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楓明兒與水天兒
楓明兒與水天兒
林觀德既是敢帶着母親一起來明月閣,其實已是信任水天兒,畢竟水天兒是她一手培養的。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她還是不敢貿然就禀明了身份。
林觀德這邊速速回了沈母那處。
沈母挑了好幾件衣裳,皆是顏色豔麗,形容華貴。
林觀德想着沈母這養孩子也頗大氣了些,明月閣的東西既有貴的也有便宜的,但她手上挑得這幾件想來是價值不菲。
沈母見她去得有些久便問道:“怎去了這般久?你若再不回來我都要派春紅去尋了。你瞧瞧這幾件如何,可還喜歡?”
林觀德找個借口搪塞了過去,也不計較買什麽樣式的衣服,她今日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裝模做樣看了幾眼,便說道:“母親挑的我自是都歡喜。”
今日沈母何嘗沒有聽出來謝夫人話外之音,疑心她沈家是落魄了去,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便是再落魄養個女兒還養不起嗎?
她也不是為了同謝夫人置氣一連買了這麽些衣裳,只不過是想着謝夫人那句話說得對:正值青春年華,穿得這樣素做什麽?
沈母起先還擔心女兒不喜歡這樣豔麗的服飾,見她沒有異議也才放下心來。
沈母笑道:“就你貧嘴。”
她招呼着店小二過來結賬,店小二早在一旁算好了價錢,見沈母招呼他便湊上前報了銀兩,說道:“我家掌櫃的見你們買得多,給你們減了價。”
沈母也沒多想便付了錢。
林觀德笑道:“你家掌櫃倒是個會做生意的。”
林觀德一行人買好了衣服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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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觀德明日要見的那人是楓明兒,她與水天兒是一對雙生子,二人名字取自“紅葉落湘川,楓明映水天”。
從前古些的時候,雙生子會被認為是不祥之兆,但到了大昭建文年間便沒有這種說法了。林觀德與她哥哥也是雙生子,出生時候天降祥瑞之氣,反而被人稱是吉兆。
楓明兒與水天兒便不一樣了,兩人是國子監祭酒家的孩子,族中男女無有不通詩書者。二人一出生便被家族認為是不祥,長到十歲時族中有夫人難産一屍兩命,便認為是二人帶來的災禍,将她們丢了去。
二人後在京都流亡,當上了妙手空空兒,靠盜竊為生。
有一天兩個人偷到了星月樓,被人抓了帶去給林觀德處置,後來林觀德便把她們也留了下來。
楓明兒是水天兒的姐姐,性子沉穩,林觀德不方便多去星月樓,都是楓明兒打理着底下的事,算是星月樓的半個主子,兩人也都知道林觀德的真實身份。
她那日見謝明從星月樓裏出來,唯恐他已經盯上了那處,自然不敢貿然前去,只能行此計策通過水天兒與楓明兒聯絡了。
幾人回了府,韻雯閣內沈母讓她試了下今日買的衣服。
林觀德随意拿了條便去換上。
她姿态曼妙,亭亭玉立,穿上了縷金百蝶掐腰裙更顯身段,少女秀靥清雅,眉似柳葉,眼含秋水,好不動人。
春紅在一旁誇耀道:“奴婢就說小姐阖該穿些這樣的衣裳才是,多襯人呀。”
沈母也滿意道:“可不是嘛,你才十六穿那樣素作甚,往後就該穿些這樣的衣裳。”
林觀德見二人如此說道也笑了起來,不一會她感覺有些氣不順,她道:“母親,我總覺得這件勒得慌,您幫我瞧瞧是不是買小了些?”
沈母聞此忙上去打量了起來,她左看右看瞧着好像真是有些小了,她道:“這現在的衣服怎越做越小了,你都這樣瘦了還覺着緊,這腰身掐得這樣細是要勒不活誰去?只可惜了,換件罷。”
林觀德忙道:“不行母親,我喜歡這件喜歡得緊,換不得。”
“你這都被勒得順不上氣了……”
林觀德尋了由頭趕緊說道:“明日我帶着春紅去換件罷,來回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沈母沒見女兒因為哪件衣服央過她,偏她明天與謝夫人約了要商量林觀德的親事不能同她一道去了。她只能說道:“你小心些去。”
翌日,林觀德如時到了明月閣。
林觀德被店小二帶去了廂房,而春紅則被她支到城東買糕點去了。
楓明兒和水天兒早已經在裏面候着了。
兩人面容略看相同,但細看過去還是有所不同。楓明兒較水天兒看上去更為穩重臉型更加尖細,而水天兒的臉型則更為圓滑一些。
楓明兒昨日聽了妹妹水天兒的話,這會認定了這來的沈知弗便是那林觀德。
她眼圈泛紅看着林觀德說道:“主子,這半年你去哪裏了?”
楓明兒不知道林觀德的樣貌為什麽變得判若兩人,她不關心,她只想知道林觀德去了哪裏,過得又好不好。
林觀德知道這兩人都是犟驢脾氣,認定的事便不會再變,她索性也不裝了。
林觀德沉聲道:“我的事情先不急,往後再敘,你先同我說說星月樓發生了什麽?”
楓明兒知道時間緊急,也很快進入了正題,她道:“半年前,大約是十二月的時候,林家的人拖着你的屍首帶回了林府,被我們安插在林家的暗衛十四發現,她在那處偷聽了半天,便聽到了林永善和林觀義的談話。”
林永善便是林觀德的父親。
“他們話裏話外大致意思就是把你殺害,然後讓你的兄長林觀義去代替了你。十四聽到了這話,馬上回星月樓同我說了。我問她可見到了你的屍/體?她說:‘死狀極慘’,後來我讓她繼續回林府潛伏着先,然後便在星月樓籌謀着為你報仇。
說到這裏,楓明兒早已經泣不成聲,她說不下去了。
林觀德面上沒有情緒,她轉頭對一旁也在嗚咽的水天兒說道:“你姐說不下去了,你說。”
水天兒滿面淚痕泣道:“主子死了,我們就算籌謀再多也無用,後來姐姐把星月樓在外面做任務的暗衛全召喚了回來,問他們願不願意為你報仇,願不願意做死士,不願意的就給了他們一筆銀子讓他們走了罷了,總歸他們離了星月樓也是能活得很好的。最後統共有十人。”
“本已算好了時日動手,但他們把你的屍/體丢到了亂葬崗,讓惡狗啃噬,不忍心讓你死後還受到侮辱,他們就決定提前行動,在亂葬崗動手。不料林家的人以你的屍身為餌早在那裏設好了天羅地網,等他們進套,最後十個人死了七個在亂葬崗,只有十四十五和姐姐逃了出來。”
願意去的這些人都是最接近星月樓核心機密的人,也是最衷心,願意為死去的主子赴死的人。這一趟果真有去無回,最後葬身在了亂葬崗。
“既逃出來了應該好好活着躲起來才是,十四十五為什麽又被抓去了大理寺?”
水天兒道:“姐姐一點也沒有同我透露這些事情,我一開始的時候甚至不知道主子已經死了,後來我去星月樓尋姐姐的時候見她在養傷才知道了這些。十四十五養了半年的傷,籌劃了半年,又去行刺了,後來仍是不成,被抓了去。”
林觀德道:“林家人自是知道有漏網之魚逃了出去,定會加強戒備,他們就兩人去了豈不是白白送死?”
楓明兒緩了過來,說道:“我攔着他們不讓他們去,說:‘若你們要去,我也要跟着一起。’他們卻說:‘我們的命是主子給的,被主子帶回的時候我們就想着,從今往後主子讓我們做什麽我們便做什麽。我們靠着主子活着,若沒了主子,我們也不知道今後該去做什麽了。你若也跟我們一起去了,今後水天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林觀德有些想哭,但此刻竟哭不出來。她閉着眼,蒼白的膚色讓她看起更加頹敗,充斥着一股破碎感。
水天兒見她這樣忙道:“主子,你沒事吧?”
林觀德搖了搖頭,她睜開了雙眼,眼中盡是血絲,她道:“十五如今被關在大理寺,星月樓可還有人能去救?”
楓明兒擦拭了眼淚道:“那日逃回來了後,我還經營着星月樓。雖自你走後勢力大不如從前,但也不算無人可用,而且小妹的明月閣裏也有不少人,我們本打算四日後在謝老夫人的壽辰那日去大理寺劫人。若是壽宴能拖住謝明一兩刻鐘,我們興許能救出人來。”
林觀德沉默片刻後說道:“你們只管去救人好了,謝明我來拖住。”
楓明兒擔憂道:“主子,你如何拖得住他啊?”
“我自有法子。”
提到謝明,林觀德問道:“那日我見謝明從林觀德從星月樓出來,莫非是你們漏了馬腳惹他生了疑。”
楓明兒想起前幾日謝明來過,忙道:“那日他來了我是知道的,但他确實好像只是來用飯的。況且除了十四十五刺殺林觀義以外,我們許久未有過什麽動作了,應當不能被發現吧。”
三人商量好了四日後何時動手,恰好春紅也從外面買了糕點回來了。
走前楓明兒小心翼翼地問她,“主子你還會回星月樓嗎?”
林觀德苦笑道:“我同你們一樣,不回星月樓又還能去哪裏啊。”
星月樓是他們的家與歸所,何嘗不是林觀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