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賭約
賭約
林觀德沒有回答謝明的話,旁邊徐光行說道:“賭就賭,我有何不敢?”
謝明皺了眉頭,直覺林觀德又想做什麽壞事。他道:“先生嚴厲,你若在書院同別人打賭,被發現了,少不了挨罵。”
林觀德點了點頭,似乎覺得謝明說的不錯。但她轉頭就同徐光行說道:“賭什麽呢?”
謝明冷聲留下一句“好自為之”便不再理會他們。
林觀德說道:“我聽聞你家有把上好的劍,名‘相思’。聽聞那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劍,若我賭贏了,這劍便送我。如何?”
‘相思’是古時的一出了名的劍客游江西九江府的時候留下的,劍主的夫人早年逝世,最後改這劍名為‘相思’。
徐光行鄙夷,“你倒還真敢獅子大開口,況說這樣的好劍,你會使嗎,你就敢要?”
“你管我會不會使,你就說賭不賭便罷,哪這麽多廢話。”
那徐光行出生不低,也是自視甚高,一被林觀德刺激,便道:“有何不敢?不過一把劍而已。我賭了這把相思劍你賭什麽?”
林觀德說道:“我聽聞的你父親愛好書法,這京都有位才子名叫林觀德你可知道?”
徐光行說道:“這誰人不知,你說他作甚?”
林觀德出名甚早,聞名天下,就連江西的人都曾聽聞。
“這林觀德寫得一手好行楷,頗有王羲之遺風,若是我拿他的字畫來賭可行?”
徐光行顯然不信,他上下打量她道:“你怎麽會有他的字畫?這林公子的字畫千金難求,你別現在誇下海口,到時候賭輸了拿不出東西成丢人了。”
物以稀為貴,這京都的人慣會哄擡物價,林觀德雖寫得一手字卻不常寫,曾經寫了兩幅也只為了盤下星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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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你說誰家還沒有親戚不是?林公子姓林,我也姓林。我說來都怕吓到你,林公子他是我姑奶奶家的弟弟的外甥的子侄。”
林觀德胡謅一通,這徐光行顯然沒反應過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是個什麽關系,他疑惑道:“不是,你這算哪門子關系啊?這林公子曉得有你這麽號人嗎?”
“怎麽不曉得,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遠房親戚不是親戚啊?你就說賭不賭吧?”
謝明在旁邊聽着林觀德滿口胡話也不拆穿,畢竟林觀德若是賭輸了,也不是拿不出這東西來,況她也不一定會輸。
她本就聰明,還比尋常人更要上進好學,這樣的人,誰能比得過她啊。
一月後的校驗,所有人都會參加,林觀德自然也是。謝明雖為世家公子之首,但他不覺得自己比林觀德厲害,就如父親雖日日責罵林觀德,但卻沒有否認過他的聰慧。
徐光行那邊聽林觀德如此挑釁,急道:“怎麽不敢,比就比,到時候你若是輸了只管雙手捧上字畫即可。”
林觀德揚眉,“自然。”
這白鹿洞書院人才輩出,往年凡是在書院這場一年一次的開春校驗中得到了一甲的學子,參加科舉少說也能進個殿試,是以這場校驗對書院的學子來說十分重視。
*
這會已經漸漸入了春,屋外樹木已經生了一些綠葉,春日時節多雨,正澆打着屋外的樹葉。
林觀德立在窗前,不知在想着些什麽。白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為何覺得這幅場景莫名凄涼。
一只飛鴿從天空飛來,降落在了窗柩之上。林觀德動手從它的腳上取上了林家傳來的信件。
她快速瞟了一眼,很快便看完了,無非是一些黨争的事情。先前被徐黨抓走的人一半被革了職,還有些剩下的沒被革職卻都被彈劾,一部分被抓去了刑部大牢。
蔣知禮這對未婚夫妻也已經被安排好了住所。
其他便無甚大事。林觀德提筆回信,信中寫到讓林永善批了先前遲遲未定下的修建觀音殿的章。
白鶴不解道:“主子這便順了他們的意嗎?這樣的話下次那些人只管拿林黨的人威脅首輔了。”
“白鶴,權力之争,不是非要你死我亡。這觀音殿的錢批下去也罷,且看他們自己受不受的住。”
白鶴不懂林觀德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她道:“主子這話是什麽意思,白鶴不明白。”
林觀德放下了筆,道:“楊昌平想修觀音殿讨太後高興,這徐家的人等着貪錢,戶部就批一百萬兩的白銀,讓他們争去。不管誰争贏了,對我們來說都是好的。”
“若徐家的人争贏了,楊昌平失了太後歡心,就等着死吧。”建文帝早就看楊昌平不順眼了,偏他還每日裏都往死了作。
白鶴聽出來了林觀德的意思,她這是想對楊昌平動手了。
“況這會他們承了戶部的情,自會放了林黨的人。若他們知道後是父親救了他們的話,你說他們會不會更加死心塌地呢?”
這一招一石二鳥的計策實在高明,既能鞏固人心,又能重傷一個敵人。
白鶴感嘆道:“主子果然了得。”
這邊白鶴送完信以後回到書院的路上恰好撞見一堆學子把李穆晚圍在花園那處。
李穆晚性子沉悶,除了林觀德以為誰都不願意搭理,平日裏上課的時候也不愛回答說話。
蔣十餘知道李穆晚成長經歷凄慘,但建文帝既想要讓他當皇太子,這性子無論如何都不能這樣。
這會蔣十餘正和何管事在湖對面不遠處的竹林裏面看着他們這處的動靜。
這處位置隐蔽,別人在花園那處看不到這裏,而他們在這處卻能看清對面情形。
何管事問道:“先生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
蔣十餘故意讓教書先生多在課上誇獎李穆晚,把他和素日裏在班上最愛胡鬧的學子錢呈進行比較,惹得他們嫉上了李穆晚。
那名學子錢呈本就看李穆晚不順眼,這事情徹底成了導火索,就憑這樣一個連話都說不明白的悶葫蘆也敢跟我比較?
他不去置喙夫子,只覺得李穆晚看上去好欺負,便找了一大堆平日裏在書院裏交好的學子一同在李穆晚回住所的路上堵了他。
蔣十餘看着被衆人圍堵的李穆晚淡淡說道:“林觀德每日天還未亮就把他抓起來練武,你說他能有什麽事。他不肯動手,才是大事。若是太過懦弱仁慈他連活都活不下去。”
何管事見蔣十餘對三皇子都如此上心,不知為何偏偏同林觀德針鋒相對,他問道:“那林公子也是你的學生,先生為何偏對他如此嚴苛。”
蔣十餘捋了捋胡絡,聞此阖上了雙眼,他的眼中悉悉索索閃過了聞時正的臉,他倏地睜開了眼,沉聲道:“性格桀骜嚣張,仗着有幾分本事便總去算計別人,若不狠狠加以牽制,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何管事知道這蔣十餘想到了聞時正,聞此便默了聲,往前頭李穆晚的方向看去。
那為首的學子用力推搡了一把李穆晚,嘲笑道:“你什麽身份,也敢跟我比?”
這人便是錢呈,仗着父親是江西道提刑按察使,為人嚣張跋扈慣了,況因父親居高官平日裏還有一堆人願意跟着巴結,所以更不把誰放在眼裏。
李穆晚被他推搡了一把不想理會,轉身想走,卻被人堵得嚴嚴實實,一點也縫也不給他出去。
白鶴這邊見李穆晚受了欺負忙跑去找了林觀德。
林觀德聽了後便盲跟着白鶴來了花園舍處。
李穆晚被那人刁難,錢呈說道:“說話啊,平日裏不是跟那個叫林月的說的很好嗎?怎麽到了我這裏你就不吭聲了,瞧不上我啊?”
李穆晚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錢呈最煩的便是他這一副誰也看不起的樣子。李穆晚生得矜貴,眼中無神,只有在看到林觀德的時候才會有情緒,到了別人眼中自是成了一副活死人樣。
錢呈見狀便要動手,他招呼着人便開始打他,偏李穆晚如何都不肯起身還手,只用手護着自己的頭。
這何管事心驚,道:“不是,這三殿下不是會武功嗎,為何不還手啊?這樣打下去真的不會出什麽事嗎?”
蔣十餘只道:“這三殿下當初真是被那些人逼壞了,成了如今這副德行,他會武功,卻不還手,他是怕若自己還手了,林觀德就不管他了。”
何管事道:“這是何意?”
“林觀德護了他幾回,他便想着時時依靠着他,若被林觀德發現了自己有了自保的本事,恐他不管自己了。”
何管事嘆道:“哎呀,怎會如此啊,若真是如此,可如何是好啊,他總不能一輩子跟着林公子啊。這林公子也不可能一直是他的儀仗啊。”
蔣十餘默了聲,他看到了林觀德趕來了這處。
她的住所偏僻,離這裏有一段距離,然而不過片刻她就趕來了這處。
何管事擔憂道:“這林公子功夫了得,不會把他們打死吧……”
蔣十餘老眼昏花,只眯眼竭力去看清花園那處,并未回答何管事的話。
只見林觀德厲聲喊道:“住手!”
那些人順着聲音來源看去,便看到了林觀德眉頭緊皺站在不遠處,明明一副瘦弱的身軀,卻讓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錢呈見來的是她,也不害怕,畢竟她那身板看上去比李穆晚還不禁打。
錢呈一臉釁色瞧着林觀德,“怎麽,你什麽身份,還敢管小爺我不成?”
錢呈生得肥頭大耳,臉上橫肉擠成一塊說起話來顫顫巍巍。
林觀德不理會他,只往李穆晚那處走去,旁邊的人見她走來竟紛紛給她讓開了位置。
林觀德蹲到他面前,眼神冷淡,對他說道:“我不管廢物,你若自己把他們打回來我便還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