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他覺得自己冷靜至極,甚至心裏還想為自己鼓個掌,慶祝自己在這次對弈當中大獲全勝,然而他的手卻不聽指揮地出賣了他,在一旁兀自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桌上還放着空了的碗碟,柯淮拿去廚房沖洗,沖了會兒,脫力地靠在料理臺邊。

他不能洩氣,不能沮喪,他得有條不紊地走好接下來的每一步,不過一段失敗的感情而已,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頭不疼了,但是他依舊去醫院做了一遍檢查,他得讓自己完全冷靜下來才行,他必須得做點什麽來轉移自己的心神。

做檢查的時候他撞上了給他做心理咨詢的醫生,倆人在長椅上坐着聊了會兒天。

要說誰能讓柯淮放下高傲的自尊和心防,也就只有白禾遠和他的心理醫生了。

白禾遠是從小看他長大,他什麽樣白禾遠了如指掌,而心理醫生——要是有人看心理醫生還依舊表演出一副我很好我很ok的樣子,那大概是錢多燒得慌。

他還記着這醫生時間寶貴,很難預約,今天他也不是專程來咨詢的,大概聊了兩句就識趣地住嘴了。

醫生卻眼睛很尖:“恢複了記憶你似乎不太高興。”

柯淮心裏憋着一口氣,聽了這話那口氣一頓,不高興嗎?當然是不高興的,要是真能不顧臉面不要尊嚴,他都想身上綁着炸|藥|包拉着顧星丞共存亡。

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看清楚了,他跟顧星丞之間其實沒有第三人什麽事兒,他其實知道顧星丞和姚越之間沒什麽實際越界的地方,但架不住他膈應,而顧星丞卻始終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在哪裏,一而再再而三踩線,如果出車禍那天晚上他們把話說清楚,說不定就沒有後續這些事兒了,可惜沒有如果,後續的事情也更加地糟心。

他一向能憋,今天還能好好地站在這兒完全是覺得因為情傷殺人太丢臉,顧星丞這才得以留下一條狗命。

“不以醫生的角度分析,就以一個過日子的過來人跟你說句實話,有時候日子能過就過了,”醫生看了一眼柯淮冰冷的表情,說,“你有時候太過為難自己了,從之前你來咨詢的時候我就發覺,過剛易折,我探究過你失憶的原因,其實失憶對你這樣的性格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它至少讓你在一段時間內放過了你自己。”

柯淮一愣。

醫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這時候說這些你肯定聽不進去,不過沒關系,我說了就行,這樣我良心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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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淮完全呆了:“啊?”

“你看,這就是我不為難自己的方式。”醫生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站了起來,“我得回去了。”

“如果實在難受,不必要繃着,哭一場也沒關系,繃太緊,容易斷的,如果真的沒辦法做到,轉移一下注意力,”醫生說,“最後,希望你恢複記憶之後也能過得快樂。”

這大概是這家醫院最盡職的醫生了吧,休息時間也不忘開導患者。

可惜被開導的患者依舊一臉仇大苦深,一點也沒有領會他犧牲休息時間的良苦用心。

做完檢查之後柯淮馬上投入了工作。

他比之前更強勢,更上進,着手大力開展公司的業務,助理小陳連着跟他赴了幾場飯局,隐隐感覺自己老板跟之前又不一樣了,似乎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幾部電影的市場評估周五之前做出來,以及把周六晚上空出來,”他點點最上面的一個本子,“跟我去見陸導。”

小陳頓時一臉菜色,他這周幾乎連軸轉地跟着吃飯,自己媳婦兒都要被冷落跑了,現在老板還不放人,依舊讓他加班。

然而他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應了。

周五晚上,白禾遠發消息過來,說得了一些珍稀的松露,邀請他去他家吃飯,還特地囑咐讓他把顧星丞也一頭帶過來。

柯淮的那個小學弟容易呷醋,他不好單獨跟柯淮走得近,因此要邀請柯淮吃飯肯定得把小學弟一塊兒叫過來的。

柯淮應下來,但沒提顧星丞跟他已經分手了的事情。

他的這段感情像是個笑話,短短兩三個月,在分手複合再分手之間反複橫跳,丢人得連想起來都尴尬。自那天之後倆人都沒有再聯系過,跟顧星丞的合約還在履行,偶爾工作上能有對接的項目,都只是書面傳達,維持着很微妙的敵意。

看着白禾遠的消息,柯淮才先起來了他很久沒回陸漸晖的消息了,那天晚上陸漸晖問他的問題他以為只顧着自己的糟心事兒給忘了。

點開微信,陸漸晖的最後一條消息還是:“看到了一些東西,想要求證一下。”

柯淮拿起手機給他回:“問過了,鐘靈交過女朋友。”

陸漸晖的手機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就被人注意到動作,一只白淨的手迅捷地按上了他的手機。

鐘靈彎唇一笑:“還差三杯,別想找救星。”

“喝完才算你賠罪完成了。”

陸漸晖捂了捂眼睛,微微嘆了一口氣,他送鐘靈回家那天用的是鐘靈的錢包付款,他以往不是這麽小氣的人,但那天實在被鐘靈嘲笑得火起就用了,他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沒想到一用就出事了,意料之外是看到了那張合照,更出乎意料的事,他明明已經把照片放回去了,但第二天鐘靈打開錢包卻發現合照不見了。

聽了諸多版本的傳說,想也知道,那個照片大概率是對鐘靈很重要的物件,所以有了今天這一幕,他逼不得已來給鐘靈賠罪。

陸漸晖挺愧疚的,還有點後悔,他寧願沒有看見那張照片,他無意窺探別人的秘密,可被迫知道了,總是忍不住好奇,現在照片也丢了,他就更加後悔。

“天使之淚,70ml的伏特加混合薄荷糖漿,鋪上30ml的百利甜,最後滴入……”鐘靈含着一根彩虹色棒棒糖,舉起手中漂亮的一杯酒朝他遞來,“這杯很小,一口悶了。”

陸漸晖無奈地接過,他酒量還行,但也架不住這麽迅猛的喝法,然而鐘靈并不肯放過他,在杯沿碰到他唇邊時,一只手伸過來托着杯底往上一兜。

“唔……咳咳咳……”綠色的薄荷糖漿混雜亂七八糟的顏色瞬間傾倒在陸漸晖的白毛衣上。

陸漸晖手忙腳亂立即站起來抖毛衣,想要拿紙巾卻發現桌子附近一包紙巾也沒有,而始作俑者鐘靈仰頭愉快地大笑。

因為嘴裏含着棒棒糖笑聲斷斷續續的,笑完了倚在高腳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陸漸晖找不到紙巾,毛衣已經染花了,終于怒了,怒氣騰騰地瞪視鐘靈,碰上鐘靈的視線卻瞬間萎靡了。

鐘靈一副戲谑神色,臉頰因為含着棒棒糖鼓起一塊:“生氣了?”

陸漸晖:“……”

鐘靈将棒棒糖拿出來舔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你幫我把照片找到,我賠你一件新毛衣怎麽樣?”

“不過剩下的兩杯你還是得喝掉。”鐘靈說。

陸漸晖不太自然地收回視線,在這個工體風的倉庫裏環視了一圈,之前來的時候随處可見的照片已經收起來了,現在空空蕩蕩一張照片也沒有。

“我本來就說要幫你找的。”陸漸晖說。

鐘靈笑笑,将剩下的兩杯酒也推過來。

陸漸晖搓了一下臉,将兩個杯子的酒倒在一個杯子裏混合,一咬牙端起來一口全幹了。

鐘靈意外地挑了挑眉,吹了聲口哨。

“小孩兒,等會兒頭疼起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麽喝後勁兒大,容易頭疼。”

“你閉嘴,別說話了。”陸漸晖說。

他一說話嘴裏那根棒棒糖的棍子就一翹一翹地吸引人視線,總會讓他想起來那天晚上送他回來被他叼住含在嘴裏的手指。

鐘靈聳了聳肩。

陸漸晖站了會兒,他酒量不錯,以前經常被他爸帶着在飯桌應酬,但鐘靈調的酒雜,度數又高,一杯混合着喝下去他瞬間覺得臉燒了起來。

“我得,你收起來的照片都放哪裏了,我得上個廁所。”陸漸晖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鐘靈笑得猖狂極了,前俯後仰,“這就開始前言不搭後語了?”

“就這點酒量,我還以為你多能耐呢喝得這麽猛。”

陸漸晖忍他很久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鐘靈唔了一聲,眼睛忽然睜得溜圓,眼瞳收縮,漸漸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陸漸晖只是不想讓他再笑,低頭看見他神色不由得懵了一下,他瞬間明白鐘靈可能是誤會什麽了,剛想放開他,鐘靈卻猛地抓住他手肘以一個彎曲的角度朝後背扭過去。

“啊。”陸漸晖疼得叫了聲,緊接着被人從背後踩住膝蓋,他被迫跪在了地上。

背後的鐘靈呼哧呼哧喘着氣,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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