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荊夢章跟着葉梵音悶頭回到了酒店,一進門她就直沖露臺,給自己點了根煙。

透過玻璃,她的身影與霓虹交錯在一起,忽明忽滅虛虛實實。葉梵音看着她挺得筆直的脊背,卷曲的長發胡亂地散開,煙霧也随着她的一呼一吸慢慢氤氲,他的眉心微動。

葉梵音拿出手機快速地編輯了一條微信發送出去,然後把手機反扣到桌子上,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回複。

他走到房間內的吧臺,倒了兩杯酒,随後走到露臺輕扣兩聲玻璃門。

荊夢章給他開了門接過他手裏的酒杯便徑直走到躺椅前坐下,手裏的煙還沒掐滅,她就這樣一手執煙,一手拿着酒杯,活脫脫一個混跡于聲色場的浪姐形象,加上她那一頭大波浪,這個人設就穩穩的立住了。

身後的葉梵音無奈地搖搖頭,“你哪裏還有副總裁的樣子。”

荊夢章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副總裁也是人,難道就不能活成各種樣子了?”

葉梵音擡杠擡不過,只好點頭。

随口問起剛才的事情。

他也是挺懵的,他在展廳裏沒找到荊夢章的人影,兜兜轉轉了好幾圈才往外走了幾步,就看到廣場上圍了好多人,靠近人群他才聽到荊夢章的聲音,微妙地感應指引着他用力撥開圍觀的吃瓜群衆,剛剛好趕上救下荊夢章,不然這一巴掌保準結結實實的打在荊夢章的臉上。

之後她一路都沒有再說話,葉梵音也不知道荊夢章怎麽會跟秦伊人起沖突,他生氣是因為秦伊人對荊夢章大打出手,可荊夢章為什麽生氣,他不得而知,和秦伊人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又是誰?葉梵音也不認識。

“那男的叫李明睿,是阿錦的男朋友。”荊夢章喝了口酒,眉頭因為烈酒的苦澀而皺了起來。

說起這個葉梵音倒是有了點聯想,昨晚在杭州就是劉錦雲打來電話提起這個男朋友的事,所以他才決定今天驅車帶荊夢章趕到蘇州來的,沒想到昨天還是捕風捉影的事今天就變成了既定的事實。

荊夢章仰着頭,看向無邊無際的夜空,長嘆一聲,“我該怎麽跟阿錦說呀,愁啊。”

“她早晚要知道的。”葉梵音的語氣倒是出奇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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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夢章扭過頭去看他,撅了撅嘴,“直男。”

“我肯定是直的呀,我不直那就有問題了。”葉梵音半開玩笑的說着,“你心裏其實很明白這種事情瞞不了,既然瞞不了,倒不如早些跟她說,也省得她一直胡思亂想不得安寧。”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荊夢章晃動着手裏的杯子,琥珀色的液體也随之旋轉起來,然後她擡手遞到嘴邊抿了一口,“她是個在感情裏很愛鑽牛角尖的人,特別軸又死鴨子嘴硬,怕她走不出來。”

“那你呢?”葉梵音的聲音很輕,怕被荊夢章聽見,又怕荊夢章聽不見。

晚風将葉梵音的話吹了過來,卻又不太真切,荊夢章“嗯?”了一聲。見他只是低着頭,看着自己手裏的酒,荊夢章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

荊夢章不知道的是葉梵音在聽見她“嗯?”的一聲時心裏的天人交戰,可他最終沒有勇氣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只好裝作自己沒有說過話。

他喉嚨有些發幹,想喝口酒來緩解一下,結果被酒精灼燒的更疼,他再開口,聲音有些嘶啞,“大家都是成年人,即便是知道她會難過會傷心,也總好過一直被蒙在鼓裏,你也不希望看到她被戲耍而不自知的,是吧。”

荊夢章點點頭。

“找個合适的時機。”

荊夢章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也似乎是做好了決定,“等過了年尋個機會說吧。”

荊夢章放下杯子起身走到圍欄邊,把手背在身後,擡頭遙望着夜空,城市的夜空已經極難看見星星了,最暗的天空才有最閃爍的星星。

愛情之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定義,有些人需要,有些人未必,有些人明明很想要,卻嘴硬着甩手說不要,有些人只想做個冷眼的旁觀者,卻不得不陷入感情的洪流。

到了這個年紀,愛上一個人或被一個人愛上都是很難的事情,得到了便該感到慶幸,一輩子很短,如白駒過隙,可這種心情很長,如山川河流。

荊夢章這邊倒是很快做出了決定,然而李明睿卻沒那麽順暢。

在得知荊夢章和葉梵音的身份之後,秦伊人跟他鬧了一路,怪他從來沒有提過他的前女友的閨蜜是這麽厲害的人物,怪他肯定還有很多事情都瞞着她。

原本今天應該和秦伊人一起住酒店的李明睿此刻卻回到了自己在蘇州的家,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腦海中不斷回蕩着荊夢章剛才說的那些話。

秦伊人不是不知道李明睿是有女朋友的人,但還是在見過幾次面之後向他表達了傾慕之情。李明睿先是裝模作樣地拒絕了兩三次,最後還是拗不過秦伊人的糖衣炮彈和對金錢的欲望,他對現實妥協了。

面對這樣一個多金又美麗的年輕女孩,李明睿做不到視而不見,劉錦雲是很好,他們也在一起好多年了,從高中時期就開始,熬過了大學,熬過了異地,最終卻倒在了叫做名利的東西面前,他想走捷徑,少奮鬥二十年,直接迎娶白富美。

荊夢章說的一點沒錯,他李明睿就是想做鳳凰男。

這麽想有錯嗎?

李明睿一遍一遍地問自己,在一杯又一杯的酒精裏,他麻痹着自己,直到抵不過漸漸襲來的醉意,沉沉地睡去。

同樣不好過的還有秦伊人,她沖李明睿發完一通無名火之後獨自回了酒店。在豪華套房的落地窗前呆滞地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身後是散落一地的名牌鞋子和名牌包包,以及上周剛從法國帶回來的香奈兒外套。

褪去了這些名牌的加持之後,她似乎更接近了現實。

她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

她的父親秦天泠雖然是她大伯的親兄弟,可是在靖源集團不過領了個閑職,實際沒有任何實權,她平時的紙醉金迷、衆星捧月也只是假象。

她的大伯不介意花很多錢養着他們一家子閑人,但是想插手靖源集團的事務,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所以在知道荊夢章的身份之後,秦伊人的第一反應是害怕,如果葉梵音真的将今晚的事情捅到她大伯那裏去,那麽等着她的除了大伯的雷霆之怒以外,她的父親更不會饒過她。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沒有一點偏差。

手機鈴聲響了,秦伊人看了眼來電顯示,她頓時頭皮發麻,整個人便如同跌進了寒潭的深底。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天果然傳來秦天泠沒有溫度的低吼,“你現在就給我滾回來。”

就說了這一句,電話就挂了。

秦伊人握着手機的手指不停地顫抖着,面如死灰。

荊夢章心裏藏着事所以一夜不曾好眠,斷斷續續地睡了四五個小時就再也睡不着了。她戴上眼鏡披衣起身,輕手輕腳地摸索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

溫熱的水下肚,荊夢章感覺胃裏舒服了一些,穿過客廳時發現葉梵音的兩條腿斜刺在沙發外面。

這沙發也太小了,荊夢章微微皺眉,倒是有幾分心疼湧上心頭,但不多。

她看了一會兒葉梵音的睡顏,思緒有一些些飄遠。

記憶裏荊夢章總是醒的比葉梵音要早,她會選擇安靜地躺着,側頭看着葉梵音睡着的樣子,然後用指尖勾勒描繪葉梵音的輪廓,從額頭到下巴,從鼻梁到嘴唇,直到葉梵音被酥酥癢癢的感覺弄醒,再一起起床洗漱,一起吃早飯,一起出門。

夜空開始微微發亮,萬籁寂靜中晨晖劃破了淺藍色的天幕,橙色的微光透過白色的輕紗投影在荊夢章的身上,将她的身形在木質的地板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葉梵音就是在這一刻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自然而然地對上了荊夢章溫柔似水的眼神,他的記憶也開始湧現。

在葉梵音的記憶裏,每次睡醒睜開眼都能看到荊夢章略帶促狹笑意的眼神,在一個彼此呼吸糾纏的距離,安靜地與他對視。

每天醒來都能見到她,是葉梵音的小确幸,在後來的十年裏葉梵音都失去這樣的小确幸,一覺醒來只有空蕩蕩的房間,空蕩蕩的雙人床,和八年空蕩蕩的腦子。

葉梵音用力地閉了下眼睛,不願意再往後回憶。

荊夢章也從飄遠的思緒中游走了回來,她有點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沒頭沒腦地扔下一句,“今晚到裏面睡吧。”就急匆匆地回房間去了。

葉梵音懷疑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想追問清楚,結果被“嘭”的一下關門聲把話卡在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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