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謝家書信

謝家書信

李穆晚未曾見過林觀德對他這樣冷淡。

他的臉馬上蒼白了幾分,渾身有些發冷,眼角破了皮,有絲絲血滴滲出。

他怔怔道:“公子……”

周邊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學子,對他們這處指指點點。

“他們惹誰不好偏偏去惹錢呈,他平日裏性子最是火爆,看誰不慣只管打了,他們才剛來沒兩個月就惹到了刺頭。啧啧啧……”

“平日裏面早就看這二人不舒服了,他們哪能同謝小侯爺相比,就這樣也能入蔣老門下?”

“誰知道呢,這回有好戲瞧喽。”

“你還是不願意動手嗎?我若這次幫你出手,就是最後一次了。”林觀德冷聲說道,說完這話就起身準備動手。

李穆晚忙扯了她的衣服,他死死攥着林觀德的衣角,從口中擠出了兩個字,“我打。”

林觀德沒有回頭看他,只點了點頭說道:“別忘了我教你的,怎麽打人最痛。”

李穆晚從地上起了身,走到了錢呈面前。錢呈見他眼神兇狠,與方才截然不同。他心中有些不安害怕,但見到旁邊還站着這麽多人,只硬着頭皮說道:“怎麽,你還敢打……”

話未說完,李穆晚便一拳打到了錢呈的面上,錢呈被打得後仰了幾步,李穆晚乘機一腳踹上了他的心窩。

李穆晚招招狠厲,打得都是人身上神經集中之處,一拳一腳便能讓錢呈痛不堪言。

方才打了李穆晚的那些人見到他竟然當真有幾分功夫,這會也不敢再往跟前湊。況他連錢呈都敢打,何況他們。

錢呈痛得到處打滾,他手捂着心口,怒道:“你敢打小爺!你想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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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行方在這處見李穆晚被人圍堵,想到這人是同謝明一起從京都來的便趕緊跑去找了謝明,幾人趕到的時候便看到了李穆晚動手打人的景象。

徐光行驚道:“從前沒見這悶葫蘆這麽厲害啊。”

陳娟看着他們的方向對謝明說道:“他以前可是一點武功都不會的啊……”

徐光行聽到更是驚訝,“這從前一點武功都不會打人便這麽狠了啊。”

李穆晚自小在宮中受人欺辱長大,母親只告訴他忍耐着就好了,慢慢的總會等到日子好起來的時候。李穆炎霸淩侮辱他,就連自己宮中的宮女太監也嘲笑他,父親母親說愛他,但沒有人幫他。

他只能閉塞了感官,只有這樣在被欺負的時候才能稍稍好受一些。

終于在那一天,有位公子出現了在了他黑暗的世界當中。李穆晚知道林觀德會保護他的,他不敢想象若是林觀德也抛棄了他,那他會變成什麽樣。

他方才挨打的時候明明可以還手,但他卻沒有,他習慣了依賴林觀德,若是自己還了手以後,林觀德不保護了他該怎麽辦。

因方才力道過大,他的手指上滲出了鮮血。

他眼中腥紅一片,還沒有從第一次動手打人之中走出來。

林觀德走到了他的身後,對他說道:“你做得很好,別人若是欺辱了你,打回去便是,你越是畏縮他們越是開心。”

林觀德走到那錢呈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他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動他,這次是他動手,若有下回,便是我動手。”

旁邊徐光行聽到林觀德這麽狂妄的話,問道:“林月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他比那李晚還要厲害些?他動手會怎麽樣啊?”

陳娟看着林觀德道:“他動手嘛……這人少說得卸下條胳膊來。”

徐光行驚了,“這人什麽來頭?怎麽說的這般吓人?”

謝明在旁邊提醒道:“他不是同你說了嗎,林觀德是他姑奶奶家的弟弟的外甥的子侄。”

徐光行道:“原來這這層關系竟然這麽硬啊……”

謝明道:“關系不硬,他人硬。”

錢呈何曾被人這番羞辱過,他對林觀德怒道:“你究竟是誰!你信不信我讓父親殺了你!”

“惹了我,我讓你在江西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謝明知道李穆晚的身份特殊不能暴露,眼看事情要鬧大,他出了面及時制止道:“我且提醒了錢公子,這二人身份難測,還是不要輕易動手的好。”

錢呈雖謝明身份顯貴,但此刻哪裏顧得了這些,他道:“我管他們什麽身份,皇子來了我照樣殺!”

謝明一身錦袍白衣勝雪,他唇邊挂笑,少年看上去溫潤如玉,但卻帶着觸不可及的疏離冷淡。他道:“我們三人一道從京都來,錢公子還不明白嗎?”

謝明不說明二人身份只這般欲說還休地讓衆人猜去。三人從京都一道來,莫非那二人也是京都有名的世家子弟,亦或者是說這二人同他關系甚好,有他罩着?

謝明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尚且惹人生疑,只當他故弄玄虛,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讓人瞬間不敢多說置喙。

林觀德沒想到謝明會出面幫他們,她深深地看了眼謝明,說了聲“謝了”便帶着李穆晚走了。

謝明走到錢呈面前蹲下,只用他一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令堂不過三品官員,這二位錢公子還真的得罪不起。”

說完這話也起身走了。

無人注意到那錢呈倒在地上看着幾人離開的方向眼中盡是怨毒。

何管事和蔣十餘二人在竹林這處一直看着,見事情結束便也離開了,二人穿過竹林,往北邊走上一段石子路便能出去。

何管事說道:“這林公子倒也厲害,終歸還是讓三殿下自己出手了。”

“只會耍這些小心機罷了,若非方才謝明幫他解圍,他當如何?做事這般不顧後果,将來碰上的不是錢呈這樣的人,還會被謝明唬住嗎?”

何管事不認同道:“這話也不能這麽說,林公子自然會有自己的考量,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他還不知道嗎?”

蔣十餘見何管事替林觀德說話,瞥了他一眼,道:“你怎麽還幫他說上話了,若他這脾性不改,往後等他碰上刺頭看誰能救他!”

何管事說道:“哎呀我瞧着林公子也沒那麽十惡不赦,您老得饒人處且饒人,到時候莫要把人逼急了往絕路上逼去了。”

這何管事在白鹿洞書院呆的時間也久,同蔣十餘是舊相識,二人争了一路誰也不讓誰。

*

夜色寂靜,薄弱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了屋中,簾子上的細穗被微風拂過輕輕晃動。謝明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之中更顯白皙如玉,燈光透過節節分明的手指照得它宛若上好的羊脂玉。

千恒的出現打破了房中的寂靜。

千恒是謝明的護衛之一,為人機敏行事謹慎,他從懷中拿出了謝家寄來的家書遞給謝明。

謝明坐在案前提筆寫着些什麽東西,見人進來了便把筆擱了放置在筆架上面。

“公子,這信已經在驿站放了将近半月,那邊的人催着我取,我就拿回來了。”

除了飛鴿傳書之外,一般官家都是通過驿站傳遞家書。但信件在驿站一般只存放幾天,若放得久了便會有人來催。

驿站裏一般不傳遞書信,但是皇家和官府的人自有特權,可以通過此傳訊,抑或者驿站裏的人裏面有你老舅,你也可以用這個傳遞書信的特權。

謝明早知道謝家傳了信過來,只不過遲遲不願取信。

他接過書信迅速掃了一眼,信上大致內容就是讓謝明在白鹿洞書院一年一次的校驗務必奪得第一。

他自嘲的笑了笑,自知道驿站那邊謝家來了信後,他便知道這上面說的果真會是這些。眼不見為淨,他不願意看這些便幹脆拿也不想拿了,若非驿站催促,他倒是巴不得它爛在驿站。

謝侯爺事事要謝明當第一,縱是在書院的校驗比試當中也不能落了下乘。凡是能讓謝府長臉得面的事情,謝侯爺會毫不猶疑地讓謝明去做。

他把信紙放到了火焰之中,火舌迅速吞噬上了紙張,不過一瞬間便化成了灰燼。

整個書院似被一大塊墨黑的幕布遮掩,燈火昏暗,謝明在屋中坐着,四周靜得可怕。

他神色恹恹,眸底沒有一絲光彩。

謝明平日在衆人面前都是無情無欲無求的君子模樣,何曾這番頹然。

千恒擔憂地看着謝明,不知該怎麽辦,他不是陳娟不知道該怎麽逗主子開心,可惜陳娟非要出去湊熱鬧,若是他在就好了。

四月八是浴佛節,這日全國要齋戒,江西布政使司下的九江府自也要辦龍華會,為佛洗浴,慶祝彌勒下生。

佛教是國教,皇帝也會親自祈福點燈,在這一日舉行隆重儀式祭拜佛神。在這樣一個形式化的朝廷之中,一切都以禮儀廉恥為根本,表面即是實質。皇帝既然願意誠心禮佛,那便代表了對這個節日的重視。

這一日哪裏都熱熱鬧鬧,從早到晚都未靜過,只謝明這一處安靜又落寞。

陳娟早些時候得了謝明的應允早不知跑哪裏混耍去了。

千恒問道:“公子,若不如出去看看吧,外面熱鬧得很。”

謝明是謝侯爺獨子,謝家長房就謝明一子,好在謝明争氣,是人人稱贊的公子小侯爺。謝明平日裏黯然神傷之時總喜歡一人待着,這一待就是一天。

他淡淡道:“不用了,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待一會。”

謝明語氣淡淡,卻是不容反駁。

寂靜的房內,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

“謝兄謝兄!”林觀德的聲音穿過房門傳進了屋內。

萬籁俱寂,房中那身穿白衣的少年聽到這聲音卻兀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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