去白禾遠家吃飯之後,讓他回家帶了些她自己做的小菜,他們兩家以前住得近的時候,白禾遠家經常送東西過來,偶爾陳慧清有空就也做些能放得很久的小菜,讓白禾遠帶着柯淮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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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家關系久遠,早已經成為親人一樣的存在。

白禾遠和鐘澗婚後搬出去住,小家裏就他們兩個人,收拾得幹淨整潔,柯淮到的時候發現是鐘澗在廚房裏做菜。

白禾遠接過他手上的小菜聞了聞,驚喜地說:“哎呀好久沒吃了。”

柯淮往廚房裏看了一眼,小聲問:“哥?家裏是哥夫做菜?”

“嗯,”白禾遠點點頭,忙把他拉進來,“快坐,自己先吃點水果。”

“嗯。”柯淮四處打量。

看着白禾遠驚喜地拿着小菜一路奔進了廚房,遞給了圍着圍裙正在忙活的鐘澗,倆人笑得牙不見眼,白禾遠還從袋子裏捏了一點兒出來用手指喂給騰不開手的鐘澗嘗了嘗。

柯淮移開了目光。

沒一會兒白禾遠從廚房裏出來,手裏拿着碗湯讓他嘗嘗:“剛出鍋的,嘗嘗你哥夫的手藝。”

“你沒把小學弟叫來啊?”白禾遠說。

柯淮吹了吹湯,避開他的目光含糊應了一聲“他沒空”,白禾遠倒也沒有繼續多問,湯不鹹不淡,入口濃白鮮香,不費些時候是熬不出來的。

柯淮抿抿嘴,挺好喝的:“這什麽湯?”

“甲魚湯,”白禾遠笑着說,“一會兒你帶幾只回去,家裏養了好多呢。”

“養了好多?”柯淮疑惑地問。

白禾遠笑道:“我不是體虛嗎?你哥夫就買了好多甲魚回來養着,他下班有空就給我煲,好喝吧,他剛開始不會煲湯的,煲了這麽多,手藝也出來了,他烏雞湯煲得比甲魚湯好喝,下次煲烏雞湯你再過來嘗嘗。”

柯淮笑了笑,盯着碗裏的甲魚湯:“哥夫好像對你挺好?”

“還行。”白禾遠笑着說。

說是還行,他卻已經笑彎了眼,分明是極幸福的笑容。

不一會兒,鐘澗陸陸續續将菜做好擺上了桌,期間柯淮和白禾遠在聊天,他沒讓白禾遠動一下手,最後一個菜上桌,鐘澗把圍裙解下來,大冬天的,他額角卻熱得汗濕了。

柯淮站到桌前,扯了張紙巾給他遞過去:“哥夫。”

鐘澗對他笑笑,伸手去接那張紙巾的時候卻發現柯淮沒松手,他愣了下擡頭看着柯淮。

餘光處白禾遠洗完手回來,柯淮松了手。

“哥夫真賢惠,我哥好福氣。”他對鐘澗彎了彎嘴角。

“應該的。”鐘澗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

柯淮又笑了笑,那笑容裏帶着絲嘲諷,親近挨不上,疏離卻有十成十,鐘澗意會,也沒發火,只是沉默下來。

飯間只有白禾遠跟柯淮在聊天,鐘澗極少開口,倒是從頭到尾都在給白禾遠夾菜。

“哥夫。”柯淮突然喊。

鐘澗被突然喊到,驚了下擡頭:“怎麽了?”

“我哥盤子裝不下了,你別給他夾了,”柯淮笑着用下巴點了點白禾遠的碗,“你該不會最近犯了什麽錯吧,這麽二十四孝。”

鐘澗:“……”

他說不出話來,白禾遠卻笑道:“他一向這麽悶的,小淮你別搭理他。”

一餐飯下來,鐘澗出的汗比做菜時候還要多,柯淮坐在那裏就像是一根針懸在他腦袋頂上,仿佛時時刻刻會紮下來,将他捅個魂飛魄散。

晚上十點左右,這頓要命的晚餐才算結束了,柯淮幫忙洗幹淨碗碟之後起身告辭。

白禾遠果然拎出來幾個甲魚讓他帶回去,又回頭囑咐鐘澗:“哎你把你那個煲湯的秘訣寫在便利貼上讓小淮帶回去,省得他弄不好喝。”

鐘澗應聲而去,柯淮看着他身影消失在玄關:“哥,家裏家務事你做還是他做?”

“都是他做的,”白禾遠奇異地看着他,“怎麽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該不會是你跟學弟在家務上有争執吧?”白禾遠揶揄道。

“沒……”柯淮無奈地說。

提到顧星丞白禾遠像是又想起什麽:“哎差點忘了,你給學弟捎一些小魚幹回去,我自己弄給醫院裏的小貓吃的,你帶一袋。”

他折回身去拿,鐘澗拿了便利貼出來,柯淮看一眼白禾遠的背影,冷冷地接過,壓低了聲音小聲說:“我不管你是做戲還是認真的,如果演就要演全套,哪天讓我發現你對我哥不好,你就等着吧。”

說完他也沒管鐘澗的反應,沒等白禾遠拿來小魚幹,拎着幾個甲魚轉身就走了。

心理醫生說他這個人活得太繃着了,太過為難自己。他是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他容忍不了任何存在欺騙的感情關系,他寧願挖肉去骨也要将戳人的那根刺拔掉,一如他對待自己跟顧星丞的感情一樣。

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有多疼,醫生說得沒錯,恢複記憶之後他過得遠沒有失憶時候輕松開心,現在的白禾遠就如同失憶後的他,戳破真相帶來的傷害他擔心白禾遠承受不了。

如果鐘澗一直這樣待他好,他願意給白禾遠和鐘澗一個兩全其美的機會。

畢竟實在沒必要讓所有人都一樣痛苦不是嗎?

更何況,人和人是不一樣的,鐘澗不是顧星丞。

車子還沒開出小區白禾遠的消息就追過來,問他為什麽沒等他拿小魚幹。

因為用不着了,他在心裏回答,給顧星丞捎小魚幹?他更情願給他捎過去一箱刀片,他們現在完全是水火不相容的關系,見面并不會給倆人帶去什麽愉快的記憶。

“他不需要。”柯淮回。

分分合合數回,他都已經懶得解釋自己跟顧星丞的關系了,不夠心累的,反正什麽關系日子久了他們自然能看得出來。

柯淮最近一直在拓展版圖,打算投資幾部電影,但人手不夠,業務經理全派出去跑業務了,他只好自己上陣。

周六的晚上,柯淮終于得到大學同學的引薦,得以去赴娛樂圈名導陸盎的飯局。

陸盎是娛樂圈才氣名氣都一流的名導,手裏資源很多,別說柯淮這種半只腳踏入娛樂圈的,就是完全不混圈的人也知道他的名氣,這飯局很多人擠破頭也參與不了。

臨出發前,引薦的同學安定京給了他一份文件,上面是關于陸盎的詳細資料。

“陸導的情況都在這上面了,你熟悉熟悉,飯桌上有能把握的機會就抓住,他這個戲想投資的人很多,估計不少娛樂公司都伸出了橄榄枝。”安定京說。

“我查過陸盎的資料,”柯淮揚了揚手中的紙,“不過還是謝謝。”

“果然是柯淮,我就知道你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安定京笑了笑。

話雖如此,但柯淮還是打開文件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大多都跟他助理查到的差不多,略微有幾條大同小異。

看到親屬關系那一頁,柯淮微微睜大了眼睛。

兒子:陸漸晖,24歲,就讀于xx大學xx學院,研究生二年級……

他反複看了幾遍,确認自己沒有看錯,真的是陸漸晖,信息全都對得上,小陳的調查裏漏了這一項,而他也沒有想過要從陸盎的家庭關系下手,竟然就這麽給錯過了。

安定京看他神情有異,湊過來看了一眼:“怎麽了?信息哪裏不對?”

看到照片他哦了一聲:“長得挺帥,你認識他?”

柯淮點點頭。

“認識他還不好辦,讓他給你開後門啊,給他爸說道說道,這件事不就妥了。”

柯淮看着文件上陸漸晖的照片,短暫的激動之後顫抖的手微微鎮定了下來。

半晌之後才“嗯”了一聲。

“怎麽了?”安定京是個人精,最擅長看他人的微表情,“你不樂意啊?有隐情?”

“嗯。”柯淮說。

“什麽隐情?”安定京一臉八卦,“兄弟,你這可就不夠仗義了啊,這圈子裏,最重要的就是情報跟人脈,我都替你引薦了,你有事還瞞着我。”

柯淮手指在頁面上點了點:“不瞞你,我知道的跟你這上面調查得差不多。”

安定京湊過去看他手指點的地方,上面寫着,陸盎離異了,陸漸晖跟了母親。

“那上面也還寫着父子關系融洽啊,”安定京眼睛瞟着,“不是還寫着經常帶他出入飯局,有培養他進圈的想法嗎?”

柯淮沉默不語。

他始終記得某個夜晚,他遇到姚越心情莫名低落的時候,陸漸晖那小孩兒為了安慰他,用揭開自己傷疤的方式來安慰他。

他也始終記得陸漸晖低下頭略微落寞地說後來他爸媽離婚了,沒有人知道他得了蛀牙這件事。

他真的要讓陸漸晖為了這件事去跟他爸妥協低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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