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螢火城（12）
螢火城（12）
“啊！”小鹿因對方扯項鏈的動作身子不自覺往前了一下，對方驚覺失禮，匆忙放開手。他揉着脖子說：“……我是在地下城撿到的。”
金魚很詫異：“地下城？真的有地下城？”
小鹿：“有，而且還很大。”
金魚皺着眉，目光挪開：“之前他和我說要去地下城的實驗室參觀，我還以為他騙我的。”
小鹿摸了摸項鏈上的小圓牌，問：“他？”
金魚說：“他叫希倫。你見過他嗎？他在地下城嗎，他還好嗎？”
小鹿被一連串的問題問暈了，但不難看出，眼前這位叫金魚的少年很關心項鏈的主人，也就是地下城遇到的鼠人。他們年紀相仿，極有可能是同學。
小鹿難過的低下頭。
金魚卻什麽都明白了，他們這一代的孩子很聰明，雖然巴納德限制他們接受哲學教育，他們的情商仍未缺失，或許那是人生而具來的本能吧。
“對不起。”小鹿悶悶地說，“我沒能救下他。”
接着，小鹿将地下城遇到的事都和金魚說了。
金魚不可置信：“他們……他們都被注射了物化病毒！怎麽會這樣！你确定是巴納德抓了他們？”
小鹿說：“千真萬确，除了巴納德，誰能在地下城搞這種實驗？”
金魚緩了好一會神，才認同他的說法：“我真沒想到他們會遭遇這些……當時，當時我應該阻止他們去的。”
希倫走的時候，金魚曾去找過他。金魚總覺得事情很不對勁——希倫是他們這一級學生中最調皮搗蛋的一個，讓很多老師都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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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着我們不敢做的事，說着我們不敢說的話，其實我從心裏是羨慕他的。”金魚說，“那天他像往常一樣質疑老師的解法，我也以為他頂多被叫去罵一頓就好了，沒想過他們會直接離開學校……
“所以在他們離開校門前，我找了個機會問希倫到底要去哪，希倫說巴納德要帶他們參觀地下城的實驗室，我聽說是巴納德，才放下心。他是統帥，我們一向無條件相信他。
“可、可原來這都是一場陰謀嗎？我好混亂，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希倫他再也回不來了嗎？還有其他人，他們也……也……”
小鹿輕輕抱住他，讓他在自己肩膀上哭泣。
他說：“其他人還活着，但處境很不好。我不知道巴納德到底要做什麽，但聽希倫說，他們也是淘汰品，可能會被處理掉。所以我想出城，我要去找上将，告訴他這件事。”
“上将？”金魚抹了把眼淚，從他懷裏掙脫，“你是說邢濯上将？他可是巴納德的心腹，你為什麽要找他幫忙？”
“我也不知道。”小鹿被問倒了，“除了他，我不知道該找誰。”
金魚并不信賴邢濯，在所有人眼裏，邢濯是巴納德的左膀右臂，完全就是穿一條褲子的，如果巴納德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那麽身為他的上将，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更何況上将本來的形象就不好。
金魚猶豫道：“你把地下城的入口告訴我，我去救人。”
小鹿搖頭：“不，太危險了。他們都感染了病毒，你們貿然前去，很容易也被感染！”
緊接着，金魚又陷入糾結：“你說得對，太危險了。我不敢去。”
空氣中有風吹過，從外面，從戰場上吹來的塵土，讓他們只能捂住口鼻幹咳。這幾天螢火城總在刮風，小鹿從未在意。直到這陣風之後，有什麽變化了，很安靜，好像風停了。
不知從哪冒出來兩三個人，出來喊金魚回象牙塔。
他們看到了小鹿，小鹿只好再把自己的事說了一遍，他覺得這些孩子是無害的，而且他想得到這些孩子的幫助。
小鹿說：“你們能幫幫我嗎，讓我去外城區。”
有同學說：“外城區？不是還在打仗嗎？！”
有同學接話：“怎麽回事？怎麽這次和星星部落打那麽久？以前不是一兩天就能結束嗎？”
“我也是昨天在辦公室外面聽到的啊，說是外城區突然出現一群變異生物，起碼有一百多只！瞬間就感染了好多人！所以上将提出停戰，先解決變異生物。星星部落表面答應，背地裏卻搞偷襲，把內城區的保護殼炸了個洞。”
“難怪！我還說他們一群野蠻人，以往早就打回老家哭鼻子去了，這次能堅持那麽多天！還保護殼好修複及時，沒讓外面的災難進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只有金魚聽完反而皺了眉頭。
金魚質問：“你說外城區有變異生物？”
那人答：“可不是嘛！我長這麽大一只都沒見過，外面居然有一百多只！太吓人了，你們可千萬不要出去，出去就是送死啊！”
小鹿搖搖頭：“我一定得出去。你們因為安全考慮，沒法幫我也沒關系，我可以再想辦法。”
衆人臉上犯起了難。
有人說：“你要去的話，戴上防毒面罩吧。”
又有人說：“對，你還得帶些武器。我們還沒成年，沒法借你，但是搖籃有武器裝備，你或許可以去那……”
他們獻計獻策，這讓小鹿深受感動。
金魚在他身旁一言不發，沉着臉不知在思考什麽。
小鹿看了看手中的刀，天知道，那把刀還是從邢濯家的廚房裏拿的。切個土豆都切不利索。
有人說：“搖籃的武器裝備，沒有那麽好拿到吧？”
有人回答：“給他們斷個電就好了！至少能解決一大部分仿真人！”
“媽媽呢，媽媽怎麽辦？”
“哦，得想個辦法對付她。”有人失落道，“要還是從前的媽媽就好了，她那麽溫柔善解人意，一定會幫你的。”
小鹿好奇問：“什麽媽媽？”
有人解釋：“是搖籃的創始人，但她在一年前感染了物化病毒，所以……後來媽媽就成了搖籃的一個職位，負責照顧搖籃裏的嬰兒。”
被這個話題勾起無盡的思念，有人感慨：“我好想媽媽……都是上将那個狠心的人殺了她！”
“可那時候媽媽被感染了，也不能全怪上将吧。”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就是過不了心裏這關。我又不能拿那個上将怎麽樣，嘴上抱怨兩句還不行了嗎。”
小鹿輕輕嘆氣，看來上将的确樹敵頗多啊。
這時，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在他們頭頂的天空劃過。有人認了出來：“那是巴納德的飛艇！他怎麽會出城？！”
飛艇在半空中觸碰到保護殼，然後保護殼像是撕開了一條縫——小鹿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終于看清，保護殼并非透明，而是由一根一根極細的納米絲編制的網，堅韌無比。
有人給他解釋：“那張網通了電，不帶任何保護措施觸碰的話，會立馬被電死的。”
有人說：“如果你非要去外城區的話，還是先弄到武器比較靠譜。”
有人建議：“不然等晚上吧？等那個不近人情的媽媽睡着，我們再潛入搖籃會更好操作一點！”
小鹿思考着巴納德出城的原因。
作為統帥，而且上将還在城外，有什麽事是需要他親自去的？其實不難猜測，一定是外城區的戰況的變得棘手了，要麽就是上将出事了。
他的心裏隐隐有不安，卻不想在這群孩子面前表露。
小鹿才想開口，說他等不了晚上，必須馬上出發，但——
金魚拉住了他的手，看着天空，飛艇留下的尾跡，像做了什麽決定似的，替他說出心裏的話：“現在就走。”
金魚對其他人說：“你們從象牙塔裏拿點防毒面罩和外傷藥來，你們幫我去斷開電源，你們去引開前臺的仿真人，我帶鹿呦進搖籃拿武器。”
金魚很有條理地布置着，小鹿側眼看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金魚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害怕去冒險，完全可以不用幫他的，但現在有什麽讓他做出了改變？
拿到物資，小鹿塞進包裏。
那邊也有人去引開了搖籃的安保，他和金魚一同進去。
裏面已沒有仿真人，而攝像頭在角落閃着紅燈，沒法管，現在他就是光明正大進來“搶劫”的。
他問：“我只來過一次，不知道武器放哪。”
金魚卻說：“在裏面。”
裏面的意思是，上次小鹿去過的，位于焚燒間旁的房間。那似乎是一個中轉路口，其他方向是倉庫。
金魚為什麽那麽清楚？
兩人快速走到倉庫門前，卻隐約聽到倉庫裏有些聲音，那聲音還不是說話的聲音，而是……呻/吟。小鹿幾乎是一瞬間知道裏面在發生什麽。
裏面的動靜還不小，似乎還撞到了門上，發出了砰的一聲，那令人暧昧的聲音更清晰地從門後傳來。
“啊……我好想、好想有個孩子！”裏面那位媽媽說，“親愛的，讓我懷上你的孩子吧……”
“不行，螢火城的孩子只能從搖籃裏誕生。”
“那有什麽關系，我現在是搖籃的媽媽了，我可以解決這一切。”
“你做不到的——”
“誰說的！我、我早就這麽做過了，啊真爽！我很早以前就借着搖籃養過自己的孩子，而且原先的瑤夫人，她也這樣做——過——”
這一段話的信息量太大了，小鹿震驚不已。
他看向一旁的金魚，只見金魚攥緊了拳頭，猛地捶向倉庫的門，一瞬間悶響蔓延整個空間，裏頭的人吓了一跳。
很快，有個衣衫不整的女人打開門，從她身後鑽出一個男人，遮着臉跑遠了。
金魚憤怒地看向那女人，毫無敬意和畏懼。
金魚喊她：“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