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抱歉,女士,這邊确實沒有查到您的訂房信息。”酒店前臺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她帶着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歉然地答道。
荊夢章接過前臺遞還過來的身份證,低頭皺了皺眉頭。
早班飛機,落地後又馬不停蹄地見了客戶,一天的奔走此刻她已經很累了,無奈只能掏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此時此刻荊夢章是有點窩火的。
所幸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頭傳來助理懵懵的聲音,顯然她已經睡下了,“荊總,您已經到酒店了吧。”
荊夢章剛想劈頭蓋臉給她罵下去,對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立刻緊張起來,“對不起,荊總。”助理支支吾吾地,“我好像……忘記給您訂房了,對不起!荊總。”
荊夢章一個白眼翻到了天靈蓋,心火直沖頭頂,下一刻她卻說道:“算了,你休息吧。”
挂斷電話,荊夢章拖着行李箱朝門外走去,還好深圳的冬天也并不寒冷,夜晚的風吹在臉上還有種莫名的舒服。
胸口有悶氣,荊夢章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在風中抽的煙,一半是自己的,一半是風的。
是誰曾經說的這句話,荊夢章想着,好像是她的父親。
就這樣一半自己一半風的抽完一根煙,荊夢章看了眼手表,時針已經快走到十二點。
荊夢章轉身返回酒店。
“你好,給我一間房。”
“你好,給我一間房。”
酒店前臺看着同時伸向自己的兩只手臂,有瞬間尴尬,“您好,請稍等。”她迅速埋頭去查看系統,“不好意思,今晚只有一間套房了,您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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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來的。”
“我先來的。”
兩次都異口同聲,荊夢章不能忍了,惡狠狠地轉過頭去想看看究竟是怎麽個貨色,這麽沒有紳士風度。
然後,小說裏的情節就這樣上演了。
空氣有将近十秒鐘的凝滞,荊夢章用一種複雜的難以形容的表情,看了對方足足十秒鐘,眼底有淚意,鼻尖也開始微酸。
荊夢章告訴自己,“不可以!”
最後還是對方先開了口,“南南。”
是的,沒錯。
南南,很久沒有人這樣叫自己了。
荊夢章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她緩緩地低下頭去,又快速的擡起頭,所有的情緒在這幾秒鐘之間被收了起來,随即換上一個得體的笑容,“你好,葉先生。”
葉梵音也有一瞬的失神,“真巧。”
荊夢章帶着人畜無害的笑回敬道,“不巧。”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身份證遞給了酒店前臺,“你好,這間房我要了。”
前臺顯然還在吃瓜狀态裏沒有回過神,眼前這對男女居然認識,她立刻在腦海裏腦補出一場大戲。
也難怪前臺小姑娘會有這樣的反應,到底是這兩位都天生一副好皮囊,走到哪兒都很難不被關注。
“姑娘,姑娘。”荊夢章拿着身份證在前臺眼前晃了幾下,“這間房……”
“我也要了。”葉梵音不合時宜的插話進來。
荊夢章一個眼刀刺過去,深深剜了他一眼。
這下前臺小姑娘也顧不上吃瓜看戲了,連忙喊了值班的領導,這事兒她一個剛畢業的實習生可管不了。
也許是聯系領導的時候已經将二人的情況大致的解釋了一遍,領導來時帶着和煦又八卦的笑容,“抱歉讓二位久等了,我是值班經理,我姓顧。”先自報了家門之後,這位顧經理也不等二人接話,立馬拿出了解決方案,“二位,今天已經很晚了,想必二位長途跋涉也非常疲倦,無奈只剩下這麽一間套房了,在下的意思是,要不您二位先将就一晚,我聽我們實習生說您二位似乎是熟人呢,這樣,先住下休息最為要緊,我給二位打個折,咱們也交個朋友,如何?”
Bingo!正中葉梵音的下懷。
葉梵音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翹了一下,随即他用手掩唇,“我沒問題。”
那麽有沒有問題的就看荊夢章了,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荊夢章在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可她這會兒真的倦極,心想,“算了,還好是間套房,還好……是他。”
荊夢章點點頭,“好吧,勉為其難将就一晚吧。”
顧經理麻溜地替他們辦理完入住登記,殷勤地将他們送進電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從進到電梯開始,兩人始終保持沉默,直到那位顧經理把他們送進房間輕輕為他們關上門。
“你睡床,我睡沙發。”葉梵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荊夢章卻不想搭話,徑直朝套房的卧室走去。
關上房門,疲憊和紛亂的思緒一起湧上心頭,可現在這樣的狀态顯然也不适合想這些事情,還是趕緊洗澡快速躺在床上比較要緊。
荊夢章換了一套舒服的衣服,再次打開房門。
站在窗邊的葉梵音聽到動靜,轉頭将視線移動過來,他的半邊臉隐藏在暗處,露出一個寵溺的微笑。
是的,這一刻,荊夢章承認,她有一剎那的淪陷,要不是電話突然想起,她可能會不自覺地向他靠近。
荊夢章看了眼手機,是閨蜜劉錦雲打來的,“夢章,你明天回上海嗎?幾點的飛機?我去接你。”
荊夢章笑笑,“回,下午到,不用接了,我得先回趟公司。”
“好。”劉錦雲是個幹脆的女孩兒,“哦對了,你的那套房子租出去了,什麽時候來人中介沒有說。”
“好,我知道了。”荊夢章說着,“租房的事情交給中介就好,你也不必太操心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要緊,聽話,現在去睡覺,都這麽晚了,明天給你帶好吃的回來。”
荊夢章的語氣溫柔,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葉梵音看着她一邊接電話,一邊給自己到水,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聽進了耳朵裏,他覺得眼前的人似乎變得陌生,可是看見她笑,聽見她溫柔的聲音,依然是那種刻進骨子裏的熟悉。
荊夢章挂斷電話,發現葉梵音一直在注視自己,于是她也回看他,眼神并沒有躲避的意思,然後習慣性地挑眉。
她在挑釁,在不爽,葉梵音知道,可他并不惱,他笑了,笑的更燦爛了。
荊夢章看了一會兒,轉身進了浴室。
等她出來發現葉梵音還在剛才的地方,只不過手裏多了一杯酒。路燈将他的臉照的忽明忽暗,荊夢章覺得這确實是張好看的臉。
高挺的鼻梁,鼻尖到下巴的角度也是恰到好處,眉骨微微凸起,額頭後縮,妥妥的建模臉。
怎麽什麽好事都被他占了,不公平。
“切。”荊夢章不自覺的嘲諷了一下。
葉梵音回過頭,有一秒鐘恍惚,時間好像倒退了的感覺,“喝一杯?”
剛洗完澡,确實沒剛才那麽困了,荊夢章點點頭,“好啊。”
加冰的威士忌又苦又濃,夾雜着冰塊的冷冽。
荊夢章咽下一口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剛才在門口,我看見你抽煙了。”葉梵音随意的說着話。
荊夢章“嗯”了一聲,沒有做過多的解釋。
“什麽時候開始的?”葉梵音似乎不想結束這個話題,繼續問道。
荊夢章歪頭想了一會兒,“可大概是十年前吧。”
葉梵音眉頭微動,心像是被掐了一下,他也喝下一口酒,掩飾眼裏的慌亂,然後平靜的說:“戒了吧。”
荊夢章直視他的眼睛,又習慣性的挑了下眉尾,玩味的問:“葉先生知道這世上什麽東西最可怕嗎?”
葉梵音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是習慣。”荊夢章笑着,卻是苦澀的,帶着點自嘲和對面前這個男人的嘲笑,“習慣一旦養成,再想改變就如同拔掉刺猬身上的刺一般疼痛難當。”
荊夢章喝了酒,眼睛裏蒙着水汽,亮晶晶的。此時正定定地看着自己,葉梵音覺得就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擁抱她的沖動。
是啊,習慣,真的很可怕。
“好了,葉先生,我該休息了。”荊夢章喝盡杯子裏的最後一口酒,起身回了卧室。
葉梵音看着她關上的房門,輕聲的說了一句,“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