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鐘澗在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周落網了,是顧家的人先找到的,警方随後而至,但那個歹徒依舊沒有蹤影。

柯淮去了解過情況,那個歹徒是鐘澗的一個遠房表叔,失手殺人坐過牢,在進去之前一直威脅鐘澗給他提供錢財和住所,前段時間剛放出來,于是又老樣子找上了鐘澗,而對方也恰好有需求,歹徒便答應幫他行兇。

柯淮見到鐘澗時他已經瘦得脫了相,外套髒污,蓬頭垢面,像是許久都沒有洗澡了,顯然這些逃亡的日子裏對方過得并不好。

他眼眶瘦得突出,見到柯淮連滾帶爬地沖到他面前。

“柯淮!柯淮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我知道錯了,你讓他們放過我好不好?求你了,求你讓他們放過我,只要你肯放過我,我什麽都願意做,求求你了柯淮。”

他神情懇切,柯淮看他的目光卻很冷,他站在那裏,任由鐘澗求他,不為所動。

“放過你?你買兇的時候,有想過放過我嗎?”

柯淮彎腰,慢條斯理地:“你就安心地去坐牢吧。”

“你、你不能這麽對我!”鐘澗神情慌亂,“我是白禾遠的丈夫,他不會願意看到我坐牢的,你讓白禾遠來見我!”

他扯着嗓子喊起來:“禾遠!禾遠!救救我,你救救我!”

柯淮呵地笑了聲:“你就別惦記了,他沒來,我哥我會照顧好,離婚官司也會打,你跟他以後不會再有關系了,死心吧。”

直到此刻,他說了這些話,鐘澗才像是失去了最後的希望,不管不顧地破口大罵起來:“柯淮你不得好死!#¥%@……”

他很快被警察按住,柯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走出了警察局。

警察局外,白禾遠站在柱子旁,把下巴埋進豎起來的衣領裏躲着風。

至始至終,無論警局裏傳出來的是鐘澗的哀求、怒吼還是辱罵,白禾遠始終沒有朝那邊看上一眼,更沒有挪動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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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淮走過去:“走吧哥。”

白禾遠點點頭,倆人上了車,車子在路口拐了個彎,駛上了通往醫院的方向。

白禾遠其實是打算去醫院看望顧星丞,路過警局,才随着柯淮下來了一下。

“學弟現在能吃東西了吧?”白禾遠看看自己帶的保溫壺。

“嗯,能喝一些湯水。”柯淮回答。

白禾遠感嘆道:“學弟生命力挺頑強的啊。”

“嗯。”

顧星丞的生命力确實挺強,連醫生都這麽說過,但其實只有照顧他的人知道他依舊還很虛弱。

能碰水和吃一些流食之後,顧家給他請了護工,柯淮去醫院只用陪着他,偶爾給他念念新聞報紙和財經周刊,有時候柯淮讀着讀着他就睡過去了,然後再蒼白着臉一頭汗地痛醒,而且他還特別怕冷,有時只是推開病房門帶出的風,都能讓他打個冷顫。

回到醫院時,顧星丞的病房裏來了訪客,姚越手裏拿着個保溫壺剛放下,扭頭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我聽說星丞住院了,來看看他。”姚越溫溫柔柔地說。

“哦哦,趕巧了。”白禾遠亮亮懷裏的保溫壺和果籃。

“哥你先進去,我出去抽根煙。”柯淮大步地離開了病房門口。

“柯淮!!”顧星丞在背後喊了一聲,那聲音特別着急。

柯淮腳步一頓,卻還是沒有回頭地走了。

在樓下點吸煙區把煙點着,另一個大哥跟他搭話:“小夥子,年紀輕輕這麽愁容滿面的,家裏人是生了什麽病麽?”

柯淮幾乎沒聽到他說的什麽話,沉默地吸了一口煙,大哥搖頭晃腦地走了。

時至今日,柯淮沒想到他看到顧星丞跟姚越同處一室他還能有這麽大的反應。

這幾乎已經算是他的心疾了。

半根煙沒抽到,樓棟口傳來白禾遠的喊聲:“小淮。”

他一回頭,看見顧星丞坐在一張輪椅上,白禾遠和護工正推着他出來!

他猛然站了起來。

顧星丞現在壓根還不能下床,他怎麽出來了!

他滅了煙快步走過去。

“學弟一看你走了立刻就要下床追,我們沒辦法,只好給他拿了張輪椅。”白禾遠無奈地說。

柯淮在心裏咒罵一聲,顧星丞抓住他的手腕,仰頭看着他:“我沒讓他來,已經把他趕走了。”

“你別生氣好嗎?”

柯淮心裏亂七八糟,胡亂地捋一把額發:“先回去再說,誰讓你下來的!”

他沉着臉,其他人也沒敢說話,幾人又手忙腳亂地把顧星丞運回病房。

顧星丞下樓蓋了毛毯,但即便如此他的傷口也輕微地扯裂了,回去之後不久就發了燒。

醫生發了一通火,給他檢查完傷口之後又給他打了鎮靜和止痛。

柯淮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顧星丞躺在床上虛弱地笑着說:“這醫生真兇。”

柯淮呼出一口氣:“還不是因為你亂跑。”

他忍不住皺眉:“你亂跑什麽?”

“我怕你生氣。”顧星丞一直拉着他的手。

“他也沒問過我意見就來了,我沒告訴過他我住院,不知道他哪來的消息,而且他真的剛一到你就回來了,我都還沒來得及趕他走。”

柯淮嘆了口氣:“我沒生氣,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嗎?”顧星丞仔細檢查他的表情。

“即使有現在也不氣了。”柯淮無奈地說。

“那你,答應我無論什麽事你都不能不聽我解釋。”顧星丞說。

柯淮點頭。

“我以後也不會再跟他往來了,你放心。”顧星丞說。

“我不會再惹你生氣。”

柯淮沉默了一下,似乎走了會兒神,然後才又點點頭“嗯”了一聲。

顧星丞依舊看着他,其實他感覺哪裏不對,心裏總有些虛虛的不安,可是又說不上來,穆源那次也是這次也是,柯淮說不生氣了,他卻有些不踏實。

思索無果,他說起別的話題:“你今天幹嘛去了,怎麽這麽晚才來?”

“鐘澗被抓了。”柯淮也露出了個笑容。

柯淮跟他彙報鐘澗的事的進程。

醫生給顧星丞打的鎮靜止痛針漸漸起了作用,他聽得眼皮逐漸耷拉下來。

但他還頑強地想跟柯淮說話:“那就好,但你也還是要小心那個沒被抓到的歹徒,你明天沒什麽事了吧,要早點來。”

“嗯,喂完貓就來。”

“早知道不讓你去喂貓了,其實它餓不死。”

柯淮露出一個笑:“明天想吃什麽?”

“今天又還沒過去,今天的呢。”

柯淮看看桌上的兩份湯:“今天這不是有兩份了嗎?”

顧星丞已經困得不行了:“不吃他們的。”

不止是姚越的,白禾遠帶的他也不想吃,敵意十分明顯,白禾遠在一旁笑出聲。

柯淮順着他:“行吧,今天想吃什麽?”

“火鍋。”

柯淮無視他,自己做決定道:“那就筒骨湯吧,我去給你買。”

顧星丞眼皮上下阖動:“那你還問我做什麽……”

眼皮合上,他終于睡着了。

柯淮呼出一口氣,給他掖了掖被子,跟白禾遠出了門。

白禾遠一直沒走,留下來幫忙,又陪他去買了湯。

顧星丞那副緊張的樣子和不斷的解釋,想必白禾遠也已經察覺出來什麽,卻還是一直忍着沒問,柯淮看他欲言又止,回去路上忍不住主動告訴了他。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從一開始的相遇到後來的龃龉到失憶分手複合再分手。

白禾遠聽完都沉默了。

“小淮,那你是怎麽想的?”二人慢慢踱步上樓,白禾遠扭頭看看他的臉,“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發現,我總覺得出事以來你的狀态一直都在繃着。”

“你在想什麽?”

“我覺得你不快樂。”

白禾遠一兩句話,柯淮差點眼眶濕潤,他的哥哥永遠最懂他。

“你想跟他複合嗎?”

門口保安已經撤去了多日,顧星丞應該也還沒有醒,二人在病房門口停下,沒有進去,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柯淮放下保溫壺,搓了搓自己的臉,将臉埋在雙掌中。

“哥,”柯淮的聲音很悶,他的眼眶發紅,“我跟他已經結束了,我也不會再跟他複合了。”

白禾遠沉默。

“他出事那時,我覺得除了生死之外,一切都不重要了,在死亡面前,其他都是小事,我很感激他救了我,沒有他,我現在已經死了,所以我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恨他。”

他的聲音發抖:“可是我也做不到跟他在一起,我沒有辦法恨他,我也沒有辦法繼續愛他,我沒有那麽強大。”

“除非我再次失憶,否則我沒有辦法繼續跟他在一起。”

白禾遠皺眉:“但我覺得你還愛他。”

“我跟他之間其實有很多阻礙,過去有,未來也會有,”柯淮從手掌中擡起臉,他的表情淡淡的,“而且我跟他的性格并不合适。”

“愛不愛不重要,我折騰夠了,我不想再折騰了,我想放下以前的恩怨,放過他,也放過我自己,各自好好生活,不再為什麽狗屁愛恨情仇頭腦發熱,這樣或許對我們都要好一些,大家也都能更快樂些。”

“我本來沒有辦法放下,是這場意外,讓我有了能放過我自己的理由和勇氣。”

白禾遠:“那你這些天對他這麽好,是想補償他嗎?最後的時光?”

柯淮站起來:“不是,只是想等他傷好一點再說,到時候我們就真正的兩不相欠。”

“哥你先回去吧……”柯淮說。

病房裏傳來哐當一聲響,像是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

柯淮一凜,迅速拉開病房門。

病房裏,顧星丞半仰半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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