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可要說就此原諒,荊夢章覺得她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
四周的空氣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荊夢章只能聽見自己因為酒精而略帶加速的心跳聲,還有寒風吹過帶起樹葉和枯枝在沙沙作響。
月色朦胧,樹影婆娑。
荊夢章抓緊了裹在身上的披肩,小口小口地喝着手裏的酒,很快紅霞便攀上了她的臉頰。微醺感襲來,她眯起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迷離旖旎的色彩。
夜風吹起她的額發,她倏地張口喊道:“葉梵音。”
葉梵音猛地擡起頭與她對視,雖然光線昏暗,可葉梵音分明在她的眼裏看到了粼粼的水汽,葉梵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想他是期待荊夢章說些什麽的,可他也害怕荊夢章說些什麽,就在這種矛盾的心理循環交替的當下,兩人都選擇了靜靜地凝視着彼此,直到鼻尖湧上酸澀,眼眶開始發脹,眼尾漸漸染上紅暈。
荊夢章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收回了目光,輕輕地說了句,“我去洗澡了。”起身回了房間。
葉梵音的視線跟随她消失在房門後,他沉沉呼出一口濁氣,擡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又一次的劫後餘生。
他真怕荊夢章說出什麽冷漠無情的話,雖然理智清醒,但也真的傷人。還好,還好她剛才什麽都沒說。
他覺得自己回來後的每一天,每一次和荊夢章相處都像是在走鋼絲,他擔心着鋼絲斷掉,擔心着狂風凜冽,從一開始的鬥志滿滿變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葉梵音自覺好笑,猶如回到了初戀的時光,情窦初開之時,總是反複試探着對方的心意,為對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牽扯着自己的情緒,葉梵音就感覺自己所有的神經都捏在荊夢章的手裏,自己就是她指尖随意擺弄的提線木偶,這就是現在他全部的心情。
葉梵音在露臺的冷風裏又坐了一個小時,才起身回去準備洗漱。
等他從浴室出來,發現今早疊好放在沙發上的被子和枕頭都不見了,他才想起早上迷迷糊糊地時候荊夢章說“今晚到裏面睡”的話,臉上瞬間露出了欣喜的“奸笑”,腦子緊随其後上演了一出大戲,然後他懷揣着激動的心,用顫抖的手打開了房間的門。
門沒關實,所以輕輕一推就開了。
葉梵音先探進一顆腦袋,随後才慢慢将身體挪了進來,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
然而當他繞過卧室內的屏風,看到兩米的大床上只有一床被子,而荊夢章盤腿坐在床的正中間,背靠着枕頭慢條斯理地翻動着書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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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響動,荊夢章緩緩從書本後面擡起頭來,對上葉梵音略帶失望的眼神,她剎時皺起了眉頭,揚起高傲的下巴指了指右手邊的那排沙發,“你,睡那兒。”
葉梵音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知何時他的被子和枕頭已經被整整齊齊地放到了這裏,他目測了一下眼前這張沙發,确實是比客廳的那張要大要寬敞許多,想必自己的腿不會再無處安放了,難怪早上荊夢章會叫他到裏面來睡。
雖然依舊是睡沙發,可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想到荊夢章的用意,葉梵音突然在心裏生出一絲絲的甜蜜,嘴裏嘀咕着,“你還是挺關心我的嘛。”然後屁颠屁颠地走到窗邊的沙發前坐下。
自他進到這個房間,荊夢章也無心再看手裏的書,看三行忘兩行,再從頭看起,反複幾次之後荊夢章也覺得有些煩躁,索性放上書簽把書合了起來放在腿上,靜靜地看着葉梵音嘴裏不知在嘀咕些啥,還滿臉笑意的走過去睡沙發。
“你在說什麽?”
葉梵音剛想把腿伸進被窩,荊夢章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葉梵音有一絲錯覺,他覺得荊夢章的聲音裏藏着些許笑意。
他迅速鑽進被窩,然後調整了一個可以舒服和她對視的姿勢和角度,然後回答道:“我沒說話啊。”
荊夢章眨了眨眼睛,表示不是很相信,“你說了,我看見你的嘴唇在動。”
“你一個近視眼說什麽呢,你看錯了。”葉梵音在她暴怒的邊緣反複橫跳的後果就是一個枕頭快狠準地朝自己飛來,葉梵音躲避不及,被砸了個正臉。
荊夢章對此很滿意,扔掉了放在腿上的書,一呲溜地滑進被窩裏,敷衍地道了聲“晚安”便再也沒動靜了。
房間裏留了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剛好可以照到床上隐隐綽綽的人影,荊夢章習慣把頭蒙在被子裏睡覺,她說這樣比較有安全感,也可以隔絕外面冰冷的空氣。葉梵音撐着手肘看了一會兒,直到确定她真的睡覺了,才慢慢躺平身體。
一夜無夢。
當陽光從窗簾的縫隙擠進房間,葉梵音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剛好是十點。他沒有着急起來,而是在被窩裏翻了個身,讓自己面對大床的方向。難得的是荊夢章今天沒有醒的比較早,這會兒還沉沉睡着,白色的被單裏露出半張小臉,黑色的長發散落在枕頭上,有種淩亂的美感。
“睡着的時候可真可愛啊。”葉梵音輕嘆着喃喃自語。
或許是葉梵音的目光太過灼熱,荊夢章似是有感應般地動了一下腳趾,然後從被窩裏伸出雙臂結結實實的伸了個懶腰,将緩緩落下的右掌蓋在眼睛上遮擋住刺眼的光線。
她的一系列下意識的小動作成功逗笑了前排觀衆葉梵音,雖然他已經在克制了,但還是有一些笑意從鼻腔裏溜了出去,荊夢章的意識瞬間回籠,才想起來昨晚葉梵音睡在房間裏的沙發上,她猛地一下坐了起來,剛想給葉梵音表演一個怒目圓睜,結果卻是因為起的太猛而眼前一黑,直接給葉梵音表演了一個天旋地轉,整個人順勢就要往後仰倒。
葉梵音見勢不妙一下就從被窩裏竄出來,一個大跨步坐到荊夢章的背後擋住她要倒下去的動作,情急之下葉梵音也沒能及時調整好着力點和整個人的姿勢,最後只聽見“咚”的一聲,葉梵音的後腦勺磕到了床板上,而本該感覺到疼痛的荊夢章被葉梵音牢牢地護在胸前。
聽到一聲悶哼的荊夢章條件反射似的跳了起來,趕緊去查看葉梵音的腦袋,“沒事吧?敲疼了吧?”一邊說一邊用手輕輕揉着他的後腦勺以緩解疼痛。
荊夢章站在床邊,一手搭着葉梵音的肩膀,一手揉着他頭,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葉梵音的臉幾乎是埋在她的胸口,睡衣的領口處還若隐若現能看到荊夢章的事業線,屬于她獨有的體香一陣一陣撞擊着葉梵音的理智。他的雙手緊緊抓着床單,他怕不這樣做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擁抱荊夢章,他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能,上次在天臺的一吻已經是奢侈,如果他再越雷池,那麽荊夢章就真的要跟他劃清界限了。
“我沒事,我收着力的,撞的不實。”葉梵音輕聲寬慰。
荊夢章感受到從領口處傳來的熱氣,才驚覺此時他們兩人的距離是如此暧昧不明,她驚慌失措的背過身去走遠了兩步。
葉梵音看見她迅速變紅的耳朵尖尖,唇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
荊夢章卻已經尴尬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此刻自己一定是滿臉通紅,她雙手捂住臉頰想達到降溫的效果,誰知道自己連掌心都是滾燙的。
荊夢章啊荊夢章,瞧你這點兒出息。
荊夢章在心裏咒罵自己一句。
含糊地抛下一句“我先去洗漱”,便倉皇出逃。
一路沖到浴室,荊夢章趕緊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沖臉,等臉上的熱感褪去,她才緩緩擡起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也搞不明白為什麽,每次在面對葉梵音的時候自己平時的鎮定自若,冷靜自持統統都離家出走,甚至連演都演不出來,這人就像是天生的克星一樣,死死地克住了自己。
荊夢章對着鏡子皺了皺眉,然後又對自己喊話,“荊夢章,冷靜,振作。”
但下一秒她又垂下了腦袋,耷拉着肩膀,深深地嘆了口氣。
待到荊夢章走出浴室時,葉梵音已經收拾好了自己,因着今天是除夕,又是要去別人家做客,所以他選了一件酒紅色粗針織的高領毛衣,底下還是昨天那條牛仔褲,此時他坐在背光處翻動着書頁,陽光将他的輪廓暈染開來,整個人很有韓劇男主的氛圍感。
荊夢章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低着頭快速走進房間裏換衣服。
打開行李箱,荊夢章一件一件挑選着今天要穿的衣服,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荊夢章用腳趾頭猜想,一定是劉錦雲的奪命追魂CALL。
她瞄了眼房門,确定是關着的,才敢接通電話按了免提鍵。