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螢火城(11)

螢火城(11)

SL大廈頂樓,一位穿着軍裝的男人正大步走着。他身材并不高大威猛,長款外套一直到他的小腿肚,略顯臃腫。

路過的仿真人都低頭恭敬地喊他:“卡特上校,早上好。”

卡特連正眼也不給一個,徑直無視,往盡頭的房間走。那是統帥的辦公室,此刻正緊閉着。秘書将他攔下,說統帥正有訪客。

不一會,門打開,裏面走出來個穿白大褂的人。

卡特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那人胸牌上寫着的是FDR——螢火城DNA遺傳研究中心。這可不一般,他幾乎立馬想到那份報告,關于那個無症狀感染者,在對方的DNA裏有一段變異的序列。

這樣看來是有結果了。

短短打了個照面的擦肩,卡特心懷鬼胎,走進辦公室。

巴納德沒休息好,昨晚又讓小鹿跑掉,他很是心煩。他派下去的敢死隊不僅沒能抓住小鹿,還死了幾個,這令他有些擔憂,小鹿到底有什麽通天的本領?

“統帥,早上好。”卡特稍稍彎腰鞠躬,表示尊敬。

“呵。”巴納德似笑非笑,點燃一只雪茄,“卡特,我讓你留在內城區,是要你保證內城區的秩序安全,你明白嗎?”

卡特的笑容僵住:“當然,我也是那麽做的。”

巴納德冷笑:“哦?我怎麽聽說你在前兩天去過上将家裏,還把他家的門鎖弄壞了。你們兩之間有什麽恩怨麽?”

卡特不禁打了個冷顫:“……呃,統帥,您聽我解釋。我、我只是聽人說上将家裏有異動,他在外城區一時回不來,我就想着……”

巴納德打斷:“行了!你為什麽我沒興趣,但你要知道,我賦予你的權力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收起你的小心思吧!螢火城目前需要的是團結,是一致對外戰勝變異生物!”

卡特深受感動:“是,統帥!我保證認真守護內城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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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麽說,但卡特心裏可并不是這麽想的,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行動會被巴納德知道,他那天帶人去抓小鹿,帶的可都是心腹,難不成巴納德的眼線如此深,都埋伏到他身邊了?

這時,門再次被打開。

秘書手上拿着通訊機器,說出一條震驚的消息:“上将被感染了。”

巴納德猛地起身:“什麽??!”

卡特也驚訝:“你說上将被感染了?在外城區?現在?”

秘書點點頭道:“是的,就在幾分鐘前,上将為了對抗變異麻蠅,不幸被咬中手臂。是盧威爾上校傳回來的消息,他不确定要不要處理上将,請求統帥的指示。”

秘書只是個仿真人,說起話來像新聞報道一般機械化,毫無感情地陳述這件事——但這可關乎人命。

所有人都知道,在螢火城,被物化病毒感染的人,必須立馬處理,也就是殺掉,以阻絕病毒再次蔓延。

卡特詫異地看向巴納德:“統帥,我知道這很難抉擇,如果可以,我申請去外城區。”他的意思是他來做這個劊子手。

巴納德擡手阻攔:“不,我親自去。”

卡特慌忙道:“外城區太危險了!統帥,請您三思!”

巴納德只需要下指令就好了,從來也都是這麽做的,只是現在被感染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上将,關切之心很正常。但卡特卻覺得有些過頭。

巴納德嚴肅道:“別說了,我必須去。”

卡特看着巴納德穿上軍大衣,走了出去。在樓底,巴納德召集了一支軍隊,開着小飛車,浩浩蕩蕩前往外城區。

太怪異了。

上将即使很重要,真值得巴納德這樣冒死前往嗎?

這次外城區打起來原本是因為星星部落的進攻,螢火城和星星部落這十幾年打來打去,簡直是家常便飯。上将帶兵親自上陣,是巴納德要求的,于是內城區就留下卡特看守。

但無論如何,前方戰情怎麽突變,也不該是螢火城的統帥親自上陣,萬一在外面遇到危險該怎麽辦?

卡特有一些擔心,但不多。接下來他就揚起忍不住的笑意。巴納德和上将都死在外面才好呢,這樣螢火城不就是他的了?到時候誰還能和他一争高下?

他滿臉得意地乘電梯下樓,找到他的眼線兆夫,也就是在生物檢測中心工作的老夥計,上次小鹿的體檢報告也是對方洩露給他的。

兆夫聽完卡特的說法,立馬聯系了遺傳中心那邊的人。

緊接着,兩人以統帥有需求為由,拿到了報告,也就是早上遺傳中心送到統帥手裏的那份,的複印版。

“什麽?”兆夫皺了皺眉,“他們的報告裏顯示,那個感染者變異的DNA序列和已滅絕的麋鹿DNA高度重合,并且在這段DNA序列裏出現了第五種堿基。”

卡特問:“什麽意思?”

兆夫想了想:“人類的DNA序列一般是由四種堿基組成,AGCT,大差不差的。而在感染者的體內出現了第五種堿基,雖然不是已發現的堿基中任何一種,但它和曾經在噬菌體裏發現的某種堿基很類似——

“也就是說,這指向一種可能,感染者他本身是個病毒。但病毒的具象化怎麽會是人類,還長了一對不可思議的鹿角,我完全不能理解。”

卡特道:“不管怎麽說,我得趕緊找到他。在他身上一定還有令人驚喜的東西……”

兆夫接話道:“或許是物化病毒的轉機!”

“為什麽這樣說?”

“你聽過古老的一句話嗎,以毒攻毒。總之,我覺得我們能從他身上找到物化病毒的起因,或是通過他研制出疫苗。”

“……我可真是受夠這樣的世界了,真是那樣,确實太好了。”

在距離搖籃十來米的地方,小鹿從一個下水道井蓋裏爬了出來。沒想到外面已天光大亮。他在地下城待了一整個晚上?還是一整天?他完全不知道時間流逝的概念。

他蓋好井蓋,發現周圍的保護殼都很完整,而遠處的戰火似乎已經平歇。難道已經打完了?可四周的寧靜又讓他生出一種警惕,總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搖籃大門裏走出來幾個人,小鹿趕緊找了個掩體躲藏。

那似乎只是仿真人,小鹿還記得上次過來,在前臺與她們打了照面。她們将嬰兒用的床單拿出來晾曬,盡管沒有陽光,她們每天都這麽做。

“你在那做什麽?”

忽然,身後有一個少年的聲音。

小鹿吓了一跳,急忙回頭,手不自覺握住了刀柄。

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個頭不高,衣着整齊幹淨,頂着短短的頭發,明眸皓齒,好奇地看着他。

少年問:“你這是什麽?”

然後伸手想觸碰小鹿的頭,被小鹿快速閃開。

小鹿将刀抵在身前,少年吓了一跳。

他們的動作引得不遠處在曬被單的仿真人注意,小鹿從餘光中看見那些人已經要走過來了。他着急地蹲下身,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時,少年輕輕一笑,朝那邊揮手:“沒事!我和同學鬧着玩呢!”

仿真人聽後,過來沒有再過來。

小鹿詫異地擡頭,這個人,為什麽要幫自己?

那少年往後走了幾步,朝他遞眼神,于是小鹿跟着他走到了一個角落裏。那是搖籃隔壁的建築,看上去是個住宅樓。

那少年說:“我叫金魚,你呢。”

說着,那少年還禮貌地遞手過來,想要握手。

小鹿的動作僵直了一會,他收起刀,才伸出手想要……伸到一半發現自己的手掌全是黑乎乎的髒兮兮,在地下城摸爬滾打搞的。

于是他又想收回去,至少拿衣角擦一擦再——

金魚毫不介意,笑着走過來直接握住。少年的手心很溫熱,那是小鹿許久沒感受到的真實。

他詫異地眨了眨眼:“我叫鹿呦。”

金魚驚喜:“好好聽的名字!诶,你的手受傷了。”

小鹿手臂上的傷口凝結猩紅的血痂,是巴納德割開的傷口,尚未愈合又經歷了一系列的慘痛,如今他都快麻木了。

金魚說:“你等我一會!”

說罷,對方轉身往外跑,從一扇門進入身後的建築。

它坐落在搖籃隔壁,卻和搖籃完全不同。是一棟紅色磚瓦壘築而成的建築,門窗都是深沉的黑色,看上去嚴肅又古板。

很快,金魚再次回來,拿來了醫藥箱。

他用酒精給小鹿洗了傷口,上了藥,包上幹淨的紗布。

小鹿對他說謝謝。

金魚問:“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麽把包戴在頭上了嗎?”

小鹿才注意到,原來自己頭頂還頂着一個醜醜的郵差包。他摘下後,鹿角露出耀眼的光芒,像鑽石一般璀璨。

金魚看呆了,忍不住伸手觸摸。

不過那光芒只持續了幾秒,閃過之後,又變成黯淡的白光。即使這樣,仍是很奪目。金魚詫異:“你就是那個無症狀感染者?”

小鹿不知如何回答。

忽然,金魚的手往下移,抓起他胸前的一個東西。金魚震驚道:“從哪來的?你從哪得到的這個東西?!”

那是鼠人的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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